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3节
作者:
汐容 更新:2023-04-28 09:07 字数:6284
钟离尔略低了眼眸,扫视一圈行礼的妃嫔,双手交握的力道重了些,方开口沉声道,“贵妃昨日服侍皇上辛苦,只是这规矩却也还是要守的,罚俸半月罢。”
妃嫔均垂首称是,钟离尔又道,“本宫虽为中宫,却也不愿无端的怠慢拘束了各位姐妹,咱们都是潜邸时一路跟着皇上进宫的,往后这日日请安,也不必守在宫前待宣了,直接到殿中候着罢。”
妃嫔俱应皇后娘娘仁德慈爱,钟离尔又稍默了片刻,方教妃嫔起身赐座。
等各宫妃嫔都入座,钟离尔方抬手示意,阿喜忙摆了软垫给皇后倚着,皇后斜斜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靠坐着,赐了茶。
钟离尔吹了吹茶末子,扣着茶盏道,“甫进宫,各宫姐妹可有什么不适应之处?跟本宫说说,也好叫内务衙门按着大家的心意去整改。”
贤嫔忙倾身赔笑道,“娘娘不愧是朱门风范,刚进宫这一切就安排得如此妥帖。”
和嫔知道钟离尔一向不爱接这女人间明显的恭维话茬,忙举了茶盏打圆场笑道,“娘娘宫里的新茗真是上品,臣妾们也只在坤宁宫有福消受了。”
钟离尔略一垂眸,瞧着茶杯竟也淡淡给了一个笑脸,“贤嫔和嫔说笑了,咱们阖宫姐妹的,有什么见外呢,今儿个大家也等了半天,一会儿本宫叫阿喜往各宫送些首饰点心和新茶,权当本宫给大家的一点心意。”
妃嫔闻言俱起身跪拜作谢,钟离尔点点头,满发珠玉琳琅,抬眼瞧了瞧,道,“时辰到了,都随本宫去太后宫中请安罢。”
冗长的汉白玉宫道上,兰嫔匆匆带着宫女疾步前行,小宫女扶着兰嫔低声道,“娘娘莫急,当心着路,一会儿若是皇后娘娘责罚,奴婢定禀明是奴婢粗心,在出永和宫的路上不慎将娘娘的耳环丢失了,才致娘娘误了时辰的。”
兰嫔轻声道,“一会儿听皇后娘娘训下便是,娘娘仁德宽厚,也不会如何责备于本宫,你无须自责了,快些赶去皇后宫中要紧。”
宫女却忽然低声提醒,“娘娘,皇后娘娘带着嫔妃们迎面来了。”
兰嫔在这条宫道的尽头拐角处,撞了满眼的旖旎。
远瞧见一身玄色后服的钟离尔身后跟着阖宫嫔妃缓步而行,一身华贵容色无双,身后三千粉黛精致各异,然则却都似这欺霜胜雪样的气质的布景,一众人行来,她就走在人前不远处,却又像是这孑然宫阙只有她一人。
宫女见兰嫔未行礼,又出声轻唤,兰嫔方携了宫人,快走两步到主宫道上,屈膝跪下行叩拜大礼。
待皇后一行人走进,兰嫔偕宫女一并问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千岁金安!启禀娘娘,臣妾出永和宫不慎遗失耳坠,顾怕在中宫前失了礼数,遂回宫更换……误了给娘娘请安的时辰,臣妾实在该死,还请娘娘责罚。”
小宫女膝行两步上前,叩首行了个大礼,方要开口,钟离淡淡打断,“罢了,后宫一视同仁,同贵妃一般罚俸半月罢。先都起来,莫再误了给太后请安。”
兰嫔同宫女又是盈盈一拜,钟离尔裙袂翩翩,向着慈宁宫而去,嫔妃俱垂首跟上,兰嫔一直敛目跪着,待到妃嫔都行过,才由宫女扶了起来走在最末。
慈宁宫前,钟离尔站定,待管事嬷嬷呼喝通报过后,领着嫔妃跪了一地,跪直抬起双手行礼,高声道,“儿臣恭请母后金安,母后千岁千千岁。”身后妃嫔俱行叩拜大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半晌,太后宫中管事嬷嬷秋穗便出来站在慈宁宫前,对钟离尔福了福身,“太后宣皇后娘娘进殿,还请娘娘们候会儿子。”
钟离尔颔首,阿喜扶着皇后起身随秋穗嬷嬷进殿。慈宁宫的大门甫关上,殿内暖香融融扑面而来,进了内间,太后斜倚在几前,拿了把剪子正给羊脂白玉瓶里的牡丹修枝,逆着光看不清她容颜,钟离尔忙又跪下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殿内蓦地静了下来,铜剪声音清脆,钟离尔始终垂着目,瞧着地上透过窗格子的日光,静候着太后乔氏发话。
乔太后年近四十,保养得宜,一双凤目依旧是顾盼生姿,这位从前朝的后宫风雨中一路走来的唯一胜利者,是大明朝唯一一位不必再看任何人颜色的女人。
太后扬手又剪下一根枝桠,轻启红唇,“儿臣?这称呼陌生得很。哀家从未得幸这般自称过,阖宫里,也只有皇后一人能这样在哀家面前自称,外头跪着那一片,充其量都只得是臣妾。”
钟离尔抿唇跪着,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太后放下剪子,一双美目打量着这株倾城朱红色牡丹,勾起一个笑容,将花瓶递给了上前一步接过的秋穗,理了理衣袖,双手交叠在膝上,好整以暇看着钟离尔,“哀家从前不过是个妃,到了皇后这儿,想问问皇后这声‘儿臣’念起来,是个什么感受?”
钟离尔飞速咬了下唇,躬身跪拜了,额头扣在冰凉的地上,朗声道,“母后言重,儿臣不敢。”
太后唇边笑容诡丽,“皇后说不敢,哀家也不知真假。皇后冰雪聪明,应该知道你的后位究竟是怎么来的,哀家同皇上都是个什么想法,皇后如此剔透个人,也不必哀家多说。哀家无能,也半截入土的人了,左右不了什么,只不过话,哀家还能说上几句。”
钟离尔接声道,“儿臣恭请母后教诲。”
太后满意叹了口气,“皇后既已身居后位,管好六宫的事儿,也管好你自己的事儿,是皇后责无旁贷的。这女人,嫁了人,姓夫家,姓母家,总归是不姓自己的。”
钟离尔又是一叩首,“儿臣得母后教诲,必定谨记。”
太后闲闲又靠了一靠,语气悠闲,“皇后不愧是出身大家,滴水不漏。罢了,皇后平身赐座罢。秋穗,请院里的妃子们都进来罢。”
钟离尔谢恩领旨入座,秋穗带着一众妃嫔进殿,个个都恭谨跪下,齐声道,“臣妾请太后娘娘金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乔太后一抬手,“都起来赐座罢,这天家规矩就是多。”
妃嫔俱谢恩入了座,宫人陆续上茶,太后端着茶盏顿了顿,瞧着殿中众人,眼睛定在左下首位的女人身上,忽然道,“哀家听说,今早请安,贵妃和兰嫔,险误了时辰?”
皇后颔首回话,“回母后的话,贵妃昨夜侍寝劳累,晨起迟了些,兰嫔往坤宁宫的路上出了点乱子,是以误了时辰,早晨都有传人来报。儿臣念着是初犯,又都情有可原,各罚了半月俸禄。”
左下首的女子着贵妃翟衣,亦是满头珠翠,华贵直逼皇后钟离尔,眉眼间端的波光潋滟,身姿举止若杨柳依依,领着兰嫔起身向皇后福了一福,又朝着太后跪下去行礼。
贵妃祁桑嫣然一笑,声如娇莺啼开口道,“回太后的话,臣妾们今日给皇后请安,误了时辰难逃其咎,今后这事儿臣妾万万不敢了,悉听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发落。”
太后呷了口茶道,“皇后治下仁德,你们自己听了中宫的话便是。哀家只说一句,天大地大,甭管什么事儿,前朝可没人敢做出这档子事儿来,尤其,还是第一日请安。各自再罚抄《女戒》五十遍罢。”
祁贵妃肃容领着兰嫔又是一拜,“臣妾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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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诛心盏
待从太后那儿告了退,慈宁宫门口皇后凤舆早已备下,诸妃嫔恭送皇后回宫后便也各自散了。钟离尔回到坤宁宫,由阿喜和清欢伺候着换上了皇后常服,扶到坤宁宫院中鱼池旁,钟离尔十指纤纤,拈了鱼食洒在水里,瞧着鱼儿一尾尾好不热闹地争食。
阿喜一个眼色,清欢颔首屏退了其余宫人,钟离尔抬头瞧了瞧紫禁城上空湛蓝的天,有飞鸟鸣叫盘旋,一列列一圈圈儿的,煞有秩序。半晌方对阿喜和清欢道,“太后今日的态度,你们可瞧得分明了?”
清欢咬了唇,委屈道,“娘娘好歹是中宫皇后,太后今日这番话,说得可也重了些。纵然咱们钟离家和太后母家是有些旧时恩怨……可娘娘如今已入宫为后,这往后,难道都是这般刁难?”
钟离尔淡淡一笑,“刁难?太后何曾刁难?除了你们,除了我,还有谁瞧见本宫被刁难了?太后说本宫滴水不漏,到底还是觉着本宫年轻,不成气候。独独叫皇后先入宫觐见,这在旁人眼里看来,难道不是莫大的恩宠殊荣?况且太后话说七分也就罢了,偏生还要收回去三分。”
阿喜也点头沉吟,“娘娘说的是,太后娘娘当着众人面询问贵妃娘娘和兰嫔娘娘,看着像是给娘娘难堪,末了那番话,又像是向着娘娘……”
清欢有点急了,“那太后究竟是何意?”
钟离尔又撒了一把鱼食,漫不经心道,“何意?其实也不难理解。作为本宫的母后,太后明摆着对本宫并不十分亲近满意,然则作为大明太后,又与本宫一般,治理着后宫不出岔子,是不得已的殊途同归。”
阿喜点头应,“既如此,按理说娘娘往后多加小心便是,咱们倒也无需过度担忧。”说罢小心瞧了眼皇后,略思忖道,“娘娘……再有一日便是丞相夫人进宫探望的日子……这些许事,怕是母族也略有耳闻,若是夫人问起,咱们该如何应答?”
钟离尔望着一尾通体雪白,唯有额上一抹朱砂红的锦鲤略收缩了瞳孔,半晌道,“该说的要说,却又不能尽说。”
阿喜和清欢俱敛目应是,“奴婢谨记。”
钟离尔微叹了口气,将最后剩下的鱼食都扔进了池中,轻轻拍了拍双手,听不出喜悲道,“太后有句话,说得诚然在理。入了宫,嫁了人的女子,姓夫家,姓母族,唯独不姓自己罢了。”
一阵脚步声略急促传来,坤宁宫的管事儿太监小令子带了人,上来打了个千儿,“娘娘,方才底下人来报,兰嫔娘娘去了宝华殿,说是今次的事儿愧对了娘娘,为着心诚,要在宝华殿里跪在佛祖面前,抄诵《女戒》五十遍。”
钟离尔道,“贵妃那边知道了么?”
小令子回道,“该是知道了,这事儿兰嫔娘娘也没封锁消息,带着宫人就进了宝华殿,怕是包不住。”
钟离尔整了整衣裙,淡淡道,“兰嫔是个聪明人,当得起皇上给的这个蕙质兰心的封号。阿喜。”
阿喜上前行礼,“奴婢在。”
清欢扶着钟离尔往殿内行了两步,阿喜听见皇后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请兰嫔娘娘回宫,就说她的心意本宫知晓了,天儿热,宝华殿更是,别跪坏了身子,还得好好调养争取早日给皇家绵延子嗣呢。”
阿喜领了命带着小令子等人退下了,清欢扶着皇后往内殿走,“娘娘,兰嫔这样一来,不怕惹恼了贵妃那边儿么……?”俯身敛了钟离尔裙摆,轻声道,“娘娘当心。”
钟离尔从容跨过门槛,阳光蓦地消失,殿内竟觉得有些阴冷,“刚被放到一个池中的鱼,也要观摩观摩方向,免得游错了,没食儿吃,那可要饿死的。”
清欢恭敬道,“娘娘圣明,兰嫔这是向娘娘表了十二万分的忠心呢。”
钟离尔兀自一笑,瞧不出多高兴的样子,“等着瞧吧,一出好戏才刚刚开场,你方唱罢我登场,早晚把人累死。咱们换身衣服,候着贵客至罢。”
殿门合上,清欢恭敬应声,“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清欢拿了钟离尔珍藏的仿商周古铜器状的紫砂茶具摆好,钟离尔将水方煮沸入壶两次,阿喜便从宝华殿回来,连带着通禀:“贵妃娘娘到了。”
皇后手势顿了顿,半晌垂眸放下了茶壶,清欢递上帕子,钟离尔优雅缓慢地擦了擦十指,瞧了清欢道,“去请贵妃进来罢,阿喜,”
清欢领命退下,阿喜起身,听皇后吩咐道,“你来把这壶茶煮完,记着对着贵妃‘凤凰三点头’。”
俄顷贵妃窈窕身影翩然出现在坤宁宫大殿,美目流转间尽是盈盈笑意,对着钟离尔跪拜行礼,皇后端坐凤座,浅笑颔首,见她跪在殿中垂首道,“臣妾今晨给皇后娘娘请安来迟,心下愧悔万分,回到翊坤宫亦是百般不得安宁,出了宫门不自觉就走到娘娘这坤宁宫前,心下才恍然,原是臣妾愚钝,症结不过是该给娘娘来亲自请罪罢了!”
皇后红唇弧度精致,胭脂朱红一丝不苟地娇艳着,唇瓣饱满,唇角薄凉地微微弯着,午后的日光洒进宫里,贵妃跪着的姣好身段着的云锦宫装微微泛了刺目的光,钟离尔略收了收瞳孔,“贵妃服侍皇上辛苦,请安迟了一事也已领了罚,本宫知晓了贵妃心意,就此作罢罢。”
钟离尔声音里透着股淡漠,祁桑唇角抬起,又是一拜娇声道,“娘娘深明大义,体恤御下,臣妾心中感激不尽……只还有一事,臣妾心下实在惶恐!”
阿喜将茶冲泡过,方过“凤凰三点头”,封壶的沸水滚烫浇下,紫砂壶色泽更暗几分,如同座上皇后的眼眸,钟离尔笑意仍是维持在那里,轻声道,“何事。”
贵妃飞快看了皇后一眼,叩首在地,“昨日是娘娘册封大喜,夜半皇上却进了翊坤宫,此事实令臣妾惶恐,望娘娘明察,臣妾昨日是万不知会如此!臣妾怕是娘娘和皇上动了气,还劝了皇上,可皇上……”
这一番话说的莺声燕语,贵妃声音中娇媚多过所谓愧悔,钟离尔笑了一下,轻声道,“可皇上还是执意要宿在翊坤宫?”
祁桑朗声道,“皇后娘娘恕罪!”
阿喜分杯的倒茶声成了坤宁宫此刻唯一的声响,皇后却并未停顿太久,“昨日本宫封后大典辛劳一日,夜里实在身子太乏,规劝皇上去了别处。贵妃不必自责,无关你的事。然则晨起给本宫请安,是每一位嫔妃应尽到的孝心,今早本宫念着你是初犯,便也罢了,下次再犯,本宫却是不能轻饶了,毕竟这六宫治下,还都要靠着本宫,太过仁慈,怕是难以立威。”
贵妃又是一叩首,缓声道,“臣妾谨记。”
分壶已过,阿喜将茶杯共茶托分好,听皇后赐了贵妃座,由着贵妃身后的宫女荷月扶起,身姿绰绰地入了座。
阿喜跪下给钟离尔奉茶,清欢给垫了个软垫,皇后便端着茶盏,斜靠着撇沫子。
阿喜复跪到祁桑面前,恭敬奉茶,贵妃也端了茶,按礼闻了香,一双漆黑眸子扫过座上的皇后,偏头极尽明艳笑道,“娘娘宫里这茶,一闻便知金贵。江南采了最好的新芽送到咱们紫禁城里,一准都入了娘娘的坤宁宫。喝着这好茶,臣妾倒是想起咱们这喝茶讲究的‘七禁忌’:忌不如法、忌恶具、忌主客不韵……这些在娘娘处,倒是都没有的。”
阿喜垂首侍立在皇后身侧,见皇后只是端着茶盏,却并未品上一口,闻言倒顺势将茶盏放到了几上,仍是挂着礼数周全的笑意,“贵妃说的不错,也是应了这十三宜当中佳客二字。”
祁桑柔媚一笑,捧着茶盏似是出神蹙了眉,轻叹一声,“皇后娘娘这般聪慧,皇上自是爱慕的,臣妾若是有娘娘半分聪慧便好了,总不似这般蠢笨,都不知道如何讨皇上的欢心。”
这话听起来无比刺耳,清欢和阿喜见皇后端坐在座上,双手交叠覆在膝上,隐隐的威仪和怒气,声音却仍是波澜不惊,“男子都常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祁桑也瞧着钟离尔眼珠轻转,勾唇一笑,“娘娘总是这般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臣妾自愧不如。”说罢抬眸瞧了瞧殿外,“看时辰,臣妾也不该再叨扰娘娘了。说是来赔罪的,反倒在娘娘这儿吃了茶。”
钟离尔也瞧了瞧外头,手搭上凤座的扶手,瞧了座下华服的贵妃略略颔首,“后宫姐妹常来走动,也是好事。”
贵妃很快回话,“是呢,娘娘抬爱,跟咱们姐妹情深,是臣妾们的福分。只是……”
钟离尔看着祁桑一副十分犹疑的模样,仍是略眯了眼眸,心下忽觉得十分的慌,稳了稳心神,状似无意道,“贵妃但说无妨。”
贵妃状似为难道,“今晨……皇上晨起上朝时……说今夜还要来翊坤宫留宿。臣妾自知这不合礼数,昨日皇后册封礼皇上未留宿娘娘处,这明日……明日诰命夫人怕是要进宫探望,臣妾也劝阻了皇上,可……”
钟离尔的手指在扶手的金凤凰上一寸寸收紧,清欢和阿喜俱是垂眸大气也不敢出,可钟离尔却并未迟疑太久,“今夜是十五,是皇上按例该来坤宁宫的日子,若本宫今晚无事,便会留皇上。”
祁桑松了一口气般,笑道,“如此便好,臣妾就怕娘娘误会臣妾,同臣妾起了嫌隙。娘娘安排妥帖周到,臣妾拜服。”说罢起身到殿中行礼,“臣妾告退。”
钟离尔颔首,贵妃由宫女扶着,身影消失在坤宁宫大殿。
阿喜同清欢打个眼色,清欢忙将皇后的茶盏撤了,同着贵妃用过的茶具都想端下去,却听钟离尔在座上淡淡道,“扔了。”
清欢一个哆嗦,忙应声退下。
阿喜轻唤道,“娘娘……”
钟离尔望着殿内洒进的阳光,长出了口气,阖眼靠在了凤座上,半晌就这样轻声道,“你去御书房问问皇上,晚上想吃坤宁宫的小厨房做什么罢。”
阿喜领命而去,坤宁宫中徒剩了一室的疲惫孤寂,有微风吹进来,似是湮没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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