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她可是植物人，这一年时间，她都在家里，你们是不是误诊了？”林立夫喃喃问道。
  “你们要是不信医院的诊断，可以随便换一家医院，如果你们还没有头绪，医院这边建议你们报警。”医生冷漠地说。
  我怔怔站在原地，手脚冰凉，透过窗户看进去，林莹莹了无生机地躺在床上，双眼呆滞无神。
  植物人是没有知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我却相信，她能感受到外部所有痛苦，她或许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能感知到痛苦。
  突然之间，我开始难过起这悲剧一样的人生。
  林立夫深受打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怒目瞪着林昭：“是你！一定是你！家里最常出现的男人只有你！”
  “叔叔，你胡说什么？她是我表姐！何况每次我去的时候，都有女佣在一边守护……”林昭慌了，脸色涨得通红。
  “还犹豫什么？报警把，让警察来调查。”我掏出手机正要报警，林立夫一把夺过手机，用力摔到地上。
  “不能报警！我们林家是要脸面的！”他双眼通红，痛苦地捂着脸，“跟医生说，悄悄把这孩子打掉。”
  “叔叔！现在不报警，那我表姐遭受的屈辱怎么办？”
  “反正她已经是植物人了，她什么知觉都没有不是吗？”林立夫怒吼道。
  我跟林昭同时沉默了，他才是林莹莹的父亲，我们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反对他。
  “林先生，作为旁观的人，我只想跟您说一声，林莹莹在家养病的这半年里，您真的有亲自过问过她生活上所有的衣食住行吗？”我轻轻丢下一句话，漠然转身离开。
  如果他还有一点作为父亲的良知，那么他就应该彻查家里所有的人，包括苗苗。
  次日，家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客厅里，肤色白皙，一身名贵衣裙打扮的苗苗正从容地喝着咖啡，见我出现，她立刻浮起贵妇般矜持的笑容，亲热地起身拉住我的手。
  “末然，咱们好久没见，听林昭说之前你出国了，最近还好吗？”
  我把手抽回来，淡淡笑道：“你是为林莹莹的事来的吧？”
  她本想客套几句，没想到我会单刀直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
  “我听说以后，也很震惊，已经开始彻查家里的佣人了，不过我今天来，还是立夫的意思，他觉得，这是家丑，请你一定不要说出去。就当是为了莹莹好，你说呢？”
  就当是为了莹莹好？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如此讽刺。
  我无声地抿唇笑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淡淡挑眉看她。
  “林太太，你们林家的事我插不进手，不过，你们如果不能及时找出让林家蒙羞的那个男人，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其中是有人害怕被追责，故意暗中使绊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林莹莹怀孕这件事跟我有关了？你有证据吗？”苗苗语气急促起来，满脸不悦。
  我垂下眸子，无意跟她多费口舌。
  “林太太，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别再联系我了。”赫然起身，我示意管家把苗苗请出去。
  她气得脸色发白，但到底还是拂袖离去。
  “太太，你就不怕得罪这位林太太？”管家皱眉提醒。
  我摇了摇头：“我已经得罪她了。”
  以前，有唐天齐在，我所代表的是唐家的形象，可现在，我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可牵挂的？
  林家的事终究是外人的事，当务之急，我需要稳住唐天齐的公司，陆清明已经一再暗中提醒，唐天齐久不现身，外界谣言纷纷，齐天集团的某些股东早已暗中联合，准备夺权了。
  可惜，有我在，谁都休想拿走我丈夫一丝一毫的心血。
  “喂，杰瑞，是我，明天我要出席一个隆重的场合，你能帮我做一下形象设计吗？”我打给杰瑞，得打肯定答复之后，对着镜子里，神色苍白的女人露出坚毅的笑容。
  会好起来的。
  杰瑞新染了一头粉红色的小卷发，配上粉红色的小西装，看起来像极了十几岁的大男孩儿。
  我打量了他一眼，有些好奇。
  “你怎么舍得把长发剪了？”
  杰瑞哼了一声，懒洋洋地说：“陆清明说了，我留着长发不男不女，看起来怪让人难受的。”
  我惊讶地回头看他：“你跟陆清明和好了？”
  当初，我可是清楚地记得，陆清明把我引荐给他时，两人避而不见的尴尬场面。
  “喂，江末然，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总不能因为他不喜欢我，就从此不往来了吧？我觉得现在当朋友，就这样，挺好的。”杰瑞嘴上说的轻描淡写，神情却有掩饰不住的高兴。
  我抿嘴一笑：“恭喜你。”
  “好了，我的女王大人，带着我为你设计的造型，去大杀四方吧！”弄好我的头发，杰瑞掀开毛巾，一脸赞赏地看着我。
  我侧过头，在试衣镜里看清楚了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
  乌黑长发盘成发髻，额头上的碎发全都被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白皙的肌肤，殷红如血的唇，与漆黑如星子的眼眸给人一种强烈的色彩对比。
  为了搭配我今天的场合，杰瑞特地帮我选了一套内里黑色蕾丝边，外罩白色短款西装，下身职业长裤的装扮。
  我戴上蓝宝石耳环，满意地对着镜子勾唇一笑，转身出发。
  齐天集团。
  推开会议室大门的一刹那，窃窃私语的嘈杂声音齐齐湮没，众人目光各异地看着我，眼神中或轻蔑、或惊诧，或幸灾乐祸。
  我径直走向以前唐天齐所在的位子，脱下西装外套，淡淡扫了众人一眼。
  “当初齐天集团创立时，天齐就分给了我一部分股份，整个集团除了他，我是第二大股东，我想，我江末然坐这个位置，没人会反对吧？”我浅浅一笑，看似是询问众人意见，实则强制专断。
  资历最老的王董事沉不住气了：“江小姐，请问唐总现在身在何处？我们需要他给大家一个解释。”
  “是啊，唐总这么久不现身，难免让人议论纷纷，况且，你毕竟不是唐总，又怎么能服众呢？”众人纷纷附和。
  这种局面我早有预料，我淡淡开口：“天齐身体不适，正在修养中，一旦调养好身体，就会马上回来主持大局。”
  “荒谬！”王董事怒拍桌子，“只凭几句话就想跟我们商量，让我们把大权移交给你？你以为你是是谁？”
  “王总，你又说错了，”我莞尔一笑，“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认真地在威胁你呀。”
  话音刚落，秘书敲门而入，按照名字对应，把文件分发给了在座每一位股东。
  “大家一定都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请各位打开，好好欣赏。”我撑着下巴，柔声说道。
  有人率先打开文件，脸色骤变，越往下看，神色就越惊惧。
  王董事同样是如此神情，他敢怒不敢言，恨不得扑上来杀了我。
  “各位真以为我今天毫无准备地过来？不瞒大家，为了收集每个人的那些私人资料，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就拿我们的王董事来说，表面看上去德高望重，其实……”
  我绕到他身后，笑吟吟正要开口，他已经惊惶地站起来，大声说：“我支持江小姐成为公司的新任总裁！”
  这一次，没人敢跟我作对，尽管这些老家伙们心里咒骂我，脸上却纷纷挂着赞成的神色。
  会议结束，股东们趁着脸离开，我走到唐天齐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随后看见桌上的相框，照片里，他笑得那么好看，我依偎在他怀里，眼眸明媚。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了，可我知道，那时候我跟他都很幸福。
  “天齐，我一定帮你守护好齐天集团，等你回来。”我喃喃说道。
  “叩叩叩——”秘书吃力地抱着一堆文件出现，“江总，齐天集团这些年的资料都在这里，请您过目。”
  一堆摞得老高的文件被摆在桌上，摇摇欲坠，我头疼地看着文件，看来今晚要加班熬夜了。
  “对了，江总，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外卖，以前唐总在的时候，都是我负责给他买，您要尝尝吗？”秘书体贴地问。
  我看了一下时间，微笑着说：“不用了，你先下班，我自己点外卖就行了。”
  暖色灯光下，我专注地盯着文件，一眨眼，吃饭的时间就过了。
  正觉得肚子饿，门铃忽然响了。
  我走过去，一个男人头戴机车偷窥，穿着蓝色工装，拎着外卖站在门口。
  “请问这里有一位江末然小姐吗，她的外卖到了。”男人说。
  我愣住，是我记错了吗，我没有点外卖啊。
  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同事帮我点的。
  我打开门，伸手接过外卖：“我就是江小姐，谢谢，麻烦您了。”
  对方依然没有走，而是接着问：“可以进去接一杯水吗，我有些口渴。”
  我拿过他的杯子：“你稍等，我去帮你接一杯。”
  刚转过身，我忽然听到了门被反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