落雪城外，两支大军的对峙已经将近三天。
  无论冰族还是魅族，都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放松，反而神经越来越绷紧。
  这是宿命的一战，爆发只在时间早晚。
  “昂——”
  沉寂中，一道激越刺耳的军号划破天际，瞬间将无数修士刺激得热血沸腾。
  这声号角响自魅族一方，魅族大军顿时如同黑色潮水一般，一边组合成各种形状的战阵，一边飞速向冰族大军冲去。
  只是一瞬间，天上地上，黑色大军由极静转为极动，攻势沉默而凌冽。
  冰族大军一直都是整装待发的状态，面对魅族的汹汹攻势，并没有丝毫的慌乱，瞬息之间就分成了几十个大方阵，如同一个个坚硬的白色堡垒一般，死死扎根在暗红的冰面之上，镇定地迎接着风暴的洗礼。
  “嘭——”
  惊涛拍岸一般，黑色大军冲击到白色堡垒，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冲击声。
  落雪城高可参天的城头，此时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冰族族老，纳兰无双、纳兰飞雪和冰翔等都赫然在列。
  从高高的城头俯瞰，更加清晰而直观地看到了大军冲击的这一幕。
  数以亿计的个体汇成的冲击，雄美而壮观，即使看在天尊眼里，同样是动人心魄。
  但这种动人心魄的代价，是无数修士的生命。
  两支大军的第一次碰撞，就有大片的黑色或者白色淹没消失在碰撞的边缘，大部分阵亡者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无数修士的合力攻击，在强大阵法的加成下，威力大到难以想象，就算是天尊处身其间，都会受到一定的损伤。
  普通的天王级或者更弱的天君级，根本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这就是种族战争！
  分分钟就有成千上万，甚至是十万百万修士的生命消逝，种族战争，根本就是生命的绞肉机。
  “师祖，我们要不要出手？”饶是纳兰飞雪见惯大场面，也不能对大量族内精英的阵亡无动于衷，不由开口问道。
  “绝对不行！”此时的纳兰无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无可置疑的强大意志，坚定的声音传到每一位族老的耳中，“魅族天尊不出手，我们就绝对不能出手！”
  战争自有战争的规则，不到最后关头，天尊是绝对不会出手大肆屠杀的。
  冰族和魅族都拥有大量的天尊，如果都放手屠杀天君天王级的对方族人，那战到最后，除了天尊就不可能有族人幸存。
  那样的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冰族和魅族都不会出动天尊级别的战力。
  “嘭——”
  说话间，两支大军开始了第二次的碰撞，又是数以万计的两族修士身死道消。
  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像是两具永远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黑白两色大军一次又一次的剧烈碰撞，这种生命消耗的速度，看得纳兰飞雪眉角直跳。
  “损耗这么多族中精英，纳兰飞雪，你本可以用自己一个的牺牲，避免这一切！”对于族老会上的惨败，冰翔明显不甘心，此时又是声音阴冷地说道。
  “冰翔，不要再白费力气了！”纳兰无双却是抢先回答道，“这是族老会的最终决定，即使玉石俱焚，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反对联姻、不惜血战的族老占据了至少八九成，罢黜族长的投票甚至根本就没有举行，现在的冰族，算是基本团结在了纳兰无双的身旁，就如纳兰无双所说，“即使玉石俱焚，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哼——”冰翔心中不忿，也只能重重冷哼。
  血腥无比的战争，在全体冰族族老的沉默注视下，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暂告一段，不是两族修士的气力不济，而是这样的损耗实在太大，两军都急需暂时休整一下。
  “禀族长和各位族老，刚才阵亡的族人……”这时，一名专门负责统计战果的天王强者上来，报出了一大串血淋淋的数字。
  天王级强者阵亡近五万，天君级战士更是损失了将近百万！
  战争资源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什么一次性攻击、防御的符箓、宝器，一些镌刻好的精妙战阵，这些都代表着无数的资源。
  战争，从来就不只是生命的消耗，更是战争资源的消耗，一些贫穷弱小的种族，甚至都是因为资源耗尽而亡族，生命的消耗倒在其次。
  “一炷香的时间，人员损失将近半成！”纳兰无双微微皱眉，“战争资源更是损失了超过了一成！”
  身为冰族族长，早知道种族战争的残酷，但还是对这样的结果有点难以接受。
  虽然现在依旧有本族强者不断向落雪城集结，战争资源也还有大量的储备，但这场战争，毕竟才是刚刚开始。
  一炷香的时间，就损失这么惨重，即使最终真的打赢这场种族大战，冰族也绝对要伤筋动骨，上亿纪元都难以恢复过来。
  “这帮魅族的混蛋，难道他们就一点不在乎族人的死伤吗？”纳兰无双忍不住大声骂道。
  但从天尊以下的战力看，魅族甚至还隐隐不如冰族，这样消耗下去，魅族同样要伤筋动骨，而且这些魅族战士，绝大多数应该都是姜族族人，损失这么的族人，那个姜无涯，难道就一点不心疼？
  “纳兰无双，你不要忘了，他们姜族有真神存在，而且不止一个！”冰翔冷冷接口，“对于种族战争来说，真神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真神！”不仅是纳兰无双，几乎所有冰族族老都不禁心中猛地一沉，意识到自己也许忽略了一个要命的因素。
  真神，那是拥有逆转时空、复活死亡修士能力的！
  一般的真神，复活天君甚至天王级强者，遭到宇宙规则的反噬并不严重，无非是多消耗一些资源而已。
  像是在印证纳兰无双等心中所想，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彻这片天地。
  “所有姜族战士听着——”
  “这次的种族大战，所有阵亡的修士，在百年之内，都会被我姜族真神大能者出手复活！”
  “所以，儿郎们，尽情战斗吧，不要有丝毫的顾虑！”
  这道威严的声音纳兰无双等都极为熟悉，正是冰族的死对头，姜无涯！
  而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纳兰无双和所有冰族族老都心沉到谷底，面色难看至极！
  落雪城下，整个冰族大军也愈加沉默，明显是情绪压抑到极点。
  与冰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魅族阵营中则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冰火两重天。
  冰族族人情绪极度失落、低沉，而魅族族人则士气高昂，战意冲天。
  姜无涯的这一句话，造成的影响实在太过深远。
  “真神……复活……”纳兰无双嘴中喃喃自语，眼中露出极度的不甘。
  这样的打击，即使是纳兰无双自己都难以承受，何况是修为更低的冰族大军。
  一方死了就彻底身死道消，另一方则能无限复活，那这一仗，还怎么打下去？
  绝望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播，冰族大军瞬间士气低沉到极点，连那些本来主战的冰族族老，都剧烈动摇起来。
  姜无涯这番话说得太过诛心，几乎一言就改变了这场战争的走向。
  愤怒、不甘、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如同野火燎原一般，迅速淹没了无数冰族族人。
  “纳兰无双，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冰翔的声音毒蛇一般钻进每一个族老的心中，充满着蛊惑之意，“牺牲纳兰飞雪一个，丢一些颜面，就可以换得种族的延续！”
  “身为冰族族长，你难道还不明白什么叫‘忍辱负重’吗？！”
  “混账……”纳兰无双本能地呵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力。
  即使是纳兰飞雪本人，此时心神都止不住一阵恍惚，仿佛牺牲自己才是拯救种族的唯一出路。
  “飞雪，醒来，不要受她蛊惑！”恍惚中，一道极为熟悉、极为亲切的声音响起，“我来了！”
  “一切，都交给我！”
  这个声音实在太刻骨铭心，纳兰飞雪瞬间从心神激荡中清醒过来，继而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天……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十几年了，这个朝思暮想的声音突兀响起，还是在这样一个近乎绝望的时刻，纳兰飞雪几乎都以为这是自己恍惚中产生的错觉，心一下高高提起。
  生怕这真的又是自己美梦一场！
  “是我，飞雪！”那道声音却是如此的真实，字字击打在纳兰飞雪心头，“你看不到我——就在落雪城外！”
  大战当前，落雪城早已启动了护城大阵，那可是“冰雪神王”这样的“传奇”大能者布置的大阵，即使寒冰尊者阵法实力俱极为出色，也丝毫无法破阵而入。
  只能暂时隐蔽在落雪城外战场中的一隅。
  战场上虽然修士数以亿计，但以寒冰尊者的手法，就算是姜无涯亲至，也极难发现信天藏身之处。
  而能与纳兰飞雪传音而不引起任何人包括纳兰无双的察觉，信天靠的就是信娃和万化宝界的作用。
  有了信娃以后，侦测环境、灵魂传音等辅助功能，万化宝界已经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飞雪，有我在没不会再有事！”信天的话如有魔力，瞬间让纳兰飞雪安静下来，“现在，我要先给你送上一份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