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好为人师
  怕？
  怕什么？
  钱楠诧异的抬头看向洛时，却见这位洛二少正对着休息室的镜子摆弄着头发，银白色的头发在他的双手梳理下，服帖地拢在耳后，垂在肩头，柔软的发质折射出屋顶的灯光，闪烁的光点在眼前跳跃着。
  从镜子里看过去，光华耀目，心驰神往。
  钱楠不得不承认网友们说得没有错，这个人的确比自己更适合出演精灵王的角色，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如果精灵王有原型，那就一定是洛二少。
  洛时从镜子里看到钱楠呆愣的模样，一副脑子不太灵光的蠢样，不禁有些担心这人能不能在娱乐圈顺利混下去。
  他第一次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投资眼光，刚花了大价钱签下来的艺人，设想要打造成国内一线顶流的苗子，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像是扶不上墙的刘阿斗，竟有种会折戟沉沙的错觉……
  “钱楠，你觉得艺人是什么？”
  “啊？什么？”
  尚且处在反应迟钝期的钱楠下意识地抬头，眼底全是困惑。他本能地余光去找王涛，寻求经济人的帮助，但是王涛方才刚被洛时警告过，这会儿低垂着头，并没有接收到手下艺人的求救信号。
  洛时估计是等不到钱楠主动开口说话了，这人的魂儿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一脸迷茫出神的表情看着傻不愣登的。
  “你们从事演艺工作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的是为了金钱财富，有的是因为兴趣爱好，有的为了人生梦想。”
  洛时平缓的嗓音在略有些狭小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清冽，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冷意。
  “对于我来说，艺人是娱乐公司打造出来的商品，你们是我为了迎合市场，赚取利益栽种出来的摇钱树。”
  “你的粉丝就是我的目标客户，我培养你们，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将你们推向市场，展现给我的目标客户群，为的是赚钱，是盈利。你唯一能为我做的就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钱掏出来。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就这就是现实。”
  洛时从镜子里看到钱楠微微皱眉，抿着嘴唇下压嘴角的表情，轻声嗤笑——
  “别摆出这么一副内心不安的表情，我不吃这套。”
  “你是一名艺人，粉丝对你也是有要求的，谁也不是傻子会在一个三无产品上浪费金钱，消磨感情。以后网上的事少关注，好好磨练自己，为电影贡献出你最好的状态，用作品实力说话，让粉丝在你身上花的每一分钱都物超所值。”
  “你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并且愉悦了粉丝，粉丝守护了你，同时提升了你的商业价值，而我，赚到了钱，这样，才是三方共赢。”
  钱楠机械般地点着头，这些话说着不好听，但却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大概是因为洛时曾经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即便看洛时的态度并没有介怀网络上的事，但他心里还是纠结得很。
  “二少，大概是我平时和粉丝的互动多了点，就宠粉这事儿，导致他们的战斗力都挺强的，还特别维护我，所以……”
  洛时理好头发，食指敲了几下桌面，眉眼间透出几丝不耐烦：“想多了，虽然我个人建议你平时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但是说到底你要宠粉还是虐粉，我没那么闲心去干涉，这是你的经纪人和团队该考虑的事。”
  “之前你那些粉丝的言论我不会放在心上，我每天要处理的事那么多，没空去关心那些提款机想什么说什么，我只怕他们罢工不干了。”
  “钱楠，我以前就教过你，眼界放宽一点，目光看远些，别被已经发生的事情绊住手脚，看清形势认清路。”
  洛时并不好为人师，今天他算是话多了，换做平时，大概会直接让王涛把人带回去好好教。
  可能是因为布置了许久的事今天晚上就能有结果，所以他今天的心情格外好了点，耐心也多了一些。
  “回去吧，之后去了庐市好好拍戏，我花那么多钱把你挖过来，就因为几个小姑娘不咸不淡几句编排就让你坐冷板凳了？她们的几条弹幕就那么值钱？脑子里想什么呢！进了slo就尽心做事，我不养废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六十八章 有舍有得
  “我知道。”
  钱楠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洛时的直白，在起初的不解后，还是能够适应这种利益至上的现实主义论调的。
  倒是王涛和陈刚被吓到了。
  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说话做事也太功利了。
  即便说的都是实话，但如今社会谁不是装模作样的端着藏着，像这样直接把遮羞布都扯了，直抒胸臆的说法，也未免有些尖酸刻薄了。
  洛时同样不明白，平时看着挺乖巧的钱楠，怎么每次在自己面前都像只鹌鹑一样，他长得这么吓人吗？
  就算两年前在华茂，他也没欺负过人吧，至于这么怕自己吗？
  签下钱楠一是觉得这男生长相上镜，业务能力不错，有培养发展的前景，二是因为洛时多少对这人有些了解，知道他性子软好拿捏，既不是那种刺儿头时不时地会给公司惹麻烦，也不用担心等他将来大火了，在娱乐圈坐稳后会不安分。
  可这胆子是不是太小了点......
  不是已经在圈子里历练两年了，还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都不算新人了，怎么不见长进反而倒退了呢......
  明明以前还敢扯着自己裤腿连哭带闹的，眼下估摸着是蹭一下他的衣角都得抖三下了......
  洛时有些忧心，精灵王的角色贯穿了《魔域》整个系列，钱楠早晚是要去m国拍戏的，这么软弱的性子，出了国能适应吗？
  还好把王涛一起挖过来了，不然还得给这人找个保姆型的经纪人，也不知道是带艺人还是奶孩子。
  话说回来，好像之前那些跟过陆涉的，都是这种软趴趴懦兮兮的性格。
  洛时联想到六年前的自己，大概在那时的陆涉眼里就是这么一副柔弱可欺的形象吧。
  可他如今早就脱胎换骨了，怎么陆涉这狗东西不但没厌弃，反而突然转变口味，盯上了他不撒口，最近也不出去瞎混了，天天死守在68层等他回去。
  回国半个多月了，还真的缠上他不放了，每天晚上一到8点要是他还没过去陆涉的电话就追来了，9点人就直接出现在slo，一看见自己眼冒绿光，寸步不离，那个严防死守的态度，要的很要命。
  洛时一想到这些，就不自在地动了动隐隐酸胀的腰，真的是，见了鬼了......
  “洛二少，这个......”
  陈刚一直等到钱楠和王涛离开后，斟酌再三才试探着开口：“二少可能刚回国，不太了解国内娱乐圈的行情。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现实，要是被人录了音爆出去，对slo会有影响的。”
  洛时似笑非笑地瞟了陈刚一眼，从眼角到唇边的弧度向上一挑，真的就是全然不在乎。
  “陈导在国内待久了，也不太了解我。”
  “slo在国内是刚成立，但若旁人觉得我们根基浅，那就太天真了。我刚才的话，即便被人别有用心地录下了，你大可以看看哪家媒体或个人有能力把它爆出去。”
  说话间，洛时身上那高高在上的压迫感丝毫不加掩饰——
  “陈导，你别忘了，我姓洛，这个圈子，还是资本在说话的。”
  陈刚功成名就多年，在国内一直过惯了被人吹捧的日子，就连拍摄《魔域》也是slo的项目组长亲自上门再三邀请的。
  过惯了云端的日子使他得意忘形了，竟然忘了slo不仅仅是国内新成立的一家资本雄厚的传媒公司，它的背后还站着洛氏。
  眼前这个年轻人更是洛氏的二少爷，他就是资本本身。
  这样身份的财阀贵公子，怎么可能会被娱乐圈这个小池塘淹了脚脖子，甚至他一跺脚，像自己这样的鱼塘虾米会被直接掀了老巢，连条活路都不见得会有。
  “对，洛二少说得对，是我托大了，呵呵。”陈刚满脸尴尬，说话间额头竟还密出了细汗。
  洛时看了眼手表，站起身，伸手按住了想同时起身的陈刚，白皙的手掌仅仅只是搭在陈刚的左肩上，却让陈刚感觉重于千金，后背都快要被压弯了。
  洛时拍了拍陈刚，自上而下的眼神里透着冷漠的暗光，淡淡地说道——
  “陈导找我无非是为了你的个人工作室，但是slo在做任何一笔哪怕再小的投资前，都会进行详细的市场调查。”
  “事实上，你的整个团队唯一有商业价值的只有陈导你一个人，其他不过你出于个人情怀养的一群闲人。”
  “就像我刚才对钱楠说的，我不养废人，slo不会要你的团队。”
  “陈导，你之前应该和施予提过这个要求吧，他没同意的事，你觉得找上我就能有用？你有顾虑就慢慢考虑，我们这是第一次合作，相互之间还缺乏了解，没关系，等你拍完《魔域》，你就会发现，slo是你更好的选择。”
  洛时面对脸红耳赤，满头虚汗的陈刚视若无睹，最后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有舍才有得，陈导，你的成就远不止此。”
  第六十九章 无辜牵扯
  留下陈刚独自愣坐在椅子上尽显落寞的身影，洛时走出休息室，陈晟候在门口。
  “二少，刚才施总来过，说他在办公室等你。”
  “恩，知道了。”洛时轻揉着太阳穴，低头应了一句。
  “二少，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洛时有些迟疑，他觉得喉咙有点痒，想咳却又咳不出来的确实有些难受。
  昨夜平城突然降温，洛时晚上睡觉的时候觉得有些冷，手脚冰凉冰凉的。
  这种时候，身边躺着的那个浑身上下热烘烘的大暖炉，理所当然地被洛时征用了。
  他本能地钻到了陆涉的怀里取暖，难得的主动不小心刺激到了容易亢奋的陆总，一下子没刹住车两人几乎闹到天亮。
  本来以为第二天可以睡个懒觉的，就放纵了一下，结果因为陈晟一个电话，临时改变计划起了个大早。
  过度操劳加之睡眠不足，确实放肆了一些。
  其实洛时和陆涉住一起，也没有几个晚上能睡一个整夜觉，两人年轻气盛也是正常的。
  看来最近真的虚耗过度了。
  早上体力不支又吹了寒风，洛时中午的时候就觉得头有点晕，这会儿更是觉得头脑昏沉发胀，估计是有点感冒了。
  原本想等发布会结束回去slo的顶层公寓小睡一会儿，可又出了摄影师偷拍的事，估摸着应该是施予查到什么了，洛时想了想，毫无疑问决定先处理公事。
  不过今晚，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搭理陆涉那个狗东西！
  他需要休息！
  办公室里，施予和陈晟两人直挺挺地站着，相当有默契地一起垂首盯着地板，感觉空气中每个气体分子都变得沉重迫人，从两人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能看出他们此刻都十分紧张。
  洛时坐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上，翻看着手上薄薄的几张a4纸，容色好似平静，但是仔细看还是能观察到他嘴角一惯噙着的淡笑敛去了。
  不但如此，唇角绷直了微微往下，熟悉他的人一下子就能发现，这人现在心情很不好。
  屋内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时的沙沙声，但是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触即燃的硝.烟.味，气氛有些凝重。
  “所以，施予，你查到的结果就是，这个叫李漆的艺人，因为感觉自己拿到的角色不如钱楠，所以给我们安排的摄影师下了点清肠药，自己趁机顶了那个倒霉的便秘摄影师的位子，掌机了五分钟，搞了这出事？”
  洛时将那几张纸扔在桌上，纸张很轻，落在桌面上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但是在施予和陈晟眼里，就像是一发炸.弹终于落地，即将引爆一场灾难。
  “呵呵，太有趣了。”
  洛时冷笑几声过后，沉声怒道：“一个星光的三线小艺人，动了点小心思想对付slo刚刚签下b级经纪约的二线艺人，然后，用一包泻药和一个肠胃功能不太好的摄影师，就让slo的掌权人成了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你们说说，这么有趣的事，我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