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拿了个苹果，亲手削好，递给乔语，才慢慢地说：“爸您说的对。小语自然能管他，就算小语性格好，管不了他，将来等他们有了孩子，他这臭脾气怪毛病都得改一改。”
  老爷子点点头，显然是很赞同，还含糊不清地说：“你忘了……他小时候……他爸……”
  穆静芝轻笑出声，“那哪儿能忘了。那次他去看牙医，闹得家里人仰马翻，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见人就质问为什么大哥不去看牙医。大哥那是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用完了，这臭小子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
  穆静芝笑着摇头,“后来大哥被磨得没脾气，又被嫂子笑话说不能给儿子做榜样，这才发了狠跑去检查，谁知道还真查出一颗龋齿来，医生一说要钻牙补牙，他就吓得说什么也不肯，给跑回来了。”
  穆静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大哥那颗牙……”
  乔语听着心里一沉。
  姑姑所说的大哥，自然就是穆彦成的亲生父亲。他已经去世多年，就算当初没有火化而是直接土葬的，这么多年过去，尸骨早就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据说人的尸体能残留下来的除了头发就是牙齿，但是现在提起这个实在太伤感了。
  她便忙起身拿过水果刀，把苹果切了一块下来递给穆彦成。
  “太大了我也吃不完，咱们分着吃啊！我知道姑姑是不吃苹果的，爷爷现在也吃不了，只有你跟我分了！”
  大家都知道她是在故意岔开话题，穆彦成自然也知道，修长的手指捏住苹果，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你……吃苹果的呀！”乔语有点不确定了，她知道的这些，都源于这些年她的观察，还曾经暗地里找过不少人打听穆彦成的喜好，事无巨细，什么都打听。
  若是穆彦成不吃的水果，她是应该能知道的，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怕自己的记忆出现什么偏差。
  穆彦成很嫌弃地说：“你没洗手。”
  乔语：“……”
  穆静芝反而笑了起来。
  “小两口吵吵闹闹，倒也热闹。”
  她这话是冲着老爷子说的。
  老爷子点点头。
  经历过婚姻的人都知道，完全的无视才是婚姻最大的伤害，他们这样拌拌嘴，反而更好些。
  离开医院的时候，穆静芝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停车场。
  “老爷子的那颗坏牙，也不知道在他老人家嘴巴里潜伏了多久，他一直不说，中间疼过几次，他就自己让人去买些药来吃，现在那颗牙已经坏的太严重，只能拔掉，但是局部麻醉对他效果又不好，只能全麻。”
  穆静芝眉眼间带着点担心，“我听叶舟说，他们这家医院的牙科是最好的，这才跟老爷子商量到这里来看看。”
  “这个倒是事实。据我所知，这个医院里的牙科大夫是全国最顶尖的，上次我有个美国留学回来陪别的同学过来看牙，还特意给医生秀了下她在美国顶级牙科诊所修补的牙齿，结果医生淡淡地说了句，这跟我们这里实习医生的手艺差不多。”
  穆静芝被乔语给逗笑了，“你这孩子，真会给人宽心。”
  她一转头看见穆彦成，又觉得头疼，“你看看这个彦成，说是来探病，从头到尾话也没两句，笑脸儿也不见一个。幸好我们自己家人知道他是什么性格，这要是别人，人家会怎么想？”
  乔语抿嘴一笑，“别人，他才不会去吧？”
  这话无意间就是在说穆彦成只关系穆家这两位至亲，别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了。
  穆静芝摇着头又是笑又是叹气，“以后这些人情往来，少不得要你多操心了。咱们穆家虽说克绍箕裘，鲜花着锦，这些细节也还是要多多留意才好。”
  乔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
  “现在说这些，倒是还早了点儿，你现在的任务，还是抓紧时间给咱们穆家开枝散叶，这些人情往来，还有我们撑着。”
  穆静芝说到这里又说：“算算时间，嫂子也快要回来了，到时候，老爷子可能会让她照顾一段时间。”
  乔语心里一惊。难道周洁云这次离家，是有缘由的？
  或许是因为她在家里找借口折腾自己被老爷子知道了？不然老爷子身边那么多人，哪里就真的需要儿媳妇伺候照顾的？
  何况这么多年，也没有过这种事情。
  她感动之余又有些不安，穆静芝看出她的忐忑，还想说什么，旁边有一辆车开过来停下，傅叶舟从里面走了下来。
  “叶舟？怎么这么巧？”
  穆静芝笑着跟他打招呼。
  穆彦成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叶舟。
  “傅医生不是一直住在医院旁边的吗？这样近的距离，步行只怕也比开车绕一圈快。哪个病人这么倒霉，需要急救还得等傅医生停好车。”
  他这话说的实在不客气，无异于是在说傅叶舟没有职业操守，无视病人性命。
  傅叶舟却并不动怒，只是淡淡笑着说：“今天运气不错，我主管的病人只有出院的，并无需要抢救的。”
  他又转头对穆静芝说：“我妈妈叫我回去商量她做寿的事情。不知道您到时候有没有空来？”
  穆静芝正因为穆彦成对傅叶舟的无礼尴尬，哪里会不答应，点头说：“一定去。这段时间，你常去照料老爷子，我呀，还正想找个机会登门谢谢呢！”
  “您可别这么客气。”傅叶舟笑着又问乔语，“你有空陪姑姑一起来吗？”
  乔语还没说话，穆静芝就笑：“我正和乔语说呢，以后呀要多带她参加这些宴会之类，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肯定要带她来的。”
  “好，那我们就……”
  “你确定你父母知道你邀请我们去？”
  穆彦成又在一边冷眼以对。
  “当然。今天在这里碰到，我就顺便说了一下。过两天，家里会给几位送请柬的。”
  傅叶舟冲着几人笑了笑，“那我就先上去了。”
  他离开之后，穆静芝便对乔语说：“小语，你先上车，我有几句话要嘱咐彦成。”
  乔语从善如流，不等司机来帮她，就自己直接拉开车门麻溜儿地上车了，还把车门车窗天窗全都关得紧紧地，表明自己绝对不偷听。
  穆彦成瞧着她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连连冷笑，被穆静芝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