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们的死后生活 第482节
作者:文绎      更新:2023-04-29 03:03      字数:5949
  朱允炆立刻把燕王废为庶人,但不担心,区区一个燕王,八百卫士起兵,能干什么?西汉七王之乱中,仅仅吴楚联军就二十万,西晋八王之乱更是规模浩大,唐朝安史之乱,安禄山掌握唐朝一小半兵力,都失败了,哦嚯嚯嚯。他淡定的传令:不要让我有杀叔叔的罪名。
  在战场上搞定他!乱军所杀就对了!别带活的回来。
  战况有点复杂,朱棣绑架了掌握朵颜三卫的弟弟朱权,然后开始逐渐打仗。全靠藩王们龟缩不出,皇帝举措失当,齐泰、黄子澄昏招迭出,打到济南城下。打不进去。
  铁铉防御也难,就暗设千斤闸,诈降请他单骑入城。
  朱棣得意洋洋,只带数骑护卫,大张黄罗伞盖,前去纳降。
  多亏有着黄罗伞盖遮挡,千斤铁闸只砸烂了马头,还差一点没有砸中他。马死时他也滚落在地,赶紧换侍卫的马,逃回去。大骂铁铉,誓要诛杀他全家,又恨自己单纯好骗。
  用无数大炮,炮轰济南城。铁铉也不客气,悬挂大幅朱元璋的画像,让他轰,让他瞄准。书写大批明太*祖神主灵牌,尽量做到每隔两个垛口就有一个,只要开炮就能震下去。
  最后朱棣绕道走了。
  这场战争的及时报告传入地府之后,人人震惊。
  在战车升级成骑兵,在弓箭长槊升级成火器之后,人们都想知道更新更强的武器是什么,原来终极武器是你爹的画像。
  朱元璋正把玩着药包:“唐太宗真是高瞻远瞩。我骂累了。”
  从朱允炆骂到那俩大臣,还有李景隆这个废物,到最后还有铁铉。他娘的把我挂城头!
  刘邦一口椰子汁差点喷出去:“不就是挂个画像吗!”
  朱元璋:“……”滚。
  “哎?武媚娘,换成是你,你打不打?”你连你娘的清白都能折进去。
  武媚娘正飘在半空中,拎着小桶给房屋彩绘补充几笔,她新盖了一个二层小楼,用以藏书:“别说是我,我爹去得早,我没见过他老人家的画像。倘若换成赵恒,他能得父亲托梦授予天书。”
  李豫和李倓正在弹琴玩,真替后来人操心:“想不到还有这招。这只是国内的干戈,将来若是两国交战,互相打起对方父祖的画像神位来御敌,那可怎么好?”
  李隆基:“那就能用到郭京了。”
  朱元璋心说,跟人平等相交真是难受。
  罗贯中在朱棣清君侧的第二年来到阴间,本来准备找他麻烦的皇帝们都在公务之余关注人间局势,他和施耐庵会面,二人对《元末风云演义》这本书充满希望,开始写!施耐庵死在洪武二年,对之后发生的事只有耳闻,一番深入沟通,开始文学创作。
  朱元璋在种田以及一切农业活动中,都料理的游刃有余,无需赘言。
  人间皇帝昏招迭出,再次证明了唐太宗自己配置的药方很有效,专门针对情致病。
  不满四年时间,朱允炆来到这里报道,见到悠然的扛着锄头拎着一筐胖笋走回去的祖父,扑过去抱大腿:“祖父!朱棣谋反,逼得我自焚。”
  朱元璋丢下胖笋和锄头,揪着他的领子扔到旁边:“活该!那是你叔叔!你如此的急于削藩,就没想过蒙古人还会打回来吗?你登基的时候二十二岁,不是个小孩!老子被那些逆子气成什么样,都没舍得重罚一人!儒生就这么教你?就教你迫不及待的对叔叔高举屠刀?天下大定了吗?你和宋朝一样妄想永罢干戈,永享太平,你他娘的是在做梦!”
  第342章 允炆+武曌
  朱允炆先来了这里,他叫感情甚好的皇后在人间再等一等, 不要一起面对祖父的怒火。“您不赞同我削藩吗?”
  朱元璋头一次发现这孙子这么傻:“不以宗室藩王镇守边关, 镇守的将军就会做大。难道指望将领像郭子仪、岳飞那样与世无争么?”最糟糕的情况都想到了, 皇帝当着当着就变傻,后来的皇帝如果不行了, 由文武双全贤名远扬能服众的诸侯王取而代之,对大明来说是一件好事,对朱元璋本人来说也不错, 反正是孙子。
  “朕以汉晋唐宋为鉴, 有扬有弃。分封而不锡土, 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 编练护卫军, 死之前把诸藩的三护卫兵马扩充, 这是为了削藩?”
  “他们练兵就很危险……”
  朱元璋气的脚都痒痒:“诸藩不练兵, 大明才真正危险!”
  “您如果没有削藩的心思,为何问我该如何处置?”
  朱元璋现在有种不杀人就不舒服的感觉, 可这蠢货已经死了, 再杀他有什么用:“为人做事, 方方面面都得思量周全, 孙子兵法讲未虑胜, 先虑败。你就没想过失败的后果?失人心啊!!别他娘的说诸藩不忠,不帮着朱棣,等你一个个的削为庶民吗!!我一直在说你聪明善良仁爱, 你的举措就是一月之内连续贬了五个藩王。我说我把你教的很好,择贤妻良臣内外辅佐?你就这么打爷爷的脸!真他娘的好圣孙,你爹要是知道你干出这种事,都得打你一顿!”
  朱标可是亦兄亦父的好哥哥,哎,这儿子若在,藩王绝不会谋反。
  马秀英在旁边叹气,无话可说。
  自觉主动去煎药,之前老头子还说一甲子之内用不到这药,结果才一个月就开始喝去火的野菜肉羹。
  夫妻俩都会挖野菜,最近这些年,把帝镇中的蒲公英和苦苣、婆婆丁来回清缴。炸肉丸子扔到野菜汤里,会让野菜变得很好吃。
  “只要人人都晓得打入皇城就能永享太平,这就是人心所向!”朱元璋头疼的揉着额角:“这世上哪有天经地义该如何的事!爷爷不是天经地义就该当皇帝的!你信什么受命于天的鬼话?你爷自己都不信,你怎么能信!”
  朱允炆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大惊:“天命岂能不信?”
  “谁活着谁就有天命!朕讨饭吃的时候没那个神仙捧着饭来送给我,老子在阵前厮杀的时候,靠的是常遇春他们哥们,等到被老帅关起来时,靠的是老婆搭救。没有异像,没有命数,这世上哪有命中注定的事?当年如果朕有什么帝王之相,早就被人集中火力打死了。你以为乱世之中有什么王霸之气一震,诸军望风而降的事吗?”
  为什么缓称王?就是因为谁称王谁就是攻击目标,笨蛋才认为占据帝王的名分能有什么用。军心在奖惩和同进退,民心在于治理和杀贪官,哎呀可气死我了。
  “天命无常,惟德是亲。啥是德?让百姓都吃饱饭就是!”朱元璋气的啪啪拍大腿:“还有你用兵,你就说你用兵用的什么玩意!我给你留下的家底不薄啊!有一半能运用好了,朱棣绝打不进京城。做皇帝要知兵知将,你错过多少机会?用的主将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玩意?他娘的比你还傻!商君书讲胜而不骄,败而不怨。几千年前的老鬼都知道的道理,你不知道?打胜了给大臣升官,打败了立刻罢免,你这么折腾谁不想投敌。只有朱棣一个反贼,全凭朕的余威!”
  朱允炆做最后的挣扎:“您定奉天殿,圣旨开头改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难道不信天命?”
  朱元璋不能说是彻底不信,气运还是信的,但他更觉得这是自己的本事:“我信,但我从不依赖天命!”我那主要是糊弄天下人。
  马秀英端过来一碗酒:“喝点酒,疏解心情,要不然你打他一顿吧,别把自己气坏了。”
  朱元璋吨吨吨喝掉:“我精心教了这些年,教出个什么玩意?我没教他骨肉亲情万难割舍?儒家没教给他仁爱?”
  朱允炆只能说:“老师误我,老师误我。”
  “谁让你听他们的?你自己长脑袋是为了好看吗?不许推卸责任!”朱元璋啪啪的拍他脑袋,并推卸责任道:“满朝文武都是爷爷留给你的,你偏偏听信那二鼠辈的谗言?难道没有人劝阻你?”
  目前的朝廷还不是一言堂,遇事时,众人都要为皇帝分析出谋划策,就算皇帝本身有自己的立场也会被说服改变。“我费心教导你这些事干什么呢,当初不如给你个碗,让你去体会民间疾苦。”
  朱允炆被揍了两巴掌,脑子忽然清醒过来:“天命在燕贼啊!陛下容禀,古时候汉高祖所遇神风,汉光武所遇陨石,吴主孙权西风转东风,这难道不是天命吗?有三次妖风相助燕贼啊!白沟河六十万雄兵迎战,李景隆的帅旗为妖风摧折。次年,盛庸军的顺风忽然转为逆风,燕军由逆风转为顺风!真定之战时,又是妖风相助。”
  朱元璋抄起酒碗砸过去,终于受不了了,噼里啪啦的挥着大巴掌打了一顿:“……借口都他妈用烂了!打的赢就是拼死抵抗,打输了就说是妖风。”就以你对战败官员的态度,战败立刻贬职获罪,换成是我,我他娘的也得说是妖风。胜败本是兵家常事,如果真有天命所归,济南怎么会打不下来。就没有一阵妖风把我的画像和神主牌位吹下去?
  马秀英就淡定的在旁边看着他挨揍,劝都不劝一句。朱允炆非常失望,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抱头挨揍。
  朱元璋从朱柏被逼自焚很有气节,你丫这是活该,如果没干这些事,藩王岂能不救你?要针对朱棣,你就直说,挑明了整治他!一路骂道铁铉挂自己的画像,写自己的神主牌位,你丫还嘉奖他,给他升官发财:“以后藩王谋反,各挂朕的画像名号!帅旗前面是……我谥号是什么?开天大圣什么?”
  马秀英打开扇子看了看:“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真长!”
  她试图把丈夫的谥号背下来,像是唐朝那些皇后一样,嬉笑时说起丈夫的谥号,能溜溜的背出来。记住了一大半,总会漏掉几个词。
  朱元璋非常务实:“这么长的旗杆,更容易折断。”
  揍完了小兔崽子,静等朱棣继位的消息。
  种地的种地,做饭的做饭,生活继续有条不紊。
  “可惜现在没有铲粪堆肥的活让他干。”
  马秀英无奈的看着他:“干那种活,还不如杀了他呢。”
  “这要是在人间,有这样的败家子,非得让他出去拾粪不可,拾一筐换两个野菜团子。”
  不论是人还是牲畜的排泄物,都是好肥料,历朝历代的宫廷动物园、鹿苑都把这生物有机肥卖给农民,十几文钱一担。养大象的地方产量很高。
  马秀英还得夸他,安慰他:“你可真是个公道的人,价格也就这样。”
  朱允炆:“呕……”祖父怎么能想出这么恶心的事。
  别的挨过揍的皇帝知道朱允炆竟然没被打死、也没有被朱元璋当牛马使用、套上犁去耕地,纷纷陷入嫉妒。也不知道这是隔辈人隔外亲,还是因为明朝没有灭亡,肉烂在汤锅里,有损失但还能接受,总归是自家,大明还是大明。现在可是个极好的空档期,幸好元蒙没有能力重新入驻中原。
  武曌施施然路过,朱元璋让后妃殉葬的时候,她就觉得他是担心后妃和年轻的小皇帝暗通曲款,暗中查访了几个人,这些后妃之前没听说一点端倪,朱元璋和她们不说心事。她很想说,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比得上我武曌,她们没这个命数和本事,又觉得不应该对号入座,后妃乱政的事情很多。
  继续妆点房屋,一箱箱运回来存起来的书都已经看过了,藏书楼的彩绘也已经画完。如今这是个新设计,可以随时再向上加高,或是向左右加宽。卷轴装在锦囊中,下垂标签,拿出岳飞的一副字欣赏了一会,苏黄米蔡四人的字只差了一个蔡京,正是令人愉快。
  正在窗前悠然练字,看到朱元璋夫妻俩摘蘑菇和浆果归来,一会就散发出香菇鸡肉疙瘩汤的香气,提出自己回来的主要原因:“明太*祖,我听说你曾在宫中悬挂我的画像,为什么?”
  刘欣幽幽的说:“一个是和尚另一个是尼姑,你说能有什么事?谁不知道则天皇后最爱和尚。”
  一定是某个和尚的野望咯。
  武曌哈哈大笑,爽朗且妩媚多姿,虽然想不明白朱元璋的用意,听说这件事之前,一直都觉得他在针对自己。听说这件事之后,就觉得这人可能是暗恋我,心下不免有些喜悦:“阿逸多菩萨摩诃萨!”
  这是弥勒佛的在经文中的称号。她号称弥勒转世,红巾军中也有一部分是弥勒教,可以说是有一点共同之处。
  朱元璋一点都不在乎这个说法,他对于自己当过和尚这件事,虽然无奈,却也得意。有些人当着皇帝,当着当着变成了和尚,如梁武帝和宋恭帝。有些和尚则成了皇帝:“难怪你是汉哀帝。”满脑子都是男男或男女的故事,没什么出息。
  马秀英掩口而笑:“我本来想说这件事,又觉得说出来暧昧,至今都没敢提起。你终究还是知道了。可不是想让我向则天皇后学,我没有这份天赋。”我要是有,朝廷中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武曌拢了拢头发:“这有什么暧昧呢?别人都进了帝王庙,我的画像都没挂几天,就被逼着拿下去了。朱元璋,你挂我画像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警示自己,记得遗诏赐死后妃?这也犯不上啊,写好遗诏存着就行了。她和李治、李弘一家三口百思不得其解,那俩不好意思来问,也没法问‘你为什么挂我老婆画像’、‘阁下为什么挂我母亲的画像’,就请她自己来问。
  刘欣:“难道是暗恋吗?真皇帝就要干皇帝?”
  朱元璋一脸淡定,不全是,可以但不必,挂她的画像不是因为姿色,有《镜室秘戏图》,但那种画不会挂出来日日欣赏啊,有一群后妃等着召幸,没必要看图画。
  其实唐太宗猜到是为什么了,但他没有说。
  武曌飞掠过去,一把揪住逃跑的刘欣,提到几十米高的地方,撒手往地下一贯,直接摔成一张饼。拍拍手降落回来:“现在前去拜访,是否打扰?”
  马秀英知道丈夫心里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挂她的画像,她格外贤惠的避开一步:“不打扰,只是姐姐得等我一会。我要去河里洗蘑菇,在这水渠里洗,泥土都沉了下去,将来决堤了还得咱们自己疏通。”
  朱元璋伸手示意:“早闻则天皇后收集了古往今来名家法帖,愿得一观。我这时候见不着王羲之真迹。兰亭集序早已见不到。”
  “好啊,请。书法家的字帖,只要真漂亮的,我这里应有尽有。只是兰亭集序在阿耶的房中,我不便去拿。”
  说话间一前一后进了室内,毫不顾忌什么叫避嫌,随手关上门。
  “请随我来。”带路到书房中。
  书房里隔着一枚背刻秘戏图的唐代鎏金铜镜,黄澄澄的铜镜上,只有四个姿势的男女被鎏金,格外显眼。本来是镜面朝下放在一块叠的厚厚实实的锦上,这样放的平整,镜子背面的花纹正好在这里。
  满架子的几百个锦囊内含卷轴,垂着写有名目的标签,只拿起标签看一看,都是些不亚于内库珍藏的古物,也不知道王羲之昨天写的字算不算古物。
  “则天皇帝在这些年来,积攒了许多宝物啊。”中华书法史尽在这里。
  武曌随手吧镜子翻过去,镜面朝上,不可描述之鎏金小图画冲下:“我常听人说开天大圣皇帝你知人善任,目光如炬。这些年来总以为你对我有些偏见,未曾前来会晤深谈。”她给马秀英帮忙的时候还没有嫔妃殉葬的事,而在昨天之前,没听说他挂自己画像的事。
  “武媚娘,你惠我良多。”
  二人对视了一会,双方心领神会,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用酷吏整治官员、株连亲族、让百官恐惧俯首帖耳这件事,虽然不能根除问题,但能根除一些会制造问题的人。朝中的忠臣依然是忠臣,能臣依然能发挥作用,什么都不耽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主导恢弘历史的帝王,必然从历史中学习如何治理国家。臣子没法教皇帝如何当皇帝,自己都不会的事,如何教别人呢?朱允炆就听信了大臣教的话,一败涂地。帝王的道德,由大臣说来,只是管中窥豹,必须得帝王自行微调,调整到最适合这个朝代的样子,才能施行。朱元璋虽然喜欢唐太宗治国的方式,但情况不同,因时因地的研究下来,到底是武曌,她用恐惧压制着,却无人敢反。
  朱元璋:这是个缪斯仙女。
  古罗马的东西辗转传入各地。
  突然又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生子当如武曌。”
  “生子当如朱元璋。”
  复大笑不止。
  他要是真有武曌这样心狠手辣又活得长的儿子,根本不用诛杀那么多大臣,蓝玉也可以留下,用也由得儿子,杀也由得儿子,何必削尽荆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