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举了举手里的巧克力，嘿嘿一笑，给他掰下来一块。
  蒋帅没要，他知道赵阳爱吃甜，尤其爱吃巧克力，之前去那边训练的时候就见他私藏了不少。那时候天还热，有的放枕头底下都化了，赵阳明明挺爱干净的一个人，回去看见也不嫌弃，小心地把包装纸撕开后，还要把化掉的那点舔舔。
  蒋帅摇了摇头，胳膊搭在长椅上，翘着腿看着远处。
  赵阳吃了两口心满意足，回头问他：“帅帅哥，你那宿舍里怎么样？”
  蒋帅那宿舍是目前人气排行榜的前四名，大家取外号叫火箭组，赵阳那边是中不溜的，自嘲为燃料组。
  二三十个宿舍，大家都对火箭组的充满好奇心和窥探欲，蒋帅却不想多谈，只淡淡地“唔”了一声，“就那样吧。”说完又问，“你们呢？”
  赵阳道：“跟原来那宿舍差不多，他们爱笑话我衣品差，天天只穿老头衫。不过我也无所谓，反正衣服吗，本质就是遮羞布，怎么穿不是穿。”
  蒋帅来了之后没怎么跟他聊过，不过一想之前的宿舍氛围可不算友好，扭头看了赵阳一眼。
  赵阳看他那表情，却笑了起来：“你可别同情我啊，我不稀罕跟他们做朋友。有句话是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就爱看这些，我不跟他们比就是了。”
  他给自己台阶下，却冷不防“道不相谋”触到了蒋帅的痛处。
  “不谋就不谋，有什么了不起的。”蒋帅站起来，拍拍屁股，二话不说就走了。
  第88章
  自从那天在天台不欢而散后, 赵阳就觉得蒋帅对自己似乎冷淡了不少。他回头想了想, 觉得问题应该是出在最后那句上，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 但还是决定向蒋帅道个歉。
  他在这边朋友不多, 蒋帅又是个又帅气又牛逼又特别好的人, 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可是几天下来，总掺不上空, 因为其他人也在有意无意地跟蒋帅交好。老师布置了任务, 蒋帅跳不好，很快就有人热情地过去帮忙, 赵阳原本想插手也插手不上。
  同宿舍里很嚣张的庞东就道：“蒋帅牛逼啊, 天颐出来的, 选不上还能回家演电影，多好。这种人能抱大腿就抱，跟他关系搞好了，说不定就能混个脸熟, 被他们公司的给看上。”
  另一人表示怀疑：“看出来他有钱了, 不过跟公司没关系吧。”
  庞东道：“你懂啥, 我这是内幕消息。”他从上铺探出个头，神神秘秘地爆料：“天颐本来没这业务的，为了蒋帅专门找了人带，还去赵阳他们公司训练了一把。那待遇可堪比太子爷了。你不看别的，就看禹一鸣，之前他比赛的时候才季军, 现在前两名都查无此人了，就他在天颐一个剧接一个剧的，片酬也高。蒋帅这种，以后还了得？”
  赵阳看他们讨论的热烈，权当没听见，只在一边收拾着打算去洗衣服。
  庞东却把他喊住，嘲讽道：“赵阳，你不是说你跟蒋帅挺熟的吗？还帅帅哥，我怎么看人家不怎么鸟你啊？”
  另一人哈哈大笑：“别逗了，蒋帅一个穿秀场新款的能鸟他？想不开去扶贫啊？”
  庞东道：“不，不叫扶贫，碰瓷儿的那叫扶什么，扶拐儿还是什么？”
  几人顿时一通乐，赵阳平时被奚落多次，这次忍不住，扭头道：“我跟蒋帅就是熟，怎么了，你才碰瓷呢。”
  庞东啧道：“自己说有什么用？到时问问人家认不认啊。”
  宿舍里另外三人抱团，赵阳知道说不过，转头却留了意，想着人前证明自己。无奈几次课下想找蒋帅说话掺不上空，去蒋帅宿舍问了两次，回回对方都不在，还惹得另外三人看他。直到第一周的周五，导师考核，开始第一批筛选，淘汰末位30名。
  赵阳本身底子好，按组表演时，他在他们组里完成度最高，歌词舞蹈没一处出错。有个女导师很喜欢他，专门cue他，道：“我想问下，你觉得自己这次能晋级吗？”
  赵阳觉得自己能进，点了点头。
  女导师问：“如果不能晋级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种问题几乎人人都会准备，虽没什么标准答案，但大部分都是讲对父母对老师如何，又或者谈及自己的音乐梦想。
  赵阳抿着嘴，却看了台下一眼，道：“我想对蒋帅说……”
  导师十分惊讶，微笑着朝下面看了一眼。
  蒋帅也是一愣，抬了抬头，看着台上。
  赵阳心如擂鼓，看着他问：“我们是永远的朋友。对吗？帅帅哥？”
  蒋帅微微怔住，周围数台摄影机，他也不知道哪个正盯着自己。略一思索，干脆歪头笑笑，抬起胳膊打个了响指。
  第一期节目播出的时候陈彩特意守在电视机旁，蒋帅的综合素质在那，头两期压根儿不用担心，节目组的人又照顾，所以看节目的时候他还高高兴兴拉过陆渐行一起看。
  陆渐行不喜欢蒋帅，也不愿在电视上看到他那张脸，转身就要往楼上跑：“我现在不适合看这种搞笑节目。”
  陈彩一把拽住他道：“少来，昨天谁在被窝里看哈士奇视频笑出猪叫的？”
  陆渐行自从办完陆董的后事后就不怎么去公司了，每天在家里不务正业，有时候看书画画还算正事，可有时候他刷微博看八卦，能看一整天。
  陈彩每天都要忍受他的各种骚扰，一会儿这个八卦是不是真的？一会儿那个料准不准？这边拿他头疼，那边又听公司有传言，什么陆董去世之前留下了大招，对钮祜禄渐行一击即中，所以后者元气大伤，即将退出天颐的舞台。
  虽然没人能说出大招是什么，但表面上看来情况是这样，大小王董更加频繁出现在公司，陆渐远也日日都到，唯独陆渐行一改之前的样子，连公司都不太去了。
  陈彩觉得不是这样，可是多听几次，也忍不住动摇，再一想那个雨夜陆渐行的反常模样，心里更加打鼓。有事没事都拉着他一起，怕他不高兴或者心里有事闷着。
  陆渐行被他拽着，只得坐回沙发上，嘀咕道：“我看个搞笑视频不行啊，生活就那么点乐趣了。”电视上广告结束，节目开播，他又挑刺，“这帮人跳的是红高粱吗？”
  陈彩听他吐槽又想笑又抓狂，快要看不下去了。
  不过很快，陆渐行就不出声了。
  蒋帅那一组出来了。陈彩不知道节目组是按什么标准分的，按照淘汰规则是一共十组，每组淘汰三名，但蒋帅这一组显然整体水平很高，十人动作整齐划一，几乎没有人失误。
  蒋帅因为颜好，位置也比较靠前，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等到考核结束，还有两位导师一块cue了他，一个问他知不知道自己长的很帅很有魅力，另一个则着重强调了他来之前只简短学过几天舞蹈，可以说是0基础，可是现场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来，导师们表示十分满意，也期待他接下来的惊喜。
  陈彩心里高兴得不行，扭头看陆渐行，后者撇撇嘴一脸不屑，不过什么都没说。
  他觉得好笑，忍着看完最后一组，赵阳的声音一出来，俩人脸色就反了。
  陆渐行啧道：“不错不错，我看这个赵阳不错。”
  陈彩不悦道：“哪儿不错了……”他心里也着实紧张，忍不住身体前倾，等到后面赵阳那话出来，他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立刻沉下去了。
  陆渐行还翘着腿添乱：“我看这俩很搭，啧啧啧，多配啊，你看节目组还往上p桃心，满满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啊……”
  陈彩就怕节目组来这套，上网一看果然有人开始讨论了。他之前打过招呼说不要卖腐，这下一看，忍不住立刻拨通了制片人的电话。
  不过上来依旧是先恭维了对方，表示了感谢，一直笑呵呵聊到最后，才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这一段。
  制片人道：“正好我也想问你的，赵阳和蒋帅其实很有故事性，他俩的很多优秀片段剪掉的话有点太可惜了。”
  陈彩不想直接拒绝，委婉道：“这点也是想向您请教的，因为蒋帅的家人曾明确要求过不可以炒作cp话题，这一点我答应在先，不好失信，所以……这方面您是专业的，想听听前辈的意见。”
  制片人笑了笑：“你是真会说话……”对今晚剪辑不满意的还有另一家公司，对方经纪人上来便责问这边为什么只给他家艺人几秒的镜头，节目组这边虽然好声解释，但心里难免不舒服。
  陈彩一直对人彬彬有礼，他也礼尚往来，沉声道：“我的建议是适当利用，不刻意，即不刻意突出，也不刻意掩饰。”
  陈彩沉默了两秒，问：“赵阳的实力如何？”
  制片人没想到他问到了重点上，会心一笑，坦率道：“很强。”
  陈彩：“……”他之前就担心过，这位恐怕会是劲敌。
  “赵阳目前表现平平，但导师测试过之后，给他的综合评价是前三。他的音色很特别，而且声音力量强，音域也宽，更难得是气感和技术十分国际化……用几位老师的话说，他这人如果没有过国际声乐的训练经验，只能说他天赋很强。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制作人道，“作为节目效果而言，赵阳的好处是他的人设是很立体的，本人属性鲜明，优缺点也明显，只要他自然展现，就是个容易引人注意的角色。”
  陈彩一愣，隐约明白了一些：“那蒋帅……”
  制作人“嗯”了一声：“蒋帅虽然好，但他跟其他几位强劲对手的类型相似，都是一样的优秀生，没有缺点，谈话谨慎，这样虽然也吸引人，但对普通观众来说不够丰满，也不够突出。简单来说，就是优秀的太平淡了。”
  “我明白了，”陈彩道，“因为太圆满，所以一开始就缺少期待，反而让人难以有参与感，情感羁绊就低了，是吗？”
  “对，”制片人道，“赵阳的话题性要强于蒋帅，当然节目剪辑，会给他突出成长的过程，因此前期缺点暴露较多，争议也大，俩人放在一块既能增加故事性，也能给蒋帅带来不断的曝光度。”
  当然更明显的是，表面上看蒋帅更优秀，赵阳一个后进生有抱大腿之嫌。但实际上是蒋帅借了东风，还不用承担非议。而等到后期，出道选拨时除了导师评级打分，还要看各自的人气，赵阳在人气上吃了亏，搞不好都无法出道。
  陈彩犹豫了。
  同样是红，小红、大红、和爆红有着本质的区别。他现在是蒋帅的经纪人，自然希望这一把推出去，能把他推的越高越好。
  “怎么样？”制片人问，“这条线做不做？”
  陈彩在客厅来回踱步，最后抹了把脸，狠心道：“做！”
  第89章
  对于陈彩来讲, 带蒋帅这样的人比其他人要累一些。蒋帅家里人参与过多, 几乎可以出一本厚厚的指导手册。如果偷懒一点，现在也可以不管他, 反正他是隐形资源咖, 借着比赛露个脸, 后面的路已经开始铺上了。
  但是换个角度看，蒋帅这么好的资质, 真那么走又有些可惜。
  娱乐圈里资源咖多的是, 蒋帅家人虽然商政两届都有且分量不低，但放在整个行业里看也算不上独一份。另外几人甚至背景更雄厚一些, 如今混迹多年, 在业内待遇好, 地位却不高。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点顾虑，既然是参加比赛，那名次最好是能靠前别靠后，要不多以后别人提起, 少不了会拿这次比赛名次说事, 给人直观印象便是他实力不如其他人。
  跟制片人结束通话后, 陈彩一夜没怎么睡，因为是比赛性质，所以节目播出的部分是三天前录制的。在下一期播出之前，网上会不断发出各种花絮物料。他必须跟蒋帅家人统一好意见，这样后面才好跟上操作。
  陆渐行对于陈彩这么投入有些不满，但又管不住, 第二天只得送他去蒋帅家里。
  等到了地方，陈彩被警卫带着进入那处别院，他在外面等着，刚要下车透透气，就听安静多日的手机突然响起。
  打电话的是秘书，在那头道：“陆总，小陆总刚刚来过电话。”
  “我没有时间，”陆渐行说，“你告诉他，一切他自己做主就行。”
  秘书犹豫，却不敢多问，低声应下。
  陆渐行脸色渐渐凝重，把手机搁在旁边看着。果然没多会儿，铃声又响。
  陆老弟这几天一直忙，这次终于亲自打电话了，问他：“哥，你最近忙什么呢，还跟二叔他们生气呢？”
  陆渐行道：“没有。”
  “少来，没有的话你能这么多天连来都不来了？”陆老弟叹了口气，劝道，“那天从墓地回来后他们找我道歉了，说之前是想的太简单了点。咱妈你知道，耳根子软，跟那些太太们一搓牌听什么是什么。二叔他们也是习惯听爸妈的，这才跟着跑偏……”
  “渐远，”陆渐行暗自摇头，出声打断，“我那天跟你说了，公司是你的，你自己做决定。”
  “怎么了这是？”陆老弟问，“原来不好好的吗？你要觉得累就还跟以前一样就行。”
  “我不擅长跟他们打交道，还是算了。”陆渐行道，“爸生前安排我在公司，目的就是让我辅佐你。你现在的能力已经足够。所以我与其每天去那边点个卯，不如闲下来到处耍耍，管管我那个小破公司。”陆渐行说完笑笑，“你不会介意我以后只拿分红吧？”
  陆老弟一愣，下意识道：“当然不会。”
  “嗯，我正想找机会跟你说。”陆渐行顿了顿，道，“我打算辞去公司总裁一职。”
  这个消息有些突然，但他最近表现异常，陆老弟也不是全然没有心理准备。
  陆老弟沉默许久，确认道：“哥，你是认真的吗？”
  陆渐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气道：“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辞职报告，如果可以，还请尽快召开董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