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的各项基础条件皆差，他有一半的生活是放在泰国的。对于这边的医院和护士等等，还颇有熟悉感。
  当然，手术依旧还是陌生的，这让他的情绪反而变的略微亢奋了。
  麻醉医生在旁看着，同样是很和善的样子，问了体重等信息后，又将喉罩递给他，笑道：“先吸些氧，我们要开始准备进行手术了。”
  “好。对了，我想把自己的结石留下来，听说镶嵌……”苗昂登话没说完，人就睡了过去。
  吕文斌在旁长舒了一口气，道：“就这个步骤跟我们平时的最像。”
  不知道是敲对了点，还是泰国式的礼貌，手术室里的泰国医护人员们都在翻译后，带出了一些笑来。
  在旁“伺候”的薄院长道：“大家都是深有感触。做手术么，核心的部分是不会变的。不过，病人是看不到手术时的情况的，那他们就只能关注手术以外的部分了，对不？”
  “就像是买车的只看内饰？”吕文斌笑了。
  “有点那个味道。”薄院长笑笑，说着好听的话，道：“吕医生你们就算是进口的发动机了。”
  “发动机得是凌医生，我最多就是一个变速箱。”吕文斌自觉谦虚了一句。
  薄院长哈哈大笑，以掩饰内心的吐槽：就你一个小崽子，还想做三大件？
  言谈间，凌然踩着点儿，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内，众人皆是为之一肃。
  凌然自带的团队成员且不说，泰国医护们被飞刀了这么多年，也是个顶个的精明了，更是对医生们的价值排名和技术等等，有一个不太清晰的认知，由此而带来的态度的变化，可以说是一种潜规则。
  技术好的外科医生，就会得到更多的尊重，这几乎是放之世界各国医院皆准的道理。
  事实上，如曼谷医院这种，以服务好，价格便宜为主打的国际旅游医疗目的地，往往并不会真的拥有世界顶级的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请都很难请过来。
  因为服务好本身就意味着病人的权力的扩大，而世界顶级的外科医生，显然也是更倾向于获得更大更宽泛的权力的。
  像是今天要做手术的这位苗昂登，如果让医生们做选择的话，一个普通的胆囊切除术，根本激不起顶级外科医生的兴趣。
  当然，如果钱给的够多的话，顶级外科医生也是愿意屈尊降贵的，特别大的名气和名声，也有类似的效果。所以，梅奥总是能够吸引到高阶和顶级的外科医生，而泰国医院始终无法在最核心的医疗技术上得到突破。
  不过，医学界或者医疗界或者医院集团对顶级外科医生的态度是天然的。凌然此前做的手术本来就备受关注，现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以后，泰国医护人员再次面对凌然，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毕恭毕敬了。
  带着异域风情的泰国小护士都不用凌然动手，就帮他把手术服穿的妥妥当当。
  看着两名小护士在凌然身边蹭来蹭去的，吕文斌的眼睛都绿了。
  同样是医生，同样是来自中国的年轻医生，吕文斌刚才可是独立自主的撕开手术服，自力更生的穿上去的。
  而凌然呢？
  腰前的绑带明明是可以自己捆的，可人家小护士还是又摸又拽的给绑上了。
  “我们都准备好了。”吕文斌大声的提醒起来。
  “器械和仪器都熟悉了吗？”凌然一边说着，眼睛一边从手术台前扫过。
  腹腔镜下的胆囊切除术，凌然虽然没有世界排名的加持，但专精的水平，将手术做下来，做好，都是比较容易的，唯一可能出纰漏的地方，还是这些“身外之物”。
  吕文斌赶紧点头，又道：“和咱们用的差不多，能调的地方，都我都让调整了，另外，这位是曼谷医院的宗拉维蒙医生，跟我们一起做手术。”
  “凌医生，您好。”宗拉维蒙是个有点黑瘦的医生，同样的态度恭敬，且用英语问好。
  “你好。”凌然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再用目视的方式做完了一圈检查，才稍微活动一下肩颈，道：“开始吧。”
  已经消毒了的病人，迅速的被造了气腹，肚子高高的鼓起来，接着又被插入了三根棒子，肚内又被搅和了起来。
  一旦做起了手术，凌然的态度就专注了起来。
  吕文斌做扶镜人，稍稍有些无聊，不自在的扭动起来。
  他现在穿着的，是曼谷医院提供的棉质的手术服，稍微有点历史感的样子，很显然，在病人看不到的地方，所谓的高端医疗也是会省钱的。
  事实上，曼谷医院之所以能用低于国内自费价格的价格，开展医疗活动，也是要通过各种途径来省钱的。
  通过查伦旺邀请进行的手术，依旧是曼谷医院的vv级的项目，而在更低一级的普通项目上，泰国的医疗体系就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了。
  毕竟，现代医疗体系是以建立在国际化的基础上的，昂贵的进口药，昂贵的医疗器械和医疗设备，乃至于昂贵的医生的薪酬，都是世界化竞争的。
  换一个比君安诊所便宜的中介，支付比缅甸人苗昂登更便宜的诊疗费用，得到的医疗条件自然会是不同的。
  “切下来了。”凌然依旧轻松的完成了胆囊切除。
  虽然只是专精级的胆囊切除术，但他还掌握着更高阶的“切开”和多种缝合技术，此时运用起来，对于一场小手术来说，流畅度是丝毫不缺的，只是不再炫酷罢了。
  “吕医生，剩下交给你了。”凌然只站了十几分钟，就让开了主刀的位置。
  手术室内诸人毫不意外，病人喜欢杀鸡使用宰牛刀，但宰牛刀们通常都是割断脖子就不管了，剖腹去卵之类的活儿，多数还是鸡刀们做的。
  薄院长看着吕文斌哼哧哼哧的上阵了，再凑到凌然跟前，一边帮他脱手术服，一边笑道：“凌医生，泰国这边还可以安排多台手术的，咱们不如多呆几天，赚辆宝马再回去？”
  “安排什么手术，多少台？”凌然询问主要内容。
  “看您，曼谷这边，也是想跟您建立一个好的合作关系。”薄院长与有荣焉的回答。
  作为医疗中介，他现在基本处于最爽的状态，不像是普通的医疗中介要担心跳单，要帮忙砍价的买方市场，薄院长现在甚至有帮忙抬价的资格，这种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凌然略作沉吟：“他们如果能在接下来的48小时里，安排12个以上的手术，我就再留两天。”
  薄院长的爽气突然一泄，这种凌然模式，老外怕是不认啊……
  第1173章 趁热打铁
  “连续两天的手术？当然，我相信凌然医生能够坚持下来，但是，有必要吗？”查伦旺坐在薄院长对面，态度谦和而好奇。
  说到熬夜做手术，但凡是医生都是有经历的。往上看，甭管美国医生成为主治（美国外科医生最高级职称）以后，能有多悠闲自在，他们做住院医的时候，48小时不睡乃至72小时不睡，都属于常态。
  归根结底，高阶的医生有技术有积累，熟悉行业内的规则，上可抗衡医院，下可推责于小医生们，日子总归是能过得下去的。
  低年资的小医生们则是纯生态被榨汁的对象，多忙的时候都有。
  哪怕是号称悠闲的泰国人，如查伦旺这样的医生，往前十几年，仍然少不了连续工作两三天的情况。
  但是，飞刀过来的医生毕竟不同。主动提出48小时做手术，查伦旺还是第一次听说。
  如果不是稍微有所了解凌然了，查伦旺这时候都要露出异样的眼光了。
  薄院长其实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中介服务，硬着头皮道：“凌医生在时间管理方面有自己的习惯和方案，长时间的连续做手术，往往令凌医生感觉很开心。”
  查伦旺听了翻译的话，愣了愣，道：“这种兴奋方式，还是比较少听说的。”
  薄院长脸一绿，想想却也没有解释：“那咱们说定了？”
  查伦旺迟疑了几秒钟，缓缓道：“好吧，既然是凌医生所要求的，我们当然欢迎了。”
  “太好了。其实等咱们熟悉了，你们就会知道，凌医生这样的医生，真的是最完美的外科医生了。”薄院长笑了出来。
  “对我们来说，算是吧。”查伦旺承认，道：“凌医生确实是我所见过的，少有的纯粹的外科医生。”
  薄院长哈哈的笑了出来，帮查伦旺补充道：“不是没有怪癖的，但是咱们比较习惯的那种怪癖的医生。”
  查伦旺笑了出来：“没错。比起很多外科医生，恩……凌医生如果只是要求手术环境，要求患者的话，我们还是能够接受的。”
  对于曼谷医院的总院高级医生来说，他们并没有患者不足的状况。泰国全境的四十多家医院，以及15家分院，都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病人过来，尤其是给有名的医生做病人，那劝说起来就更容易了。
  这其实也是现代医疗体系的常态。好的医院和好的医生，总是不缺乏病人的，事实上，是有大量的病人因为医疗资源的缺位而得不到有效治疗。
  至于说基层医疗体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更像是安慰剂的存在。
  与之相对应的，自然是高端医疗体系和内部成员的高高在上了。如查伦旺所熟悉的高级外科医生，他们的要求或者怪癖写出来，说不定都能凑一本书出来。
  比较而言，他自然更喜欢凌然这种，单纯的对医疗本身做要求的外科医生。当然，能够长时间多批次工作的外科医生，更可以算是稀罕物种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医院反而可以因此而大赚一笔。
  毕竟，单位时间里，做更多的手术，显然是对医院有利的。
  不管怎么样，查伦旺并无理由拒绝。
  薄院长也是不由轻松了下来，趁机调侃了两句医生们的怪癖等等，借机又道：“对了，我们诊所还有一位熟悉的医生，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毕业，非常擅长消化外科……”
  “是在美国执业吗？”谈到另一位了，查伦旺的态度就没有那么谦和了。
  凌然这种直接在名单上的医生，肯定是不用薄院长这样推销的，而他需要推销的医生，自然就是需要查伦旺来审核的。
  薄院长也重新整理了情绪和表情，低姿态的笑道：“目前是在香港执业。”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毕业，却在香港执业吗？有具体的履历吗？”查伦旺跟薄院长说了两句话就知道，这位显然并不是什么“名医”了，不仅不是世界级的名医，甚至可能在本地都没有闯出什么名头来，充其量算是一位后起之秀。
  而薄院长此时的勾连，更像是给这位后起之秀积累经验，获取机会的。
  香港医生号称月球人，星球人，也就是一个月能赚100万港币，乃至于一个星球就能赚到100万港币。这么高的薪水，自然也不是公立医院能开得出来的——在香港做到高级的顾问医生，月薪也就是20万港币，离月球还有差距，更不论星球了。
  香港医生赚钱主要是在私人诊所里，而要赚的多赚的轻松，甚至成为医生们也羡慕的星球人，就要给外国人看病，尤其是给欧美人看病，由此建立信誉，提高患者的信心。
  泰国的医院经常会来这样的飞刀，但是，相比清迈等地的分院，曼谷医院的总院的要求，总归是要多一些的。
  查伦旺平日里都懒得安排这样的医生过来，可今天看在凌然的面子，还是给了薄院长递简历的机会。
  “我发到您的邮箱。”薄院长立马操作手机发了邮件。买一送一这种事，自然是要趁热打铁。
  ……
  稍晚些时候，凌然开始陆陆续续的参与病人会诊。
  不像是在国内的时候，将类似的工作交给熟悉的医生们来做。曼谷医院的医生并不能让凌然足够的信任，相应的，他就更喜欢用影像片和体格检查来做病情判断了。
  吕文斌和余媛反而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左慈典则是不得不带着君安诊所提供的小工，干起了最基础的助理活计。
  好在看上三五名病人，总有小礼物相赠，这总是让疲惫的左慈典精神为之一振。
  查伦旺在旁看着，发现凌然虽然做事的方法和流程都不同，但依旧备受欢迎，也就默默的坐了下来。
  他现在做手术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候，反而是做着迎来送往的工作。因为其资深医生的身份，倒也是颇受欢迎。
  但很显然，他的受欢迎的状态，与凌然的受欢迎状态并不相同。
  “凌医生诊断也很不错吧。”薄院长找到机会，就过来吹一波。
  “看片的技术也是格外好。”查伦旺点头，随口道：“尤其是核磁共振片，准确度和我们从德国请的专家差不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薄院长立即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第1174章 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