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柠两步绕到他面前来：“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温时翊没说话，慢条斯理从口袋取出他的眼镜，戴好，穿过透明的镜片看她，否认道：“怎么会。”
  妈妈呀……
  这人戴个眼镜也这么好看……
  唐柠抿抿唇，不动声色地退回原来的位置，悄悄打量温时翊线条柔和的侧脸轮廓，吞下口水，轻声问：“你近视的度数是不是又涨了啊？”
  “还好。”
  “那你为什么换了眼镜？”
  “……”
  “之前那个黑色半边框的呢？”
  “……”
  见他莫名其妙的沉默，唐柠凝眉，语气不善：“干嘛又不说话！”
  温时翊声音很低：“你不记得了？”
  唐柠想不起来：“记得什么？”
  温时翊说：“我之前的眼镜……”
  然后呢？
  “被你压坏了。”
  “……”
  “就在你减肥前。”
  “……”
  “两条眼镜腿都断了。”
  ……好了好了我都想起来了，你不要再说了。
  唐柠觉得十分丢脸，一边岔开话题问他门票在哪里，一边又垂头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吸气说：“我之前很胖吗？”说着又很没底气，“也就还好吧……”
  温时翊侧头看她一眼。
  其实唐柠根本算不上胖，她个子偏高，整个人看起来纤瘦苗条，但因为从小不爱运动，皮肤细腻柔软，没那么多紧实感，所以总给自己一种微胖的错觉。
  温时翊视线从她平坦的小腹上移，掠过曾触碰过的丰润柔软，喉结微动，撇开视线，违心说：“是有点儿。”
  唐柠：“……”
  他又说：“毕竟压坏了我的眼镜。”
  “……”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不小心压坏了你的眼镜你至于说我胖吗！
  唐柠这边气不打一处来，温时翊却淡然地取出两张门票，拍拍她的肩：“先进去再说。”
  我不进去，我闹脾气呢……
  诶诶诶……
  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唐柠对着温时翊的背影无语片刻，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突然笑了。
  进入到大剧院，内部构造和想象中一样，进深修长，入口主厅超过两层的高度。十二根十字形断面的钢柱支承起头顶的平屋顶，墙壁因不承重而可以得到自由布置，形成几个既分隔又连续的空间。
  互相衔接、引导人流的设计，使人在其中感受到丰富的空间变化。
  唐柠和温时翊并肩一起行走，穿过这些连贯的空间，她的思绪正放空时，就听到温时翊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一个建筑：“巴塞罗那德国馆。”
  啥玩意儿？
  哦哦哦对……
  巴塞罗那德国馆，德国建筑师密斯凡德罗的作品。
  唐柠仔细回想了一下德国馆的设计方案与理念，转头看向温时翊，问：“你觉得很像吗？”
  温时翊带她往旁边的大空间走去，淡淡地嗯了一声：“空间组合自由灵活，这种处理手法是不多见的。”
  “那这个剧院的整体思路是流动空间吗？造型方面不就不是重点了嘛……”
  “也不一定。”温时翊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推了推眼镜，语气慵懒：“国家大剧院的空间和造型都很独特，所以才会成为地标性建筑。”
  ……好像是这样没错。
  唐柠点点头：“哦。”
  温时翊笑：“哦什么？”
  唐柠：“你好像总是可以很快捕捉到一个建筑设计的核心。”
  温时翊嗓音很柔：“你也可以。”
  不不不，在你面前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唐柠凝神思考，想了会儿，问他：“国家大剧院的设计理念是什么来着？”
  我这脑子短暂性失忆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期待中的回答。
  唐柠忍不住抬头，结果扬起下巴的动作还没完成，就看到温时翊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正温柔地凝视着她。
  唐柠停止思考，心开始跳。
  你看我干嘛？
  温时翊唇边还勾着浅笑，抬起手腕确认了眼时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观众厅走，顺便说道：“城市中的剧院，剧院中的城市。”
  唐柠没理解：“什么？”
  “国家大剧院的设计理念。”
  哦哦哦。
  “先去听音乐，方案的事情，回头再说。”
  好。
  诶？
  唐柠一头雾水：“可我们不是来调研的吗？”听啥音乐啊？
  温时翊声线清润：“调研结束了。”
  “这么快？”
  “嗯。”
  “那我们现在……”
  “去约会。”
  “……”
  老板你的敬业精神呢？
  而且约会……
  唐柠脸颊微微发烫，老板请你注意用词啊！
  t市大剧院今天演出的是一支很有名气的交响乐乐团——纽约真乐乐团。
  进入观众厅，唐柠又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感叹道：“这个观众厅真的是太大啦。”
  温时翊带着她入座，全场灯光黯淡下来前，唐柠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还记得高中时候，我陪你去参加钢琴比赛那次吗？”
  “嗯。”
  “那你记得你得了第一名吗？”
  “嗯。”
  “然后你就哭了。”
  “……”
  “哭的挺凶的。”
  温时翊清清嗓子：“不记得了。”
  “可惜了。”唐柠憋着笑，调侃他：“哭的明明很好看啊。”
  “……”
  温时翊斜睨她一眼，没多在意，舞台灯光亮起时，温声提醒道：“表演开始了。”
  唐柠低低哦了声，瞬间进入安静状态，开始认认真真欣赏音乐。
  多亏了温时翊从小给她的艺术熏陶，让她对音乐多少有那么些了解，听到最后，也不觉得无聊。
  甚至是……
  还挺开心的。
  听完音乐从观众厅出来，唐柠又跟着温时翊去看了几个相关的厅室，最后停在小型音乐厅面前，冲他眨眨眼：“剩下几个不同乐器的分类小厅，咱们分开看吧，速度会快一点。”
  温时翊摘下眼镜收好，掌心覆在微微发酸的眼球上按了按，语气低沉：“不用看了，我们……”
  “来都来了干嘛不看！”唐柠推着他往一旁走，自己又转身面向另一条走廊，摆手跟他对口型：“十分钟后，回到这里集合哈！”
  说完不等他反对，一溜烟儿跑了。
  调研机会难得，哪能轻易浪费老板的门票呀……
  唐柠参观展厅的速度很快，同样类型的空间构造她通常都是看一眼就走，十分节省时间。
  参观完所有厅室，唐柠原路返回，途中经过钢琴演奏厅时，蓦地听到几声琴音——
  是那首经典曲目，《献给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