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是刘唐的侄女的时候，我和您的想法是一样的。
  您最多让我走，大不了让我把拿的钱退回公司，我都知道的。
  可这时候，我又发现了点别的东西。
  她平时好像和一些人有过接触。
  包括……包括老郑！”
  周海东使劲搓了搓脸颊，吐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具体情况，问了她，她也说没这回事。
  可我发现了，安保公司多了一些新来的人，都是精锐。
  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甚至我发现，我之前的那些钱，并不是真的亏空了，可能被她拿到别的地方给挪用了。
  安保队伍出现了变化，我就怀疑有别的情况了。
  可我没有证据，老郑也是我兄弟，我不敢随便乱说什么。
  不过这时候，我觉得事情复杂了，就愈加不敢和您说了。
  我提醒过老谭几次，让他在安保公司这边多上心，内卫组这边也尽量做一些隐秘安排，其实我猜到，可能会有别的情况。
  那时候，我的想法是先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等生了下来，事情就好处理多了。
  而您这边，我想着几个月而已，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尤其还有老谭跟着。
  就算有人动了心思，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刘欣怡这边，也拐弯抹角跟我说过一些事，想要通过我，接触一些我的老战友……”
  说着周海东马上道：“不过我没有介绍任何人给她认识！
  还有，我其实也让人在盯着她，就怕她胡来。
  我就是想等孩子生下来而已，真的，李总，我真没想过会对您如何。
  但是我知道，一旦您知道安保团队被人渗透了，她还参与其中，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自己也一直在追查，甚至也提醒过安保队伍的一些人，让他们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和老郑有过多的交集……”
  这时候，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
  李东没有说话，谭勇一脸的震惊！
  老郑真的出问题了！
  整个安保团队，已经被人渗透了！
  哪怕周海东说的是真的，他的人没有被渗透，可老郑现在是安保公司的副总，虽然插手不了内卫的事。
  可别忘了，内卫组的人，其实也是从安保公司拆分出来的而已。
  这些人只不过更加精锐，所以调来了内卫组。
  然而，他们之前都是和安保公司其他人一样，都是其中一员。
  甚至培训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一起的。
  想到这，谭勇心中愈加震惊，连忙喝问道：“老郑出问题了？”
  周海东叹气道：“我不知道，真的，我真不知道有没有出问题。
  可老郑和刘欣怡有过接触，很隐秘，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不过我就发现过一次，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
  老郑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不敢确定。
  还有，安保团队，现在看起来还是没问题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出现别的情况，这些只能你自己去查了。
  不过也因为这些，我彻底害怕了。
  我知道，事情麻烦了，比刘唐侄女这个身份要麻烦的多。
  所以，我选择了隐瞒。
  还有，真要有人想渗透，刘欣怡一个人根本做不到，我怀疑她只是其中一环，专门为我而来。
  是不是想对李总如何，其实我也不是太确定，也有可能是为了更清楚地掌握李总的行踪。
  毕竟，知道了您的行踪，有时候也能分析出很多东西来。”
  李东还是没说话，谭勇也不再追问这个，而是眯着眼道：“我问你，既然你猜到了，为什么不说？
  你要知道，一旦安保团队被渗透，会有多大的危险！
  哪怕你这边没有动心，可你不动心思，不代表别人不动心思。
  你是跟我说过几次，注意一点。
  可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的提醒其实都是废话！
  周海东，我原本以为，你只是鬼迷心窍而已，只是贪图钱财，以及为了儿子，才选择了沉默。
  我可以想象这些，可以接受这些。
  可你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选择了沉默，选择了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周海东，你真的还是周海东吗？”
  谭勇满脸的失望和绝望，这已经不再是周海东了。
  他在明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在猜测到了一些危机的情况下，选择了沉默。
  不管他是不是做了提醒，不管他是不是做了限制，可他没有坦白这一切，说明在他眼中，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李东的安全并不是第一位的，谭勇他们这些人的未来也不是第一位的。
  他更多的想的还是他自己。
  他想的是他的家人，想的是他的孩子，想的是他的女人。
  在这一切的前提下，他才想到了，尽一点心意，提醒谭勇几句。
  周海东说他没有和自己的战友部下暗示什么，这点谭勇相信他。
  但是袖手旁观，就是最大的错误！
  如果，那时候他选择坦白，选择告诉李东一切，甚至他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选择带着刘欣怡远走高飞，李东不见得不会满足他。
  因为，周海东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李东恩怨分明，会给他机会的。
  然而，周海东没有！
  甚至，直到李东自己发现了这一切，他也没有在当时坦白这一切，那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直到现在，直到谭勇意识到了这点，开始调岗了，他才坦白，已经迟了！
  不，就在刚刚，他甚至都准备避重就轻。
  也许他不是这么想的，只是想先减轻刘欣怡的过错，让李东放过她，然后再坦白一切。
  可李东主动问起，和他主动说起，又不是一个概念。
  谭勇彻底失望了，见李东依旧没有出声，谭勇叹息道：“你不再是我认识的周海东了，金钱，女人，地位，这些东西已经彻底让你迷失。
  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冷血，更无耻！
  真的，我没想到你会变化这么大，哪怕知道你收钱了，我也没想过你会变成这样。
  你知道老郑出问题了，你没说。
  你知道刘欣怡不仅仅是商业间谍那么简单，背后可能还有人指使，你也没说。
  你知道安保那边的人员有了变动，你依旧没说。
  等到李总发现了情况，去找你，你还是没说。
  周海东，你告诉我，在你心中，除了你自己，除了你的女人孩子，你考虑过别人吗？
  你想过，因为你，上百号战友也许就彻底离开远方，失去了工作吗？
  你真的还记得兄弟情分？
  你恐怕忘了，当年陪你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未来到底会如何！
  他们有的伤病累累，有的已经彻底不能打了，现在，是李总在养着他们，在给他们一口饭吃，在养着他们全家！
  而你，却是要砸掉他们最后的希望，你太无情了！
  离开了远方，我不敢说他们全部活不下去，可生病了，他们有钱医治吗？
  家里的孩子，还能上学吗？
  妻儿老小，吃糠咽菜，这辈子还有希望吗？
  你真的太冷血了，我完全不敢想象，这才两年多时间，你会变成这样……”
  谭勇已经没了愤怒，他愤怒不起来。
  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这是之前。
  那时候，他觉得周海东还有希望，还能拯救。
  被金钱一时间迷昏了头，被儿子的执念一时间冲昏了头脑，虽然让人失望，可不会绝望。
  现在，谭勇却是绝望了。
  周海东听到这些，双眼泛红道：“我的确不是人，畜生都不如！
  可李总，老谭，我向你们保证，我的那些战友们，没有任何人受过我的暗示和指使！
  我要是还在这上面骗你们，你们让我全家老小死尽！
  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真的，李总，我求您相信我最后一次！
  他们真的没有受过我任何指使和暗示，我知道我对不起您，可他们没有，他们对您是忠心的！
  他们当您是神，是救世主，是希望，是一切……
  我的错误，我来承担，李总，我求您了！”
  说罢，周海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道：“我求您了！
  不要赶他们走，他们已经老了，已经不再能打了。
  一旦被人知道，是因为不忠诚被赶走的，没人会再收留他们。
  李总，我求求您……
  老谭，你知道的，他们不是那种人，真的不是……”
  谭勇眼圈微微发红，却是没有说话。
  他其实愿意相信周海东一次，也愿意相信那些人不会出问题。
  可这不是他能做主的！
  这些人这次因为周海东被赶走了，下场好不到哪去。
  没文化，没技能，连打都不能打了，出去当保安？
  可别忘了，很多人一身的伤痛，一身的旧病在身。
  哪家企业会这么大发善心，会给这些人免费治病，免费医治。
  唯有远方！
  因为前些年，这些人还能打，因为他们是周海东的战友，李东也照顾他们。
  加上远方这边现在也在做一些新人培训，这些人可以指导新人，还可以出点力。
  所以，李东不在乎这点钱，加上都是军人，李东也多了几分照顾。
  可现在，他们的老大，他们的引荐人，出了大问题，这些人还值得相信吗？
  养了个白眼狼出来，其他人呢？
  此刻，一切都不再是周海东几句保证能算的了，他的保证，这时候一文不值！
  久久没有说话的李东，沉默一会，缓缓道：“先不说这些，我问你，老郑这边，你确定有问题？”
  周海东连忙道：“我不敢确定，我没撒谎，可我猜测，出问题的可能还是有的。”
  “刘欣怡，除了刘唐侄女的身份，还有什么身份？”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问了一次，她说没有，再问，她就说肚子痛，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也查过她的通话记录，没有什么端倪。
  可要是没有别的隐情，她没道理还要接触老郑。
  而且老郑这边，也不是一点钱就能收买的，包括安排人，这些人从哪来的？
  她一个孤家寡人，哪来的人手安排？
  刘家早就垮了，没人会继续给刘家卖命的。
  所以我猜测，应该还有其他人参与了进来，她大概是计划中的一环，主要就是来接触我的，至于说接触您，我怀疑都是幌子，只是借口罢了。
  这一切，我都没确凿的证据。”
  李东吐了口气，接着便笑道：“还真有点意思，搞商业间谍我可以理解，可搞这些东西，不累吗？
  这谁倒也舍得下本钱，耗费这么长的工夫不说，花的钱也不在少数吧。
  还有，刘欣怡连孩子都愿意为你生，这要是早就盘算好的，真是下血本了。
  打算做什么？
  弄死我？
  弄死我了，远方集团就算垮了，也轮不到谁来收好处吧，国家收走了差不多。
  好处可能有点，可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既然如此，那还费这么大的工夫做什么？
  竞争对手做的？
  仇人做的？
  还是真的是刘家的人做的？
  算了，我懒得管这些，不管是谁，小道而已。
  玩阴谋诡计，没有意思，我没那么容易死，真觉得渗透了安保团队就能对我如何？
  不过话说回来，阴谋是阴谋，这盘棋下的不小，一般人做不出来，也没那个能力做到。
  有这个能力做到的，人不算多，我迟早能查出来谁干的。”
  李东说了几句，最后看向周海东，轻声叹道：“老周，你让我彻底失望了。”
  周海东安静了下来，没再说任何解释的话。
  “算了，也许是我这个人太失败了吧。
  小看了人心，高看了自己。
  我觉得我以真心待人，别人就会以真心待我，现在我才知道，我有多幼稚，多愚蠢！”
  李东感慨了一声，看了看时间道：“回去吧，你拿的东西，我就不收回来了，算是最后的馈赠。
  毕竟，你跟了我几年，当初也是尽心尽力。
  现在，一切都没发生，我也懒得计较这些了。
  不过，在平川，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带着你的女人孩子都走的远远的，钱不够，找老谭支援点。
  刘欣怡那边，老谭你给送回去，他不是想要儿子么，让他带着人走！
  我是做生意，不想搞别的，我很烦这些。
  至于别的事，你不用再管了。”
  李东说着自嘲地笑了笑，起身道：“我也回去了，老郑那边，老谭你处理吧。
  不要大动干戈，没意思。
  不管是为了查我的行踪，还是为了别的，现在既然知道了，对方也该收手了。
  大过年的，不好好过年，折腾什么玩意。”
  说着，李东站了起来，没有再看周海东一眼，径直朝外走去。
  而周海东也一直没有吭声，直到李东走了，谭勇才冷漠道：“该走了，尽管我很想弄死你，可李总说的对，和你这种人计较，不值得。
  我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和你成了兄弟。
  你糟蹋了这两个字，带着你全家，从江北消失！
  钱不够，你告诉我，我给你，不是给你，而是给果果和她母亲！
  我为她们有你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父亲感到耻辱！”
  见周海东不动，谭勇冷笑一声，迈步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周海东，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式，他不想再和他说什么。
  而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李总虽然没说什么，也让他不要大动干戈，可有些事还是要解决的。
  郑龙出了问题，他想过，只是现在确认了而已。
  昔日的四兄弟，两个人出了问题，这让谭勇心寒。
  人，有了钱，有了地位，真就这么容易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