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燕回到家，洪叔已经从乡下回来了，鸡蛋和鸡都收了些，因为冬天鸡蛋耐放，所以收的还不少。
  杨海燕站在院子里对着吕嫂子那边喊了声：“吕嫂子……吕嫂子听得到吗？听到了过来下。”
  吕嫂子在家里回应：“听到了，来了。”她从家里跑过来，就隔壁几步路，鼻子已经都红了，喘出的气都成了雾气，这天气真是折磨人。
  吕嫂子进了厨房，缩了缩身体，又对着手呼呼呼了几声，然后自己搓手：“海燕，什么事情啊？”
  杨海燕赶忙把手炉给她，又指了指地上的箩筐：“我叫洪叔去乡下收的鸡蛋，你要吗？”
  吕嫂子进来就看见鸡蛋了，本来也想着开口，这会儿听杨海燕说了，哪有不要的：“我正愁着家里的鸡蛋已经吃完了，孩子没有补身体的菜，光靠那些腊肉也不行，你这鸡蛋收来的正是时候。”
  其实过冬前她也囤了不少，但是因为鸡蛋囤多了会坏掉，所以囤的再多也就一个月的量，到现在都已经吃光了。“这冬日里的鸡蛋比平时要贵吧？”平时一文钱一个，大小还能随便选。现在估计没有人会在意大小，有鸡蛋酒不错了。
  杨海燕：“洪叔找认识的人收的，不论大小两文钱一个，我叫他有多少收多少，就算我家吃不了那么多，咱们邻居的都能回一些。”
  吕嫂子：“可不就是，还是海燕你有心，我要六十个。”
  杨海燕：“你来挑吧。”
  吕嫂子：“我回家拿个篮子。”
  吕嫂子拿了篮子过来也没有挑选，就在上面看得见的地方选了六十个，她又不是不识相的人，人家海燕收来的时候不能挑，她自然也不会。
  等吕嫂子给了钱走了之后，杨海燕对莲嬷嬷道：“嬷嬷，你去问问余下的几户百夫家，问问他们要不要鸡蛋，要的来我们家买，也把我们收来两文钱一个鸡蛋的事情说一说。顺便挑出三十个，给韩百夫家送去，大花姐如果给了钱就收下。”
  莲嬷嬷：“是，奴婢晓得了。”
  莲嬷嬷出门没多久，几名妇人过来了，都是秦放下面的那些百夫长家的家属。百夫长每个月才一两银子的月例，他们自然没有条件像杨海燕这般买了驴车叫人去乡下收，也都像吕嫂子一样，囤的鸡蛋吃光了，所以杨海燕这边有鸡蛋，她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再说了，在这里住的久了，对于这些个东西的价格也是一清二楚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杨百夫太太，她一进来，就对杨海燕俯了俯身：“先对秦太太贺喜了，咱们家正愁着没鸡蛋吃，您这鸡蛋可是及时雨啊。”
  杨海燕对她有印象，杨百夫是除秦放和韩臻之后，在他们队里功夫第三的人。而且她看上去性格爽朗之外，又比一般的百夫太太规矩些。说起来，自从秦放成了千夫长之后，这位杨百夫太太就是第一个给她行礼的人。
  杨海燕上前扶起她：“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的男人都是同僚兄弟，咱们就跟姐妹一样，都是自己人。我也是想着自家要鸡蛋吃，才叫人多收些，就怕大家觉得我多事了。”
  杨百夫太太和杨海燕也没有接触过，也就是秦放成了千夫长的第二天，她过来恭喜过。可那时兵部文书还没下，秦放的千夫长也不算正式，所以杨海燕说得兵部文书下了，再请大家来坐坐，于是至今，都没有请。
  也不能怪杨海燕，主要是这院子太小了，她准备等年前到了千夫宅子那二进四合院再请大家的。
  杨百夫太太觉得这位年轻的秦太太可真会说话。其实私下里，她们都觉得这位秦太太命好，曾经是丫环，后来被指婚给百夫长成了良民，这才几个月呢，百夫长就成了千夫长，这不是命好吗？
  但是，到底谁命好，谁旺谁，其实也说不准。因为大家也都看得见，自从这位秦太太进门，秦大人的日子也好了。以前每天在军营伙房解决三餐的人，现在每天有人送饭，且顿顿都有荤菜。更重要的是，这秦太太花的还不是秦大人的银子。秦太太自己开铺子能挣钱，女红好绣的东西也能挣钱。所以，谁命好，谁旺了谁呢？
  接着又有其他百夫长太太开口：“秦太太，你们这是打算什么时候搬到千夫宅子那边去？”
  杨海燕：“打算十二月初六初七搬过去，到时候还请各位赏脸来吃饭。”
  几位百夫长太太道：“一定一定。”
  早上买了鸡，中午自然喝鸡汤了，煮的是鸡汤面，杨海燕也不自己吃，给下人也一人盛了一碗鸡蛋，可惜秦放最近和一名千夫长调了当值时间，他这段时间晚上当值了，这样一来他白天也在军营里，晚上也在军营里，就喝不到鸡汤了。鸡汤面再加点菌菇，这味道好的杨海燕都喝了两碗。
  喝完鸡汤，她鼓着肚子穿着长款棉斗篷去站立了，才站立了一会儿，听到院子里响起余婶的声音：“大人回来了。”说到余婶，自从来了家里之后，真的不是一般的勤劳，她和秦放只要有衣服换下来，她都会第一时间洗了，也把她的话记得很清楚，里面的衣服都是分开洗的。平日家里的卫生都是每天打扫一遍的，她不怎么说话，几乎是闷声不响的，但是干活却抢着干，深怕没干活会把她卖了。
  为此，杨海燕还去王大夫那里卖了冬天用的药油，以防她手生冻疮伤的厉害。
  杨海燕听到她的声音赶忙从屋子里出去，秦放已经进了院子，正在马上卸货。
  杨海燕好奇的上前：“相公，你怎么回来了？这什么啊？”一股子的腥味，“是河鲜吗？”
  秦放看向她，整个人裹在那暗红色的长款棉斗篷里，像个雪娃娃似的。他看了不禁觉得她好可爱，娇滴滴的，恨不得拿冷冰冰的手去捏她的脸，但是他又舍不得。
  不等秦放回答，杨海燕又道：“好大的河鱼、好多啊。”每条有两三斤重。
  秦放道：“昨天晚上当值，吃了早饭后，我带着大伙儿去河里凿冰淘鱼了。”到了冬天，鱼都会歇息，活动性比较差，如果选好地方，的确一渔网下去能淘到不少。
  杨海燕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秦放：“相公，你真是太厉害了。”
  秦放嘴角勾了勾，又压了下去，他嗯哼了一声：“最近这气候，鲜肉也吃不到，你肯定嘴巴馋了。”她这么喜欢吃好货的人，能不嘴馋吗？
  杨海燕这才知道，原来是为了她啊，于是刚刚鸡汤喝到肚子鼓起的自己，好有犯罪感。“相公啊，你午饭吃了吗？”她转移话题。
  秦放：“还没，得把这些鱼给其他的百夫长分一分。”
  杨海燕：“你去吃饭，我来分，每户分几条？”
  秦放：“平均分吧，大家都一起出力了，给韩臻那边也不要落下。”这小子今天休息，真是运气好了，今天不用出力也等着吃。
  杨海燕：“知道了。莲嬷嬷，你给大人弄些吃的。余婶，你去闹市院子洪叔洪婶来分鱼……把大家都叫过来，顺便还要把鱼给洗了。”
  余婶：“是。”
  秦放进了屋内，莲嬷嬷道：“大人，奴婢给您做鸡汤面吧，快一些，和好的面还有。”
  秦放：“行。”
  莲嬷嬷下面的时候，秦放又出来了，看着杨海燕笨拙的身体在走来走去，又忍不住想笑。女人爱美，便是冬天也不会把自己整的这么胖，他媳妇自然是爱美的，却能把自己穿的这么胖，可见是真真冷了。
  秦放走到她身边：“数好了？”他声音温柔，和高大的身形着实不像，谁也想不到，面上冷峻的男人，会这样温柔的同一个人说话。
  其实，秦放刚来服军役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冷峻。他在家里受宠，又有弟弟妹妹，性格还是活泼的，只是多年军役生涯逐渐改变了他的性格。
  杨海燕见他过来，不由的走开几步，她揍了揍鼻子：“你身上好臭，都是腥味，可别沾染给我。”女人有时候像个姐姐，有时候像个妹妹，男人有时候像个儿子，有时候又像个哥哥。
  这大概就是恋爱的酸臭味。
  杨海燕觉得，秦放有时候是她的小狼狗，对他一点点的好，都能把他感动的汪汪叫。有时候又男友力爆棚，就像那天骑马回来的时候。
  秦放被嫌弃的很委屈：“那我去洗个澡？”
  杨海燕：“你待会儿还不得回去？洗什么啊？”
  秦放：“不回去了，事儿处理好了，我从明天开始又回到自己队了，所以还是白天当值了，下午就当休息了。”
  杨海燕听了道：“那晚上我们喝鱼汤吧。”
  秦放：“好。”
  杨海燕：“可惜没有豆腐，豆腐鱼汤才好喝。”而她平台里的豆腐也不能拿出来，现在家里人多了，她之前买的电器都还在平台里放着，也许改天要二手处理了。接着杨海燕又道，“我数了一下，一共有一百二十六条鱼，算上我们家一共十一户平分是吗？”
  秦放：“不用，一共七户平分，还有四户都住在军营，他们的家属不在。”
  杨海燕：“那每户刚好十八条。”
  正说着，余婶、洪叔等人回来了：“太太、大人。”
  杨海燕：“洪叔，把这里的鱼分成七户，每户十八条，给那几户百夫家送去。”一条鱼两三斤，女人们拿不动，还得洪叔拿。洪叔以前是打猎的，力气大。
  洪叔：“哎，马上送去。”
  洪叔一户一户去送鱼，范婶和余婶开始洗鱼。
  莲嬷嬷：“大人，面条好了。”
  秦放回到厨房，看着鸡汤面，心想，他媳妇的日子没有他想的难过嘛，都还有鸡汤喝。
  杨海燕跟着来到厨房，看到鸡汤有些心虚的解释：“今天上午洪叔刚去乡下收了鸡蛋和鸡，鸡蛋给那些百夫长家分了些，鸡是收了两只，我们今天吃了一只，还有一只养在闹市院子的地窖里，地窖里只能暂时养几天，不能长时间养着，原本打算等你回来了再喝，不料你今天回来了，这只鸡也吃到了。”意思是，我没有瞒着你偷偷喝鸡汤哟。
  秦放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很大方的道：“喜欢的话把那只也吃了，我对吃的不讲究。”他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杨海燕很坚持道：“那不行，我怎么能背着你吃独食呢？”大不了吃完了再叫洪叔再去乡下一趟。
  中午家里几口人吃完了鸡汤，晚上就吃鱼宴。没有豆腐，杨海燕也想出了好几种的吃法。红烧、葱油之外，香味最浓的……烤鱼。
  家里有烤盘，烤鱼就直接上了，虽然材料不够，但是让从来没有吃过烤鱼的人，吃了之后简直赞不绝口。
  厨房里摆了两桌，秦放和杨海燕一桌。莲嬷嬷、范婶、余婶、洪叔、洪婶，他们又一桌，虽然有些拥挤，但是也挺热闹的。杨海燕是不在乎和他们一起坐的，但是他们谨记自己的本分，不敢一起坐。而现在秦放当了军官了，有品级了，他们就更加不会一起坐了。
  吃了晚饭，杨海燕又让范婶等人把鱼肉整理出来，做成鱼肉丸子和鱼片，明天早上大家吃鱼片粥，明天晚上吃鱼丸子。
  她一说，大家都盼着明天早上的到来。
  到了晚上，杨海燕在洗澡房里泡了一个热乎乎的澡，洗好澡出来，马上裹上棉衣睡袋钻进了被窝里，棉衣睡袋的暖和可以跟羽绒服比了。
  秦放不怕冷，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家里经济宽裕了，点的油灯也亮了。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秦放再去洗澡。秦放洗完澡出来，看着裹成蚕蛹的杨海燕，忍不住动起手：“我给你捂热炉着，把这东西脱了。”在秦放眼里，这就是东西，什么睡袋，这碍眼的东西不配有名字。
  秦放力气大，杨海燕也不敢反抗，深怕把棉衣睡袋给撕坏了。再说，男人好几天没回来了，睡睡袋还有男人的怀里香啊。她配合的让他脱了睡袋，一副任君釆割的样子。
  秦放把她的棉衣睡袋往外一扔，然后把她整个人捞进怀里，他抱她抱的紧，坏坏的问：“我暖和还是那东西暖和？
  杨海燕：“当然你暖和了，我相公最暖和了。”
  秦放只要听她说好话就高兴。但是，他现在不满足于听好话了。自称上次吃过她口脂，摸过她之后，他就成天的想。在这之前，因为答应了她在她十八岁之前不洞房，所以他睡觉都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
  可现在，任督二脉被打通了。
  秦放抱着她，手就不规矩了：“燕燕，我想摸摸。”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摸女人胸的，反正秦放喜欢。
  杨海燕挣扎着抗议：“不行不行，会摸大的。”她不想变大胸的姑娘。
  但是秦放哪里会听她。
  第二天
  杨海燕还没起床，秦放一大早吃了鱼片粥准备去军营的时候，韩臻来了。韩臻是来坐顺风马跟秦放一起去军营的，不过走之前，韩臻托杨海燕每天去他们家走一回，免得杨大花一个孕妇有意外，那真是叫天天不灵了，杨海燕自然不会拒绝。
  路上，韩臻道：“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山上收割一波？”
  秦放早就由此打算了，他想给媳妇买礼物都没钱，韩臻一提，便直接道：“两天后去，今天去凿冰了，让大家休息两天缓一缓。”
  韩臻：“人别去太多，你、我、再加上吕哥、杨哥差不多了？”
  秦放不由的嗯了声。
  韩臻解释：“我媳妇怀孕了，我这两年虽然存了些，但是等孩子出生后样样要花钱，怕也不够，她这样都还记着弟妹的点心生意，还想去县城里卖，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她一个女人为银子担心。”
  秦放明白了，他想打猎挣钱。不过，听到他说杨大花怀孕，秦放想着他媳妇如果怀孕了，生个跟她一样漂亮的闺女，又香又软的……想着他都觉得高兴。“行，就叫上吕哥和杨哥。”
  事情定了，韩臻也放松了。
  杨海燕和杨大花不知道自家男人正打的主意，她每天早上会叫人送羊奶过去，送过去的时候会叮嘱她，喝了羊奶，鸡蛋就放到中午在吃，因为羊奶和鸡蛋一起吃，并不利于吸收营养。
  两天后，秦放几人一大早到军营，然后秦放跟熬将军告了假去打猎。打猎的山头离军营近，如果军营有什么事情，一放信号他们也能看到。再则，大白天的，敌人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打来。
  所以熬将军很干脆的批准了。其实在没有仗可打的时候，军营还算放松的。
  一刻钟后，秦放、杨百夫、吕百夫、韩臻，一共四个人，带上武器出门了。秦放的武器是一把刀，他个子高大，力气大，武刀的时候能武的虎虎生威，一般人还挡不住他的刀势。相比起来，韩臻用的是剑，杨百夫用的也是刀，吕百夫用的是枪。
  从军营到附近的山上，以四个人的脚程，速度自然快，不出一刻钟就到了。到了之后，秦放命他们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再行动。
  休息的时候，秦放安排事宜：“大家分头寻找猎物踪迹，有情况马上提醒队友。现在是冬季，有些动物过冬，但是有些动物可能耐不住肚子饿，会出来找吃的。”
  “是。”
  早几年，附近因为山头多，所以山上猎物也很多，但是年复一年，这些猎物被将士们打怕了，都躲在山上不敢下来了。别看它们是畜生，有时候也是非常精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