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游应了一声直接问：“明珠呢？带她过来。”
  管家应是绕过轮椅走到了休息室的更衣间，敲了敲门问：“明珠小姐换好礼服了吗？”
  易燃看着陈游，他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这个人脑子挺灵光，比他之前带的那几个没及格的正派备选者要好得多，如果这个任务结束这个陈游还能活着倒是可以介绍给班主任，说不准可以补上孔令的缺。
  “换好了。”更衣室的女佣答了一句，门被拉了开。
  易燃推着轮椅将陈游掉了一个头，看见了更衣室里女佣扶着走出来的“明珠小姐”，红色的长发，海蓝的眼睛，正是那条人鱼。
  不同的是此刻的她尾巴变成了双腿，穿着一条渐变蓝色的鱼尾裙，紧紧包裹着她纤细的腰和臀线，裙子下是两条若隐若现的长腿，踩在一双水晶一样的高跟鞋上，被女佣扶着，似乎不太适应高跟鞋走路一般每一步都走的颤巍巍，她好白，衬着一头红发和蓝眼睛，美的惊人。
  人鱼这种物种美的像件艺术品，却也脆弱的像件艺术品。
  “真美，我的小美人鱼。”陈游看着人鱼自然而然的发出一声赞叹。
  那人鱼不自在的低下了头，被女佣扶着慢慢走到了他的轮椅边，低着头轻声问说：“我好了，主人。”
  易燃对“主人”这个称呼有一丝丝不适。
  管家走过来俯身对陈游说：“老板，是不是该出去了？”
  陈游点了点头，管家就示意易燃推着陈游的轮椅出去，而女佣扶着人鱼跟在他的身侧，由管家带路一起离开了休息室，顺着易燃来的原路去了舞台后，从舞台后的一个升降台登上了舞台。
  易燃作为贴身保镖扶着陈游的轮椅和人鱼一起被升上舞台。
  ========================
  台下的宾客响起激动的掌声和惊呼声，他们纷纷看向陈游身侧那个美丽的明珠小姐，兴奋的询问：“那位就是陈老板派人买回来的人鱼吗？是真的人鱼吗？这世上还真有人鱼啊？漂亮是漂亮但不知道是不是真人鱼……”
  易燃皱了皱眉，确定这是订婚宴？而不是……观赏人鱼吗？他身前轮椅里的陈游却非常代入的抬起手朝台下微微挥手示意，伸手拉住了身侧紧张到手足无措的人鱼。
  她是真的在紧张，易燃非常明显的看到她被陈游握住手的一瞬间颤抖了一下。
  她不是施恩，施恩倒是……从来不会这么怯懦，她的每个表情和动作都和施恩没有半点相像，这个前世今生的人鱼任务看来施恩是没接到。
  易燃有些失望，又想着没接也好，他速战速决去找她。
  管家从旁边的台阶上走了上来，俯身提醒陈游，大家在他发言。
  “你替我说。”陈游对管家说，扭头望着怯懦的人鱼亲了亲她的手背，柔声说：“别紧张我的小美人鱼。”
  人鱼更紧张了。
  易燃动了动轮椅，示意陈游不要给自己加那么多戏。
  不过他确实聪明，展示了非常熟练的——进入任务世界后如果不知道原剧情改怎么应对。
  那位管家应是之后直接替他把原剧情走了下去，管家站在舞台上替他做了开场白，“我们老板非常感谢诸位贵宾百忙之中抽空光临……”
  陈游握着人鱼的手笑眯眯的望着她。
  那位人鱼孔令实在撑不住的在系统里道：“施恩校长您这样……易燃前辈如果知道了您的身份会杀了我的……别这样，我紧张……”
  施恩：“紧张就对了，你越忐忑害怕我，显得我越变态，才会激起你的男主陆默的保护欲，你忘台下去看他，与他跃过人群对视一眼。”
  孔令听话的偷偷抬起头来朝台下看过去，跃过那么多的人一眼就望见了站在最后排的没有座位的男主陆默，因为满场兴奋激动的人众里只有他没有笑容，皱着眉目光深深的一直望着她，在她望过去与他目光相遇的瞬间他眉头更紧的不由自主上前半步，被身侧的人按住了肩膀。
  “眼泪掉一个。”施恩在系统里说。
  孔令惊慌的扭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努力的想要挤出眼泪但急的脸颊发红就是哭不出来，内疚的手心出汗更慌了，“对不起施恩校长我拖你后腿了……”说完眼眶就红了，他觉得自己太糟糕了，拖了反派学院的后退。
  “乖。”施恩满意的靠在了轮椅里，目光趾高气扬的看向了台下最后排的陆默，他果然眉头挤成了个川字，盯着舞台上的她和孔令。
  而刚刚好管家向诸位说明今晚的宴会是为明珠小姐特意准备，这艘名为‘人鱼号’的游轮是为明珠小姐特意打造，这趟海上舞会也是为了这位明珠小姐而召开，他的老板希望在明珠小姐的“故乡”海上，隆重的向诸位介绍他的未婚妻，并且在诸位贵宾的见证要完成和明珠小姐的订婚仪式。
  管家笑着望向人鱼，正式的介绍：“这位就是来自南海的明珠小姐，她可能是这世上唯一存活下来的人鱼，我们老板为她命名为“明珠”意喻海中明珠。”
  台下响起众人的掌声，那么多的贵宾注视着台上的明珠小姐，兴奋而好奇。
  这样的介绍不止让陆默不舒服，也让易燃不舒服，这是在介绍自己的未婚妻吗？喧哗取宠的像是在向豪门贵族炫耀他得到了一条美人鱼一样。
  “陈老板是不是该让明珠小姐向我们展示一下传说中的人鱼是什么样的？难得的机会，让我们开开眼界。”海军上校在台下笑着说，在坐的可不仅仅是为了参加陈大老板的订婚舞会，而是来看“传说中的人鱼”的。
  “是啊，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这世上真见过人鱼的怕是只有陈老板自己了？”举着酒杯的贵宾笑盈盈的接腔。
  那台下就都期待着，等着一开眼界。
  陆默站在后排紧紧皱着眉头盯着台上局促不安的人鱼，这种感觉、眼前的画面和耳边这些兴奋的声音都太熟悉了，熟悉的……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她站在那台上红着眼眶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她在害怕在恐慌……她从那么多人里一眼看向他，那眼神和在梦里的一模一样，她无助的在向他求救……
  舞台旁的管家走到陈游身侧低声提醒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老板开口，让明珠小姐过去就行了。”
  陈游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红着眼睛的人鱼，目光又扫到了易燃，顺着话茬往下说：“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我的订婚宴会，也感谢命运安排让我收获了这么珍贵的明珠。”他将人鱼的手交给了旁边上前来的女佣，坐在轮椅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腰柔声说：“去，今夜是你的欢迎宴会，让诸位好好认识认识你。”
  明珠紧张的低着头，被女佣扶着步步小心的走到了舞台边缘，那下面就是蓝光粼粼的泳池，是为她特别准备的。
  台下人激动又惊奇的注视着她，窃窃私语的、奉承陈大老板的、探头想看得更清晰的……今晚这么多人的到来是为了观赏她，这下面的泳池才是陈大老板为她准备的舞台。
  她盯着脚下波动的海水，无助而紧张的回头看陈游，他笑着托腮望着她，女佣蹲下身来为她脱掉脚上的鞋子，她光着脚站在那冰冷的舞台上，最后望向了舞台下最后一排那个人。
  陆默的手指一下子攥了住，他看着舞台上恐慌无助的人鱼，看着女佣丝毫没有迟疑的将她身上的晚礼服从背后解了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条海蓝色的连衣裙脱了下来，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纱裙，在众人掩不住的惊叹声里她慌张的抱住了自己的手臂遮在胸前，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请明珠小姐。”管家温和的笑着对她说：“老板和诸位贵宾等候您多时了，下面的水温已经按照老板的吩咐调到了您最喜欢的温度，请您放心。”他示意女佣扶着她，将她牵到舞台最边缘。
  下面的有人迫不及待的笑着说了一句：“明珠小姐我们可是诚心诚意在等着一睹您这位传说中的人鱼呢。”
  陆默看过去，正是那位海军上校，他喝了酒兴奋的脸庞发红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明珠说：“我在海上漂了大半辈子人鱼的故事听的耳朵起茧了，却没有真正见过，今天可是特意为了见证传说是真的而来，您可别再吊我们胃口了。”
  下面的人就跟着起哄，要求她快点跳下去。
  这是他妈什么见鬼的订婚宴会！
  陆默愤怒极了，那位陈大老板根本不是为了和她订婚而是为了展示宠物一样展示她，而这些人如同看马戏一样……他愤怒的恨不能冲上台去见她救下来带走，而他发现连这种愤怒都这么的熟悉，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如同他的梦境一般是上一世真实发生过。
  “别冲动。”旁边的班主任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静观其变。”
  可他看见台上的明珠明显抵触的挣扎开了女佣的手，海蓝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求饶一般的看向陈游。
  台下那群高贵的宾客就不满的询问陈大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看不到他们想看的马戏怎么会乐意？
  太荒谬了，这场订婚宴会太荒谬了……
  他愤怒至极，旁边忽然一个端着酒的男服务员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酒洒了他一手臂。
  “对不起先生。”男服务员慌忙向他道歉，拿着干净的餐布来为他擦袖子，“实在很抱歉先生。”
  他没心思在这些上前，随口说了一句：“没关系。”将手臂抽了回来，不小心碰到了那名男服务员的手，像是起了静电一般被电了一下，脑子里忽然涌出一些之前从未有过的画面——
  和眼前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声音，众位宾客起哄让她快些跳下去，她含泪又无助的看向陈游，陈游冷着脸低声说了三个字：“跳下去。”
  两名女佣就过来要拉着她，推她跳下水。
  下一个画面是站在后排的他，穿着不合身的西服脸色难看的推开了一位男服务员，避开众人溜到了宴会厅西边的角落里，撩开猩红的窗帘后面是一个电闸，他毫不犹豫的拉断了电闸，整个宴会厅陷入一片漆黑，他在一片混乱的惊呼声中朝舞台快步而去……
  画面戛然而止，非常短暂，只是几秒钟一样，他脸色惨白的猛地抽回手跌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一阵僵愣。
  “怎么了？”班主任忙低声问他。
  眼前的服务员还在抱歉的看着他，向他递着餐布。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画面……是他曾经经历过的吗？
  陆默脸色苍白的看向舞台上，看到明珠眼里的眼泪，盈盈闪闪像珍珠又像钻石，这四周的声音太嘈杂，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在听到舞台上陈游不清晰的三个字“跳下去”之后一把攥了住，不论是不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他都想救她。
  他拨开服务员，不顾班主任叫他，绕开众人直接往画面里的那个角落快步走去，果然在拨开窗帘之后看见了那个电闸。
  男服务员看了他一眼，低头走入人群，在系统里说：“好了恩恩，你想让他看的幻境已经让他看了。”
  施恩回复：“好的伊万叔叔。”
  下一秒，电闸“咔”的一声被拉断，整个宴会厅陷入一片令人恐慌的黑暗中。
  有人尖叫有人询问，还有杯盏掉在地上的声音，乱极了。
  舞台上的易燃惊了一下，怎么回事？
  他手下的轮椅突然一空，不见了，连同陈游一起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那舞台上的所有人，和舞台下的所有人。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秒钟戛然而止，整个热闹混乱的宴会厅安静了下来，恢复了死一样的极致。
  是中年男人恐惧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份死寂，“怎么回事？这又是怎么回事？闹鬼了真的闹鬼了！”
  舞台下班主任亮起了手电筒，在四周晃了晃，整个船舱又恢复了他们之前来到时的破烂景象，可那个泳池里……什么也没有，人鱼还是不见了。
  宴会厅里只剩下中年男人、大肚子男，陆默和他以及易燃。
  “怎么回事？谁做了什么？”易燃刚想跃下舞台去问，却听见背后的舞台后传来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他扭过头去看见舞台后那条昏暗的走廊尽头亮着灯光，而灯光所亮之处是之前他去的豪华休息室。
  那里有人？是……消失的陈游在那里吗？
  他下舞台朝那个方向放轻脚步走过去，背后的班主任和陆默也跟了过来，那两个中年男人和大肚子男本来不想跟，可实在怕的很，而易燃和班主任看起来似乎很靠谱，所以还是哆哆嗦嗦的跟了过来。
  “不要过去了，这船……实在瘆得慌啊。”中年男人牙龈打颤的小声说。
  “是她。”陆默盯着那个亮光的房间低低说：“是她在向我，向我们求救，她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困在了这船上，引着我们去看。”他跃过易燃就要朝前走去。
  易燃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冷声道：“陆先生，请你不要擅自行动，否则死了我概不负责。”他示意班主任看着陆默，先往前走去。
  班主任也提醒陆默，“陆先生还是听他的话为妙。”
  陆默心乱如麻，脑子里那些画面太熟悉太清晰了，让他确信这些确实是他经历过的，他跟着易燃快步赶了过去。
  ======================
  那扇休息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亮着明亮的灯。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明珠的哭声，又低微又发抖，她哭着求饶：“陈先生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我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那个样子……”
  “你该叫我什么？”一个又冷又阴沉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是陈游，是那个陈大老板的声音。
  他和易燃一起透过那条门缝看了进去——
  只见明亮的休息室里陈游坐在轮椅上，而穿着单薄白纱的明珠就跪在他的脚边，哭的满脸泪痕，一地不成形的珍珠……
  陈游苍白的手指抓着她纤细的脖子迫她抬头望着他，坐在轮椅上俯身瞧着她，“恩？”
  她在那只手掌下瑟瑟发抖，哽着声音改口道：“主人……我该叫您主人，求求您不要让我像个……马戏团里的动物一样被人观赏，求您了好不好？”
  “怎么会是马戏团里的动物呢？”陈游表情软了下来，怜惜的望着她，伸手抚摸她绝美的脸柔声道：“马戏团里可没有你这么珍惜的动物，你是我的小美人鱼，我的未婚妻，我是要让大家都瞧瞧我得到了多么绝世罕见的人鱼未婚妻。”
  他握着她纤细脖子的手改成了捧着她的脸，手指摩擦着她的下巴，温柔至极的说：“乖乖听话，向他们展示你美丽的鱼尾，不要为我丢脸。”他抚摸着她柔顺的发，像抚摸着一只狗，“我精心策划筹备了今晚的盛宴，这艘游轮就是为了向那些人展示你，你是我迄今为止收藏到最珍贵的艺术品。”
  她抖的厉害，眼泪转在眼眶里哑声说：“可是……可是我不是一件东西，我是个活生生的……”
  “你是。”陈游冷声打断了她，那唇角的笑容冷的像冰，一把抓着她的后颈将她扯到了眼前，毫不留情的冷声跟她说：“不要再惹我生气了，你该知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我是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