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厂子刚刚起步，人手安排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陆晴川把装配部、质检部、包装部合成了一个部门，三道工序每一个人都必须学会。这样的话，就算有人临时请假，也不至于落下工作。
  莫宝珍的接受能力比一般人差点，拆完之后，对着一堆黄草纸彻底傻眼了，找了半天，抓了一块底座往外壳上扣，“好像……装不上。”
  “能装上就怪了！”曹格里大吼道，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你说你，除了吃饭，还能干啥？”
  他一边骂，一边三下五除二地把模型装好了，“这下看明白了吧？”
  莫宝珍一愣，摇摇头，“你动作太快了，没记住。”
  “猪脑壳！”曹格里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拿食指在莫宝珍太阳穴上猛戳了几下，“这下记得了吧？”
  莫宝珍拿眼角怯怯地斜着他，她已经被骂得脑壳里像糊了浆糊，除了记得他骂她之外，其他的啥都没记住。
  陆晴川见她状态不好，让其他人各试了一次，大家基本上过关了。
  这下曹格里跳得更高了，“就只剩你一个人了，跟你一个组，后腿都快被你扯断了。”
  “好了好了，骂解决不了问题。”陆晴川好不容易把曹格里支开，又手把手的教了莫宝珍两遍，总算是能完成了。
  胡向前那边的进展也相当顺利，只用了两天的工夫，众人都记住了机器的基本操作。
  五天后，阵阵欢呼声在电风扇厂响起，第一台电风扇终于呼呼地转起来了！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连周煌辉都激动得拍起手来，那呼呼的风声，吹得他身上凉悠悠的，真舒服啊！
  周保生这个键按按，那个键按按，神奇！太神奇了！原来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居然让这帮伢子们生产出来了！
  “这台电风扇是咱们龙潭电风扇厂生产的第一台电风扇，具有纪念意义，”周煌辉抱着电风扇不愿意撒手，“可不可以送给我？”
  众人被他的举动逗乐了。
  “当然可以啊！明天正式生产，咱们多投十台，县里、市里都送。”陆晴川笑道，周乡长连连称是，“也给李远征同志和洛芊芊同志各送一台。”
  没有洛芊芊，机器回不来；没有李远征，就没有人设计，无法生产。周煌辉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对每个为这片土地作出贡献的人心存感激。
  “我也想给落烟坪每人要一台，可惜啊，队里没有通电，有好东西也用不上。”周保生感慨道，要是队民们满身大汗回到家，有风扇吹着，多好啊！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陆晴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周乡长，落烟坪对乡里贡献这么大，反正电线也拉到乡里了，不如给落烟坪也通上电，当是奖励，也好让其他生产队有个奔头嘛！”
  周保生就等她这句话了，毕竟自己开口有点唐突，现在陆晴川的梯子搭好了，他得赶紧爬呀，“周乡长，那我就派人把这个好消息送到落烟坪了啊，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这几年，落烟坪的确发展得相当快，不光带动了周边的生产大队，还办了厂子，有望带动整个乌梅县的发展，适当的给予些奖励未尝不可。周煌辉斟酌了片刻，“我也觉得提议可行，下午，我去县里汇报厂子里的情况，就一并申请一下，成不成得看县里的意思，总之我会尽力。”
  为了增加成功率，周保生马上保证，“周乡长，你申请的时候，记得跟陈书记说，电线杆子不用县里出一根，我让队民们去山上砍树，电线杆子也可以我们个人竖。”
  “只要厂子能好好地运作，这些都是成问题，明白了吗？”周煌辉还是把宝押在了电风扇厂，整个乌梅县都是山，能耕种的土地有限，靠农业来发展是不可能的，办厂子才能推动经济发展，让民众们尽快过上好日子。
  “明白。”周保生回答得很有信心，不过，他听说周乡长的调令下来了，打心眼里来说，他不愿意周乡长调去县里，哪个晓得会调个什么样的乡长来呢？眼下厂子刚刚起步，要是周乡长走了，势必会对厂子产生影响。周保生不无担忧地问：“周乡长，听说你要高升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是叫你学习一下的
  老实说，陆晴川也不想周煌辉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落烟坪，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况且周乡长是个有能力的人，站得越高，能为老百姓做的实事越多。
  周乡长抱着电风扇，语重心长地安抚道：“老周啊，其实调令上个月就下来了。不怕你们笑话，我等调令等了很久了，可调令到手的那一刻，我却坐立不安了。思前想后，龙潭乡的每一个生产队，就像我的伢子一样，它们没有发展起来，我怎么能离开？”
  意思就是，他暂时不走了！周保生大喜，“周乡长，你放心，不论是厂子里的生产，还是队里的生产，我们一样都不会落下的。”
  “嗯，人工授精的实验成功后，我就已经打了申请报告，把你调到乡里，估计厂子顺了，你的好事也就近了。”周煌辉一直很看好周保生，虽说年纪大了点，但办事稳妥，又有想法，应该受到重用。
  人家周乡长为了把厂子搞起来，放弃了去县里工作的机会，他周保生要是只想着削尖脑袋往上爬，那还不被人给笑话死？“周乡长，我年纪大了，去乡里工作也不合适，就留在落烟坪好了。”
  周煌辉点点头，“也好！对了，工厂食堂你们是怎么计划的？”
  这几天，职工基本上是到公社饭馆吃，然后由周志达统一报销。昨天陆晴川出了个主意，周保生觉得可行，“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厂子里人不多，就不设食堂了。每天由公社饭馆配送饭菜过来，既方便又实惠，而且还能照顾饭馆的生意。等厂子办大了，再请人回来做饭不迟。周乡长，你认为呢？”
  “你们看着办吧！”周煌辉做了四年的行政工作，懂得权力下放，如果大小事务都死抓着，大家做起事来怎么放得开？
  忙完手头上的工作，陆晴川铺开了十行纸，第一台电风扇已经生产出来了，她得把这个好消息跟远征哥哥分享，顺便夸夸他，设计的风扇好看，还有生产步骤也做得详细。
  宽大的办公室里，李远征一丝不苟地审核着每一份生产计划表，他现在是技术部主任，各项数据容不得一丁点的偏差，准确率必须百分之百，“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这可是他跟南省研究院的同事们夜以继日得出的实验成果。
  这时，办公室的门轻轻响了三下，李远征没有抬头，“进来！”
  一位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女孩进来了，视线触到那张完美的侧脸时，她脸上浮起了两朵红云。
  “李主任，该吃饭了。”女孩小心翼翼地把饭菜放到办公桌上，她是李远征的助理邱彩云。
  李远征终于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邱彩云赶忙收回爱慕的眼神，李远征忽略了她的娇羞，淡淡地说道：“晓得了，你去忙吧！”
  说完，他又低下头忙他的去了。
  邱彩云站了很久，忍不住柔声提醒，“李主任，饭菜该凉了，还是吃了再工作吧！”
  “好！”李远征吃了两口，见她还没走，问道：“还有事吗？”
  邱彩云双眸里尽是担忧，她紧咬着双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远征并没有在意，吃过饭，继续工作。
  下午，他让邱彩云将审阅过的生产计划表发回生产部。
  不一会儿，生产部的秦副主任来了，他四十多岁，穿着深蓝的中山装，戴着一幅黑框大眼镜，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老干部的迂腐气息。
  “秦主任，请坐！”李远征客客气气地说道，论级别，他在秦副主任之上。
  秦副主任一脸的不屑，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何德何能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哪个晓得在研究院的功绩是真是假？“我说小李啊，我们的生产计划表，你怎么说改就改啊？”
  李远征不卑不亢，“你们把生产计划表交给我，不就是叫我审阅的吗？我发现有问题，当然要改啊！”
  这小子，还真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秦副主任气得老脸通红，他一屁股坐椅子上，“小李啊，这些生产计划表，我都已经审核过了，完全没有问题的。秦总工之所以叫我拿给你，是叫你学习一下的，你这都不明白？”
  有点意思啊！李远征嘴角浅浅一勾，“秦总工是说，超级舰母的生产容不得半点闪失，叫我严格把关。”
  呵呵呵，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敢在他面前这么狂妄的年轻人呢！看来不好好教育一下，是不行了。秦副主任的语气严厉起来，“小伙子，我吃的饭比你吃的盐多，走的路比你过的桥多。我进这个行业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别仗着自己在南省研究院混了几年，就觉得了不起，那个一等功勋章是怎么得来的，还不晓得呢！”
  李远征明眸一暗，慢慢地站起身来。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怒而威的气势逼得秦副主任住了嘴，“秦主任，你年纪和阅历确实比我高，但这就是你对待工作的态度吗？工作是秦总工安排的，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可以去找他。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坚持按照自己的意愿制造的话，我会如实向南省研究院汇报。”
  虽然这里是古省，但超级舰母的制造，也是由南省研究院分管的。李远征绝不可能让同事们用生命悍卫的科研成果毁于一旦，更不希望让国家因为个人的失误，而蒙受巨大的损失。
  然而，他的话彻底激怒了秦副主任，“李远征，这里是古省，你少拿南省来打压我们！”
  说完，摔门而去，把抱着一大堆文件的邱彩云吓了一跳，这个秦副主任可不是好惹的，她推开门，把在喉咙里打了几个滚的话说了出来。
  第四百五十四章 按意愿行事
  “李主任，这个秦副主任得罪不得。”邱彩云的声音很轻柔，她生怕惹得李远征不高兴。
  李远征还是皱起了眉头，“超级舰关系国家的未来，谁敢儿戏，我就得罪谁！”
  邱彩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开门出来，抬眼便看到秦副主任气冲冲地上了对面四楼。
  秦总工的办公室就在那一层，秦副主任连门也没敲，直接闯了进去。
  “这个李远征，真是太不像话了！不就是仗着南省有后台捡了个便宜主任当吗？居然一点都不把我放眼里！”
  等他发完一通牢骚，秦总工示意他坐下，“哥，你这是干什么呢？远征这么做，不也是为你好吗？”
  “怎么为我好了？都快把我一张老脸给打烂了！”秦副总工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出，“你说你，是制造基地的老大，怎么凡事让南省研究院牵着鼻子走啊？”
  秦总工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耐着性子劝道：“哥，你莫忘了，咱们就是隶属于南省研究院的。再说了，远征参与了超级航母的设计和实验，有发言权。他指出你的错误，总比舰母制造出来后有问题的好。”
  “秦秋风，早晓得你这么怂，当年我就不该……”
  听到这里，秦总工终于忍于可忍了，带着怒意斥道：“哥！这事不是说好了不提了吗？”
  “好，不提也行。总之，我认为一期的生产计划表没有任何问题，我坚决不改。”秦副主任说完，满面愠色地出去了，秦秋风抬手抚额，吩咐秘书向晓童去一趟技术部。
  他工作的样子好帅！向晓童的一颗芳心像只小白兔似的乱蹦，这是头一个让她有感觉的男人，从看到他的资料起，她就深深被李远征吸引了，于是，这个男人时常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进门之前，向晓童将头发和衣服仔细整理过了。自负的她，哪怕是她再喜欢的人，她也不会轻易开口，所以，在李远征抬头的前一刻，她已经目不斜视地盯着墙上的标语了，“李远征，秦总工请你去一趟。”
  语气不急不缓，带着几许清高。她相信，她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子，任何男人都没有不注意她、不爱慕她的理由。
  见秦总工的秘书亲自来了，李远征合上笔盖，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株伟岸的白杨，“好，我现在就去。”
  话刚落音，他已经甩着大长腿拉开办公室门，出去了。留下向晓童愣怔了半晌，他竟然忽略了她？呵，他一定是故意的，等着她主动。
  这么一想，向晓童的嘴角扬了起来，看谁先忍不住？
  李远征在她前面进了总工程师办公室，见到桌上那一大叠生产计划书，心里就有数了，“秦总工，你找我？”
  “远征啊，来，坐！”秦总工拿着生产计划书在沙发上坐下，“是这样的，刚才，秦副主任来我这里闹了一通。”
  工作方面，李远征从不轻易让步，“生产部修改的这几个部分，看似优化了生产步骤，节省了成省，实则不然。”
  他将修改后的弊端一一指出，听得秦总工频频点头，“有你坐阵，我就不用担心我哥了。”
  秦副主任是秦总工的亲哥，这事整个制造基地的人都晓得，而且所有人都晓得，秦春风凡事都听秦秋风的，怎么刚才秦秋风这语气听起来，有点怪呢？李远征无意八卦，“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而已，制造基地坐阵的，是秦总工你。”
  秦总工尴尬地笑道：“总之，你按你的意愿行事便好，其他的不要顾虑。小李啊，开会的时间马上到了，你先喝杯茶。”
  向晓童思索了片刻，手从上好的高山云雾茶里缩了回来，抓了一把茶叶梗子，李远征太傲，得杀杀他的锐气。如此一想，她给别的杯子里全装上了上好的高山云雾茶，顺带洒几朵茶菊花。
  李远征望着茶杯一怔，旋即想起了许可均说的话，仔细一琢磨，这个向晓童确实好像针对他。他是有妇之夫，跟川川拜过天地拜过父母的。想到新婚不久，为了工作，他就把最心爱的人留在千里之外，他不禁眉峰一拧，向晓童的心尖也不由得一颤，她会不会玩过火了？
  每回忆起川川，李远征心底淌出无限温柔，眉峰逐渐舒展，脸部的线条越来越柔和，紧抿的双唇也跟着越勾越深。
  笑起来真好看！向晓童的心嗵嗵乱跳，都快捂不住了。她瞥到李远征连喝了几口水，自以为是的认为，那个男人已经被她产生了深厚了兴趣，得逞的笑意缓缓荡漾开来，在座的男同志全看直了眼。
  开会呢，一个二个的痴痴傻傻，跟丢了魂似的，秦总工轻咳了两声，总算把那些游魂给拉了回来，“人都到齐了啊！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探讨一下关于生产计划书的问题所在。你们优化的步骤，看似将制造流程简化了，节省了原材料，可实际是这样的吗？”
  他将刚才李远征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众人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貌似后果真的很严重啊！不等秦总工接着往下说，二车间的华克力走到他面前，“秦总工，抱歉啊，这次是我考虑得不够周详，生产计划书我马上重做一份，可以吗？”
  “当然可以！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们错下去？”秦总工抽了一份生产计划书出来。
  众人见状，也纷纷要回了自己的生产计划表，修改一下，总比铸成大错的好吧？
  华克力捧着生产计划书，对李远征衷心地说道：“李主任，这次幸亏有你，谢谢！”
  “谢谢你啊，李主任！”
  “李主任，多谢你指出错误！”
  ……
  李远征见众人是诚心认错，也决定给秦春风个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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