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魔 第40节
作者:杨溯      更新:2023-04-29 03:40      字数:6078
  “是什么?”戚隐问。
  “是罪徒。”云知道,“上古部落政教不分,大巫祝其实相当于部族的首领,只有掌握文字和礼仪的贵族才能成为巫。他们制定了严格的等级,地位最高的是虚无缥缈的神祇,神祇之下是巫祝,再往下,是贵族、平民、奴隶,而罪徒比奴隶的地位还低。这些罪徒封印在石像里,一方面是严惩,一方面让他们拱卫地宫。”
  “你如何知晓?”戚灵枢锁着眉心问,“此物连元尹师叔也从未提过。”
  云知道:“我那美人师叔告诉我的呗。古籍记载过一种‘蜜人’,‘死前绝不饮食,惟澡身啖蜜。经月,便溺皆蜜,既死,国人殓以石棺’。意思是这种人被封印之前,不让吃喝,只吃蜜汁儿,还用蜜汁洗澡,过了个把月,他们连拉的屎尿都是蜜汁了。等他们死了,就把他们封进石棺里。我师叔说,这种封印的法子就是从上古巫祝那儿流传下来的。不过外面那群家伙身上一股药味儿,看来上古巫祝不灌蜜,灌药汁儿。”他挑了挑眉,“有些山坳子里发大水,把犄角旮沓里的蜜人冲出来,有些人会把他们的肉割下来吃,据说能长生不老。现在仙市还能看到不少‘蜜人肉’呢,贵得很,但几乎都是假的,用耗子肉做的。”
  真他娘的恶心,戚隐光听着就想吐,“天爷,这玩意儿他们也下得去嘴?”
  “怎么下不去?”云知笑道,“只要能长生不老,我保证他们连仙人拉的屎也愿吃。”
  戚灵枢冷冷瞥了他一眼,云知吐了吐舌头,手指在嘴上一划,做了个封口的姿势。
  “这么严厉的惩罚,”昭明咂舌道,“这得是多大的罪过。”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渎神罪。”戚灵枢淡淡地道。
  戚隐好奇地问道:“怎么渎神?在神像面前撒尿么?”
  “其实也不一定真是渎神,”云知说,“有时候叛国、叛教,或者淫乱什么的,也会被看做是渎神。”
  戚隐叹息着摇了摇头,说实话,按照白鹿的性子,叛国叛教恐怕他都无所谓,倒是吵他睡觉的家伙很可能被治个渎神罪。说不清楚这些刑罚是愚夫愚妇的迷信,还是根植在万千凡灵心底原生的残忍。
  云知取出匕首,在地上划来划去,按照记忆复原地宫的部分地图。按照白鹿的说法,这里是中殿,那他们应该走到了地宫的中间,后面应该还有后殿什么的。如果方辛萧没有遇见怪物,按理来说应该会往入口的方向走。他们决定一会儿再返回一次长廊,看方辛萧有没有送传音符过去。
  昭明十分好奇白鹿神,绕着神像打转。戚隐托着下巴,想起白鹿临消失的时候,回头说的那一句“不要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时候白鹿的魂体已经十分稀薄,面容有些模糊,他使劲儿回忆白鹿的表情,仿佛是严肃的,似乎有点警告的意味。
  戚隐慢慢锁起眉头,到底不能碰什么?
  抬起头,正见昭明朝神像伸出手,那一寸指尖,即将碰上白鹿冰凉的身躯。
  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戚隐大声喊道:“别碰!”
  昭明正正好触摸在神像上,被戚隐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道:“怎么了?我好奇,就摸了一下。”
  四下里静寂,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瞧着他。戚隐尴尬地摸了摸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就在这时,昭明的手指毫无预兆地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火焰顺着手臂攀延,一寸寸烧将上他的躯体。所有人大惊失色,昭明惊恐地尖叫,眼塘子喷火,整个人烧成一个火人。血肉水汽一般蒸发,不一会儿便变成一具焦骨,他哀嚎着救命,想朝戚隐他们走过来,脚下却打了一个趔趄,一下子滚落石台,掉进了无尽深渊。
  戚灵枢冲到石台边缘,嘶声大喊:“昭明——”
  底下一片昏黑,无声无息。
  第58章 罪徒(一)
  “白鹿!白鹿你醒醒!”戚隐惶然地拍神像,他惊惶的声音遥遥传出去,可无人应答。活生生一个人在他眼前烧成了灰,他简直要疯魔了,用力踹了一脚白鹿神像,嘶声大吼:“白鹿,你给我出来!”
  死寂。黑暗的空间里只有寂静。
  回过头,戚灵枢撑着膝盖从石台边缘站起来,脸色惨白得像涂了一层蜡。云知搀扶着他,生怕他一个没站稳也掉下去。戚隐慢慢蹲下来,抓着头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白鹿最后说的话是句警告。我……”他喉头一哽,双眼通红地触摸神像,“明明我摸了没事儿,我没有想到……”
  “不是你的错,黑仔。”云知掰过戚隐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不是你的错。”
  戚灵枢望着深渊发愣。云知把他也拉过来,硬按着他蹲下,“你也别在那儿给自己找不自在了,这什么劳什子白鹿神说话儿说一半,谁他娘的能想到神像上有巫诅?你们俩,看着我的眼睛。”
  戚隐抹了把脸,抬起眼瞧他,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家伙少见地严肃起来。戚灵枢也抿着唇望他,脸色白得几乎透明。
  “这儿我年纪最大,按辈分,你俩都得喊我声师哥,你们得听我的。”云知一字一句道,“昭明的死,不怪咱们任何一个人。不要把莫须有的责任往自己肩上扛,不要怪罪自己,昭明也不会怪我们。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去把辛萧师妹找回来,然后我们几个一定要全须全尾离开这里,知道了吗?”
  戚隐和戚灵枢一齐点头。
  戚隐低头看自己的手,问道:“为什么我摸神像就没事儿?”
  “因为你有白鹿神的血脉,”戚灵枢锁着眉心,道,“器物巫诅触发是有条件的,如果你不符合它的条件便无法触发。或许因为你的大神血脉,巫诅将你认成了白鹿本尊。就像那些罪徒,我们一开始以为是我们的闯入惊醒了他们,现在想想并非如此。我们在石门后面待了那么久,罪徒一直没有醒来,但师尊将你拽上去之后,他们就醒了。或许是因为那时候你流了大量的血,血腥味散开,你的血让他们以为神来了。”
  “神不插手凡间事,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没什么人见过神了。”云知说道,“真正统领部落生民的是巫祝不是神,远古生民野蛮,用活人活妖祭祀的比比皆是,有这样霸道的巫诅并不稀奇。”
  “大神不饮不食,他们拿活物祭祀做什么?”戚隐问。
  “祭品并不一定是拿来吃的,还有赎罪的意思。但凡遇见什么天灾人祸,他们觉得是神祇降罪,便要揪个替罪羔羊出来替大伙儿赎罪。这个替罪羊,通常都是奴隶、俘虏什么的。”云知叉着手道,“上古生民是个什么模样,清和师叔说,你只消看看如今的南疆便是。南疆变化不如人间大,如今仍旧部落林立,和上古差不多。”
  戚灵枢猜测道:“远古等级森严,或许只有巫才有资格触碰神像,就像只有贵族才能习文字礼乐一样,这是一种身份和权力的象征。”
  云知点头,“怕只怕这座墓里还有其他地方有巫诅,从现在开始,黑仔一点儿血也不能流,免得又唤醒什么奇怪的玩意儿。墓里的东西,若非必要,一个也不能碰,要碰黑仔来碰。”
  戚灵枢从身上撕下布条缠在手上,道:“这样。”
  “还是小师叔聪明。”云知也撕了布条缠住没戴手套的左手。
  “走吧。”戚灵枢站起身。
  出了中殿,幽深的甬路里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似的悲鸣,那是罪徒在哀嚎。戚隐听得头皮发麻,那悲鸣和着阴风袭来,凉匝匝阴在他的脊背上,蹿出一身冷汗来。戚灵枢打头,云知殿后,三个人慢慢在甬路里行进,四处搜寻方辛萧的踪迹。前头的戚灵枢忽然蹲下,捻起地上一片叶子。
  “罪徒身上的?”戚隐低声问。
  “不是,”戚灵枢嗅了嗅,“是艾草,驱妖香囊里的。”
  他们小心翼翼把灯符放出去,一星星艾草叶子落在地砖上,隔几步发现一点儿,曲曲折折,像是引路似的。戚隐顿时明白了,一定是方辛萧留下的路标。大家喜上心来,留一个灯符看路,悄无声息地沿着艾草走。不远处响起罪徒的哀嚎,戚灵枢忙收起灯符,几个人一齐探出拐角,黑暗里只见几十个黝黑的头颅游游荡荡,无主的孤魂一般哀哭嚎叫。戚隐默默瞧着他们,竟然不觉得恐怖,只觉得可怜。
  还用老法子,三人一同屏息,蹑手蹑脚地摸过去。戚隐踮起脚尖,将将踏入甬路,所有罪徒蓦然回首,焦黑枯瘦的脸齐齐对准戚隐的方向。云知心头一跳,连忙抓住前面两个家伙的领子,把他们拽了回来。三人忙躲回前一个拐角,悬着心探出眼来瞧,只见他们佝偻着身躯,拖着干瘪的腿走出甬路,四处搜寻戚隐的气味。
  戚灵枢点了一张灯符,用手笼住光晕,方寸点儿大的黯淡光芒照亮三人吓得苍白的脸颊。戚隐做着口型道:“我没流血。”
  云知头疼地比划,“你几天没洗澡了,味儿这么大?他们这都闻得着?”
  “滚你丫的,老子天天洗澡。”戚隐没好气地做口型。
  戚灵枢拿出一张黄澄澄的符纸,在戚隐指尖一划。戚隐痛得差点叫出来,压低声音问道:“你干嘛?”
  血滴落在符纸上,戚隐吮了吮手指,疑惑地瞧着他。戚灵枢放出血符,符咒散着金光,晃晃悠悠地飘向那些罪徒。甫一靠近,所有罪徒疯了似的哀嚎起来,伸着手追向那血符。霎时间所有罪徒都从甬路走出来,黝黑的头颅潮水一般滚滚而动。血符继续往前飘,罪徒都嚎叫着追了过去。
  “聪明。”云知赞了一声。
  三人迅速转移,跑进了那甬路,前方豁然开朗,竟又是一处殿宇。脚下黏黏腻腻,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没时间深究,四下里寂静无声,一片昏黑,戚隐点起灯符,幽幽的光芒照亮一寸天地,大伙儿顿时愣了。
  殿宇里布满银色发亮的蜘蛛丝,结成厚厚的蛛网,又粘又腻,十分恶心。中间悬下好几个白色网茧,有的奇形怪状,有的却现出一个人形来。统统头朝下,在空中晃荡。地上也有好几个巨茧,却是破的,灯符飘过去,几个血淋淋的妖类断肢露出一角,内脏和血污糊了满地,一股冲天的血腥味袭来,令人作呕。
  云知一瞧就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道:“黑仔,我们到了你爹的粮仓。你看这些妖怪,估计是从禁地误入进来的,全被你爹逮到这儿了。”
  戚隐脸色苍白,梦呓一般道:“你大爷的,他食量真大,我们几个细皮嫩肉,加起来不够他塞牙缝。”
  “快找方辛萧,”戚灵枢冷着脸走进去,“既然是师尊的……粮仓,那他必定很快就回来。”
  戚灵枢和云知去把梁上悬的人茧放下来,戚隐找地面的残尸看有没有方辛萧。那残尸一具比一具恶心,肠子黄蜡一样流出来,血肉泥泞不堪,戚隐几乎看不下去。捂着鼻子寻了一圈,都是妖类的尸体,没有凡人的。戚隐略略放了心,到云知他们那儿去。他们将将把人茧放下来,用匕首割开口子,一张苍白的人脸露出来,一睁眼便露出满嘴獠牙,直直冲向戚隐的脖子。云知迅速落剑,扎进他的心脏。“人”圆睁着眼,幽绿的光倏忽一闪,化作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蟒蛇。
  “当心点儿,”云知拍了拍戚隐的肩头,“困在这儿的妖一定很久没吃饭了。”
  戚隐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揉了揉胸口,又跟着割下一个人茧。这回他学乖了,没往脑袋那儿靠。连割了三个,三人都累得满头大汗。放下第四个,割开蛛丝一瞧,正是方辛萧,她紧闭着双眼,一张巴掌大的脸蛋白得像个女鬼。戚隐拍了拍她脸颊,方辛萧幽幽转醒,看见戚隐,嘴一瘪,几乎要哭出来。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戚隐安慰她。
  怕她身上有伤,大家没敢直接拽,先把茧割坏,再一层层剥开。她身上满是擦伤,最严重的是右侧大腿上的大口子,血肉外翻,几乎能瞧见骨头。幸好蜘蛛丝缚住了伤口,才让她没有流血至死,算是因祸得福了。大家把身上的驱妖香囊取出来,把艾草敷上去止血。这破香囊没驱走戚慎微,倒是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没见着昭明,方辛萧心里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憋着没敢多问。
  找到了方辛萧,即刻就走,免得和戚慎微狭路相逢。云知背起方辛萧,大家刚要动身,戚隐仰头望了望梁上剩下的几个人茧,迟疑着道:“你们说,那里面会不会有姚小山?”
  大家都停住了,一路上没见着那个疯子,确实很有可能被抓到这儿来了。姚小山是姚家仅存的独苗,戚隐没法儿放任他在这儿。他咬了咬牙,道:“若你们同意救他,咱们就把他打晕带走。若你们不同意,我不强求,即刻就走。”
  戚灵枢道:“我同意。”
  云知耸耸肩,“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方辛萧小声道,“不过你们最好快点儿,过了这么久……戚长老该饿了……”
  云知把方辛萧放到门口,让她趴在地上听动静。戚隐他们不敢耽搁,把剩下四个人茧放下来,一个一个割开面上的蜘蛛丝。这破丝儿坚韧得很,戚灵枢那把匕首竟然卷了刃。云知直接抽出有悔来割,四个全部割过,统统不是。
  “走!”云知迅速收剑,回去背方辛萧。
  正在这时,甬路深处传来鬼魂一般的呼喊:“狗崽——”
  所有人浑身一震,血液像是霎时间被冻住了。云知猫腰过去探出脑袋一瞧,戚慎微在甬路尽头,爬得飞快,一眨眼就快到了。他立即关了门,背起方辛萧,低声道:“快、快,找地方藏起来!”
  那喊声简直催命似的,戚隐腿脚发软,往殿宇深处跑,前方影影幢幢有一扇石门。所有人踮着脚尖屏息入内,戚隐迅速关门,刚阖上门,便从门缝儿里望见那边戚慎微的森然巨影打进了殿中。
  云知放下方辛萧,和戚灵枢一起画符布结界。画着画着,戚灵枢一抬手,低声道:“不用画了。”
  “啊?”
  戚灵枢一寸寸摸索石门,忽然点起灯符。戚隐头皮一炸,想说当心灯光透出门缝吸引戚慎微,却忽然见石门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戚灵枢注入灵力,潋滟金光倏忽一闪,符咒结界豁然展开。
  “有人在这里布下过结界?”云知细细端详那符咒,压低声音道,“连笔流畅,一丝不顿,每笔的深浅都一样。这画法十分娴熟,有个高人同我们一样被困在过这里?”
  “墙上也有。”方辛萧小声喊道。
  大家执着灯符过去瞧,岩壁上也刻满了符纹,刻痕很旧,已经失效了,不过符纹样式奇怪,看起来不像是道门的符咒。
  “不一样,”戚隐道,“门上的是道符,墙上的……好像是巫符。”
  “为何?”戚灵枢问。
  戚隐指着一块小小的缠枝花纹样道:“这是巴山神殿的图腾,白鹿告诉我的。”
  “黑仔,你没流血吧?”那边云知忽然问。
  “没,干嘛?”
  云知朝斗室正中央努努嘴,戚隐扭头望去,中央有一根合抱粗的石柱,石柱下边儿立了一个人那么高的黄金雕像,身上缠着几匝手腕粗细的玄银锁链,广袖长衣,脸上戴着白鹿面具,耳下悬着大金环子,在符光下瞳子般一眨一眨发着亮。
  “这是罪徒?”戚隐怕里面的玩意儿被他的血脉唤醒,没敢靠近,只敢遥遥地打量,“一个贼有钱的罪徒?”
  第59章 罪徒(二)
  “有没有钱不敢说,但一定是个罪大恶极的罪徒。”云知笑了笑,道,“上古以黄金、玄银、青铜为三大金属,是因为这三样东西贮存灵力最不易散失。我们的法器多为琉璃所造也是因着这一缘故,虽然不比金银铜,但胜在价钱便宜。旁的罪徒都封在石俑里,只这哥们儿待遇甚高,用黄金做俑,玄银缚锁。如果我没有猜错,四壁刻的符纹也应该是禁锢之用,只是年月久远,失效了。”
  “渎神罪就够大了,这老兄还能犯什么罪?”戚隐道,“难不成他在‘神案底下叙恩情’?”
  戚灵枢不解,问道:“什么叙恩情?”
  云知暧昧地笑了笑,“小师叔是个正经人,一瞧就没听过戏。这是《苏三起解》里的一出,我给你唱一段,”说着便摇头晃脑,曼声哼起来,“‘那一日金哥来报信,手把纹银探望情人。不顾腌脏怀中抱,在神案底下叙叙旧情’……”
  这厮笑望着他,点点桃花般的笑意都堆在上挑的嘴角上。戚灵枢不必听词儿,光听这甜腻的声调就知道是何等艳词浪语。耳根渐渐红起来,他皱着眉别过脸,不再搭理那厮。
  “云知师叔,你确定这位前辈当真是罪大恶极么?”方辛萧忽然颤声问,“罪大恶极,是不是特别凶?”
  “怎么了?”云知抬眼望过去,只见方辛萧不知何时拖着腿爬到石俑后边儿去了。
  方辛萧指着黄金俑的背面道:“你们瞧,这俑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