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十月下旬, 检测结果终于出来了。结果显示丧尸的骨灰果然与原本人类的骨灰没有多少差异, 剩下的灰烬内涵盖的元素也以钙、磷、氧、碳为主, 且并不携带丧尸病毒，可以作为无机肥放心使用。
  季茶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通过无线电发送给了冯行，并且告知他一周内s基地这边就会派人过去将骨灰肥进行分配。对于这个消息, t基地那边也是喜不自禁。
  高兴归高兴，怎么分配又是一个问题。冯行心里清楚，s基地说要分配其实是客气, 人家客气, 他们这边却不能当作理所当然。因为这个方法是s基地那边想出来的，而且这批丧尸本来也和s基地八竿子打不找, 季茶他们之所以会过来也是由于两个基地之间有合作关系，他们是过来帮忙的, 且全程也是s基地的异能小队在主导，要是t基地现在还真要和人平均分配, 那就受了恩惠还要占便宜，就是不聪明了。
  冯行于是提出二八分配。t基地的人口比s基地少得多，而且土壤并不是很适合大面积耕种, 就算是二八分成, 拿到的肥料其实也足够使用。不过季茶那边还是将份额调整到了三七分，并且表明这是个长期合作的事宜，以后大概会以季度为单位处理丧尸，到时候也需要t基地的合作。
  天气开始逐步冷起来，日夜温差加大, 基地外的难民们的苦日子再度开始袭来。
  夏天初秋睡在外面一晚上还不至于如何，可是等温度剩不到二十度时还住在外面，再给风一吹生个病什么的，说不定就能把命送出去。
  s基地外围的帐篷区里的难民说是难民，其实还有基地稍稍照顾着，帐篷区驻扎在基地的保护范围内，比一些外面的难民聚集地要好得多，起码他们晚上睡着以后没有丧失的担忧，能够睡个安稳觉。
  基地之前不算很宽裕，现在手头宽裕不少，棉被棉衣之类的在城市中搜刮一大圈，都是卡车运回来的，分送一些在外面的帐篷里，也让难民们能够过冬。
  如今难民们也就等着基地里的新区建好，到时候他们就能优先住过去。
  说起基地的新区，距离主基地其实有十几公里路的距离，地理位置很不错，处在s市的边缘地带，是一块原本的工业区，因此早前没有生产能力的时候，也早早被基地掌握住了。
  农场新开辟的种植区就在新区和老区之间，是一块平坦而广大的种植区域，与农作物区块一起建立起来的还有牲畜养殖区。种植和养殖区外竖着防止丧尸的墙体，岗哨也非常密集，毕竟这是一块开放的种植区，比不上基地核心里的种植区有着完全的保护。
  因为建设计划的增多和明年计划投入的几个工厂的重新启用，即便今年的人口吸纳已经超出预计，但s基地的三万的人口渐渐就开始显得不那么足够起来。
  要发展就要有劳动力。
  等到十一月过半之时，冬天的脚步更加明显的到来了。基地内的人民还能吃饱穿暖，基地外的世界因为生存的需要而更加没有秩序起来。
  一床棉被，一件衣服，一口食物，一杯热水，都可以成为争斗甚至死亡的理由。道德或者尊严，早就被人踩在了脚下。
  与此同时，基地新区的第一批居住区终于建设完毕，这里面一半是原本住房的加高和清理，另外一半才是平地而起，全部按照核心区的居住条件来算，这片区域目前能够容纳五千人左右。
  而为了农场种植的方便，已经有一批原本居住在核心区的农场工人暂时和少量的部队人员迁移到了这里，一边在大棚里面搞种植，一边等待着诸如食堂和管理处等等公共服务设施的建立。
  基地缺人，但基地也最不缺人，特别是s基地这样级别的庇护所，外面数不清多少人想要进来。第一批新区居民就是原本基地外围帐篷区里的难民，在经过一系列身体检查以后，外围难民总计一千零五十六人迁移了过去。这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投入到了粮食种植当中，还有一部分成为了建筑工人，少部分在经过培训以后会投入到工厂的运作中去。
  季茶起了个大早，他今天要去新区的农场分部检查种植情况。
  梁锦城和他一起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便踏上了外出的行程。新区离老区不算远也不算近，十几公里开车径直过去是很快的。
  两人坐在后排说起外面小基地的情况。
  “目前统计来看，除了t基地还有两个规模和t基地差不多的基地，人口都不到一万，剩下的小基地大约有几十个，人口都不到千人，他们大都占据着当地比较有优势的区块。”
  “生活条件呢？”季茶问。
  “生活条件普遍比较差，而且没有强势的武力装备，很容易被攻破。”梁锦城淡淡道。
  容易攻破是一回事，但准不准备攻破又是一回事。以现在s基地的能力来说，用武力去收归土地是完全犯不上的。所谓容易攻破，不过是阐明了外界小基地的通病，如果有更强大的基地能够提供保护和生存的机会，在这种末日之际谁都不会傻到放弃。
  基地目前和不少基地都有或多或少的物资交换与接触，多半只是没有将话说开而已。
  新区里面的原s基地人口占总人员的十分之一，但因为这第一批的新入人员都是在基地外面的帐篷区里住了起码两个月以上的人员，对于基地的管理已经相对较为熟悉，所以目前来说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情，加上老区人口的混入，总体发展不错。
  季茶和梁锦城到时是早上八点半，农场早上八点开始工作到下午五点，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是休息时间。这会儿进入农场已经有不少人在忙碌中。
  梁锦城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将季茶送到农场门口后留了一个卫兵给他，自己则去了另外的地方。
  新区这边的农场季茶暂时让程芳过来管理，程芳在老区时就在季茶身边工作了很久，工作能力让人很放心。今天季茶要来她是提前知道的，因此早早就在农场门口等着季茶。
  “种植情况和预计的差不多，总体来看比预计的还要好一些，特别是一些变异类的作物，我发现和丧尸肥料配合种植起来效果比普通的作物好上不少。”
  第九十七章
  老农场那边虽然有骨灰肥的投入使用, 但是远远没有新农场这边来的普及, 因此整体效果对比就不是非常明显。
  季茶听程芳这么说, 于是将她记录的新区这边的种植数据大略看了看：“这也还不能完全确定，继续观察吧。”
  由于是生长初期，加之变异类的作物一向不是非常稳定, 也有可能会出现一些特别的情况，变异作物是否和骨灰肥有交好的契合性，这还有待后续考证。
  老区农场的工人们和季茶都已经很熟悉, 对于他检查工作之类的都是非常习惯的。但是新区这边的农场工人大多数是原本基地外的难民, 他们对基地的归属感不够强烈，还抱有着敬畏的心态。
  今天早上季茶没有到来之前就有人通知过这些员工, 告诉他们的是上面的领导要过来，因此等季茶到了, 农场里的工人各个绷紧了后背，只想将自己最肯干的一面表现出来。
  季茶看在眼里, 也知道他们的用心，毕竟他自己曾经也在这样被视察的位置上。
  季茶呼出一口气，他转头对旁边的程芳说：“我一个人转转, 你不用跟着我了, 忙自己的去吧。”
  程芳点头，犹犹豫豫地走了。农场的其他工人神经紧绷，季茶干脆拐出了农场。
  新区的许多地方都还在建设，现在每天的粮食都还是老区那边送过来的，食堂也相对比较简陋。
  唯一要说最忙碌的地方, 除了农场就是新区的入口关卡处。冬季的到来越发扼杀小基地的生存希望，不少原本百人或者几十人的小聚落都陆陆续续找了过来。进入基地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体检，体检以后通过四十八小时的隔离才能被放入基地内。
  负责通关的军官与季茶也是熟识，此时远远看见他过来，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招呼他：“季场长，今天是和梁队长一起过来的吗？”
  “对，你这儿忙呢吧？”季茶过去，两人寒暄一番，便一起走到了关卡处。
  这会儿正好有三男一女走进基地，女人有些瘦弱，因此显得怀孕的肚皮大得突兀。她身边的三个男人眉目相似，看着像是一家兄弟。
  基地对女性是很重视的。也没有办法，末日以后加入基地的女性成员要远远少于男性。现在的男女人口比例已经达到了八比一。
  季茶见那女人的肚子活像是随时就要临盆，不由有些担心：“怀孕几个月了？”
  女人低着头没说话，三个男人的其中一个回道：“不是很清楚，可能是七个多月吧。”
  “七个多月肚子这么大？”季茶有些意外。
  “说不准是多胞胎呢，反正是七个多月。”
  多胞胎的话更加要好好保护，新生儿对于基地来说就是希望的传承了。
  季茶转头对军官道：“老钱，他们的体检什么的通过了吗？”
  老钱点头：“通过了，刚隔离完四十八个小时，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怎么了？”
  “我这么想的，新区这边的医疗设备没有跟上，整体条件都比不上老区，不如先把人带到老区去，等到生产完以后再回这边。”季茶说。
  老钱道：“这也行，你们谁是孩子他爸？”他向三个男的发问。
  谁知三个男人道：“这我们也不知道啊，都睡过。”
  季茶和老钱虽然一齐都产生了反感的情绪，但是他们并不算意外。s基地里有各种规定阻止这些荒诞的发生，可基地外是弱肉强食森林法则统治的天下，柔弱的女性重新被视为可被武力占有的资产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就一个都不用跟去了，”季茶转向那个女人，“你跟我过来。”
  三个男人见季茶要带走他们女人，立刻有些急了：“哎，这是我们的女人，你怎么能带走？”
  “我现在是要带她回医疗条件更好的地方安全生产，至于你们之间的关系，等生产完以后再说，如果那时候她还愿意和你们在一起生活，我们自然会把人还给你们。”季茶道。
  女人原本一直低着头，听见季茶这么一说，连忙将头抬了起来，她哑着嗓子问：“真的吗？”
  “什么？”季茶问。
  “等生完孩子以后我可以自己选吗？”女人问。
  她抬起头时季茶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还有不少痕迹，不知道是被掐还是被打的。
  “真的。”季茶点头。
  女人马上大步靠近了季茶，颤着嗓子坚定道：“那我跟你走。”
  三个男人被枪抵住，虽然满脸愤恨却也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看着女人抱着自己的肚子和季茶离开了。
  路上经过询问，季茶得知女人叫肖慧，今年才十九岁，和三个男人在末世之前并不认识。三个男人是兄弟，在一起躲避丧尸的过程中遇见了肖慧和她的男友，动了歪心就杀死了肖慧的男友，并强占了她。
  “这不是他们的孩子，”肖慧告诉季茶，“在遇见他们之前我就怀孕了。”
  后面她不挣扎，不逃跑，尽量配合三兄弟，也是因为知道三个人的心肠与手段，为了留下与爱人的血脉而不得不委身与他们。
  “如果您愿意，”肖慧抓住季茶这根救命稻草，“以后我可以跟着您，只要不让我回到那些人身边，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季茶摇头，“等你生完孩子，你可以带着孩子开始新的生活，你还很年轻，以后还有很多可能和机会。”
  肖慧望向远处，语气迟疑：“是吗？”
  其实季茶也并不清楚，他将肖慧交给了同来的卫兵，自己转到了其他地区。
  新区内原本的建筑遗留不多，有一处大楼是原本一处区办公场所，最高的地方有十层，现在已经被清空出来，以后会用来做各个部门的办公室，农场办公室也会设立在这里。
  季茶爬上十层到了楼顶天台。天台上有一条长椅，季茶躺了上去。抬眼就是湛蓝色的天空，耳边有微风刮过，四周安宁，闭上眼睛就算是假装这是末世前也没有关系。然而高墙之外，可怕的变种生物依旧肆虐，人性的丑恶依旧淋漓尽致。
  尽管往好的方面考虑，重新活一次，虽然末世依旧是来了，但起码这一次他有家人，有爱人，还有安稳的生活。但季茶也无法不去想末世之中，基地之外，真真正正在发生着的事情，那才是绝大多数人末世之后要面对的生日子。
  “在想什么？”梁锦城的声音突然出现，他的脚尖跟着轻轻落在了地上。
  季茶猛然睁开眼，有些被他吓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梁锦城在季茶旁边坐下，他慢慢凑近了季茶，然后在他颈间轻轻嗅了一口，仿佛动物标记领土：“我可以闻到你的味道。”
  无论隔得多远。
  梁锦城的身材没法在长椅上将就，季茶便坐了起来，改成靠在梁锦城身上。
  “我在想这一切会不会结束，我们还有可能回到原来的文明中去吗？”季茶轻声发问。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是我们能够控制或者预知答案的，”梁锦城楼主季茶的肩膀，“但我能够向你保证的是，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季茶想起曾经那十年，仿佛一场梦。彼时的s基地虽然也发展的很好，但是氛围与现在的截然不同。那个时候的梁锦城与现在的梁锦城也并不是同一个样子。
  想想这一切都能重新来过，他能重新遇见梁锦城并和他在一起，季茶不免想要感叹命运的神奇。
  “也许有那么一个时空，我们没有马上在一起，”季茶慢慢道。
  但立刻被梁锦城打断了。
  “无论哪个时空我们都会在一起。”
  第九十八章
  “说起来, ”两人改成了梁锦城坐在长椅的一端, 季茶枕在他的大腿上, “基地里目前还没有恢复结婚离婚之类的相应规定吧？”
  “的确没有，怎么了？”梁锦城低下头问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