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开心就好。”方导其实想大喊“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但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只是苍茫地望向远方，道：“大家拍摄了连续两天，体力消耗都很大，肯定累了吧，只是记得，周六晚上十点整，是大家发送第一次心动短信的时间——要求只有一个，使用匿名账号，尽量隐瞒身份。”
  其实想想也知道，应该会有两个人会把短信发给柏生。
  铁板钉钉的闻鹤，还有一个上恋综真只是为了开开眼界和黏柏生的周忆宁，其他的经历今天的互动，大概都有了相对应的发送对象。
  以及之后的单独约会邀请，闻鹤也绝对会邀请柏生。
  那么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回家思考，要怎么圆才能让这条剧情线显得不那么突兀，以及——
  该怎么把柏生剪出对闻鹤有箭头的样子。
  第一件事还好，第二件事简直就是地狱难度，比把林黛玉和伏地魔拉郎配到一起还要难个那么几分，她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心好累。
  方导摇摇欲坠地走了，嘉宾们在后方目送，心里不禁犹疑。
  这才几天啊，怎么就这么一副苍老了十岁的样子？是人生陡然发生了什么变故了吗？怎么回事呢？
  -
  恋综拍摄间隙中，《江山困》大结局的连带效应终于起来了。
  这部剧在连载期间的讨论度就已经足够高了，观众们一路追下来，酣畅淋漓，没有一集是注水崩坏的，制作组非常良心且认真地将原著中的世界演绎出来，花费了心血，现在收到回馈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孔游在如洪水般溢来的赞美中翘着腿申报了能申报的奖项，大有种扬眉吐气之感，狠狠打了那些空窗期就说他“江郎才尽”“审美古早”的言论，而随之而来紧锣密鼓的，就是对演员们眼花缭乱的各种商务邀约。
  拓跋竣和白胤文这对同人衍生出来的cp再度焕发出了新的活力，但作为拓跋竣的演员，沈潜和柏生的营业目前仅限于连载期间那一封双人杂志封面，以及之前的那个线上直播，之后两个人都没动静了，婶婶们抓心挠肺，恨不得把两个人从各自工作的地方抓回来塞到一起：
  「什么时候营业？什么时候营业？婶婶超话都掉到第三了，你让我这个top癌怎么活啊！」
  「呵呵，早就听说水獭无情，没想到却是这等无情了，还跑去上恋综，你这里欠替替的用什么还[电音]」
  「安啦，我去看了眼那个恋综，感觉除了我们忆宁妹妹没有人看得上柏酱的啦哈哈」
  「八十岁之前我想知道快手极速版到底是谁……在我半截入土之前能知道吗？当然如果长得丑的话当我没说，柏酱的cp不能是个丑人」
  而柏生也听着公司的安排，开始在没录制的这两天里跟沈潜碰头，参加一个双人采访。
  负责采访的工作人员和沈潜早就熟识，在等待柏生来的时候，对这个网上腥风血雨现实里素未谋面的明星很是好奇，她忍不住问：“柏生私下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潜沉吟了一会儿，才委婉道：“这个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工作人员笑的花枝乱颤，“看你们两个的关系，不是相当好吗？”
  不管是不是客套，沈潜的身心都被这句话熨得相当舒适。
  沈潜于是道：“他是那种……很特殊的那种……”
  工作人员：“很特殊？”
  “就是那种……”沈潜的修辞能力在形容柏生上实在有点贫乏，他最终艰难地得出了结论，“就是你乍一看他，好像脾气不太好，很喜欢欺负人的样子，但其实那只是表象。你和他深入了解之后，你就会发现……”
  工作人员：“其实心地非常善良？”
  沈潜：“还不如乍一看。”
  工作人员：“？”
  你们两个真的是好朋友吗？？
  她刚开始还觉得沈潜背地里说这话是不是过于严重了，结果在双人采访中眼看着沈潜那张英俊的脸逐渐被揪的鼻青脸肿，她吓得连忙制止：“沈老师，这个是否……”
  “没事。”沈潜春风满面，好像被打了比谁都高兴，“我只是被揍了，他可是说不过我啊。”
  柏生：“你再说？”
  沈潜：“我就说……啊啊啊疼疼疼疼！！”
  工作人员：“…………”
  看到此情此景，她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四个不适时宜的大字，那就是尊重、祝福。
  沈潜老师，你好几把怪啊。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的情况营业才是最能吸粉的，但柏生一个官方钦点小基佬，再加上一个沈潜薛定谔直男，大家还脑补了一出弯爱直直不爱弯然后直追妻火葬场的完整剧情，结果发现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过于小学鸡，导致人根本磕不起来。
  就，看着真的很像小学男生，你骂我我就打你（虽然基本上都是柏生单方面殴打），两个人一场采访下来，在众工作人员心目中的相处模式逐渐从《青春疼痛同志文学》变成了《水浒传》。
  最后的最后，气氛非常欢快的采访间里，主持人问了柏生一个问题，“现在网上有你的很多cp粉，那你自己平时会看自己的同人文吗？”
  柏生还真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他对同人文的理解比较狭义，一般都觉得那是对于纸片人们的二次创作，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也有，懵了一下，道：“是拓跋竣和白胤文的吗？”
  沈潜在旁边慢悠悠的，又开始欠抽了，“是我和你的。”
  “？”柏生那张面孔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这也能写？？”
  沈潜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这个怎么不能写？”
  柏生：“这也太奇怪……”
  沈潜：“哪里奇怪。”
  柏生：“你这个反应，不会是看过了吧？你搜的什么关键词？发来我看看。”
  沈潜顿了一下，开始莫名地脸红：“这个，还是不太好吧。”
  柏生：“……”
  你脸红个屁啊！！按设定来说柏生自己才是弯的吧！！
  主持人憋着笑，选了一篇没有不适宜内容的，柏生刚饶有兴味地去看，就开幕雷击：
  【夜深了。柏生穿着学生制服，匆忙地奔跑在站台，眼泪顺着他晶莹剔透的脸颊缓缓滑下，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在空无一人的地面上。他在为心中的那个男人而哭泣，这纯情的少年，无法面对自己的怯弱，像一只纯白的水獭，没有经过世事的磋磨……】
  柏生：“…………”
  到底是怎么做到短短一百来个字能找出六个槽点的。
  ooc就不说了！纯白后面不应该接小兔子吗？！接水獭是怎么回事啊！！哪个星球的水獭是白色的？！
  沈潜：“…………”
  虽然但是他的名字在哪里啊。之前是“拓跋竣扮演者”就算了，现在宁愿写“心中的那个男人”也不愿意写沈潜吗？！啊？！
  主持人看着两人震撼的神情，差点绷不住：“你觉得粉丝们的创作怎么样？”
  柏生深呼吸一下，看上去被雷的不轻，但还是艰难地道：“她们开心就好。”
  主持人：“？”
  “有人愿意花时间给你写写画画，很难得的。”柏生一向直言不讳，耳根还残存着点被活生生雷出来的红，“虽然她们有时候尺度有点……但，她们开心就好。”
  柏生一向都是保持着这种想法的。
  追星嘛。
  自己开心最大啦！
  至于其他的那些烦心事，什么黑通稿啊，什么下手阴人啊，什么抢资源啊……这些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好。
  柏生其实和谁都不好意思说，虽然他日常嫌弃粉丝没事儿裤子到处乱飞，喜欢钓鱼给他下套，还喜欢四处给他乱拉cp，还……但是他还是蛮喜欢他的粉丝们的。
  收到如此天真赤诚的热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主持人愣了一下，看着柏生红着脸颊认真的神情，不由得一叹。
  ……她都能想到，等采访放出，大伯们得多高兴了。
  这不得再奖励小水獭三百八十个花名和五十六个新cp啊？
  她微笑着移开视线，投向沈潜——沈潜掉线很久了，他依旧在沉思。
  主持人以为他在柏生的发言中得到了什么感触，立马询问，“沈老师，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我的名字真的有那么难记吗？”沈潜神情略显悲愤，“沈替也比‘心中的那个男人’要好啊……为什么……为什么……”
  主持人：“…………”
  你还在想这个啊！！要不要这么在意！！
  -
  录制完出摄影棚，已是繁星满天。
  外边堵车了，方圆正和小门卫火速赶来接驾，柏生和沈潜一路下了电梯，两个人独处，沈潜忍不住又开始犯病了：“你去那个综艺，就没和人打起来？”
  柏生冷酷地抬眼睛瞅他，“我现在是发现了，你现在完全是一天不打难受，打了难受一天。”
  沈潜被这生动的词汇折服了，但他不想承认：“我就问问而已。”
  “问什么问？烦死了。”柏生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回答，“打了，都打赢了。”
  已经快到周六晚上十点了，他需要给人发那个心动短信，柏生和方圆商量好了，还是发给周忆宁吧，友情向的短信，毕竟嘉宾里头两个人的关系最好。
  沈潜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都？？”
  你打了还复数次啊！！
  哪个小朋友这么有福气呢——他思来想去，在本场的嘉宾中找到了一个最佳答案：“…………”
  唉。
  小薄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都说了让你别惹人家，现在被抽蔫了吧。
  沈潜看了眼柏生的动作，有点好奇，“你在干什么呢？”
  柏生闷头打字，“节目要求发短信。”
  “那种心动短信是吧？”沈潜看来补了综艺，现在已经过了十点五分了，柏生的手机还是没传来任何提示音，他忍不住开始幸灾乐祸：“瞧你天天那么凶，都没有人愿意发……”
  他话还没说完，柏生的手机就“啾啾啾啾”地连续响了四声。
  沈潜瞬间闭嘴：“。”
  柏生手也顿了一下，看样子有点诧异。
  他打开第一条：
  【柏生哥哥！工作辛苦吗？给你捶捶背.jpg真想下一部戏也跟你一个剧组啊，但我也要努力成长了，希望你要天天开心！！】
  柏生唇角忍不住一弯。
  简直透明码了，周忆宁发来的。
  第二条只有三个字：【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