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节
作者:
花重 更新:2023-05-10 14:01 字数:4418
佣人离开,书房就只剩下了陆溏深一个人。陪伴他的只有一排书架,柔和的护眼灯光和滴滴答答的钟声。
陆溏深看着自己的手腕,动脉处还有被抽血留下的伤口,已经结疤,即将脱落,但是那种频临死亡的感觉却还是如影随形。
与死神面对面,他才知道自己并不畏惧死亡,他害怕的,只是那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没有一个叫做陆堇的人罢了。
陆溏深嘲讽的笑了一下,紧紧的捏着那个伤口,“陆溏深……你都做了些什么……”
第749章 金屋藏娇
。一连三天,霍拆都乖巧的仿佛换了一个人,陆溏深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日日夜夜的让人守在霍拆的门口,怕她寻短见,怕她逃跑。
第三天上午是个阴天,在炎热的夏季,这已经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了,霍拆提出要去花园走走,五分钟后陆溏深亲自出现在了霍拆的房间门口。
他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整个人身上暴戾气息压下去了不少,不会再给人那么强的压迫感了,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年轻了几岁。
他脸上常年带着的那种苍白病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和凌厉,这人本就生的好看,逆光站在房间门前的样子,竟然给霍拆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两个人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陆溏深只是看了看霍拆的手腕,事实上每天都有人向他报告霍拆的伤情,但是不亲眼看看,总不能放心。
霍拆淡漠的越过他,转过回廊,进了花园,正是百花争妍的时候,姹紫嫣红的一片生机盎然,生气勃勃,让人被尘封的心也有了一丝光和热。
霍拆随意的蹲在了一株不知名的野花前,其实霍拆认识的花不多,也不是很喜欢这种生命短暂的东西,这株野花她更是不会认识,但是这朵蓝紫色的小花在这满院子的珍惜花草里却格外的引人注目,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注目,所有才让园丁留下了它。
“这是矢车菊,又叫蓝芙蓉,翠兰,荔枝菊。”陆溏深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喜欢?”
霍拆站起身淡淡道:“挺漂亮的。”
陆溏深道:“我今天就让他们在园子里全部移栽这种花。”
霍拆笑了一下,“我喜欢它,不代表我就不喜欢其他的花。”
她看着天空中翻卷的浓云,声音随着风缓缓的飘出来:“陆溏深,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金屋藏娇,金屋藏娇。
若是真那么喜欢,何必金屋藏之?
霍拆转身看着陆溏深,眸子仿佛一潭死寂的水,“我们是血脉至亲,哥哥。”
仿佛被这把名为“血缘”的利箭刺的千疮百孔,又仿佛被这声“哥哥”打得措手不及,陆溏深脸色阴沉的不亚于此时此刻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陆堇,你只能待在我身边,你……”
“我是你的什么呢?”霍拆平静的问,“不久的将来,我会在新闻上看见你和宁乐双的婚礼,看见你们的孩子,成为别人口中的第三者,或许血脉会被人发现,被人唾骂……”她笑着说:“哥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霍拆说:“我会不遗余力的在你不注意的每一个瞬间弄死自己。”
“干干净净的来,就应该干干净净的离开。”这些话全然不应该出自一个十九岁少女之口,但是她已经太疲倦了,疲倦的什么话都不想再说,“陆溏深,你其实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爱我。”
“只是因为你克制了十几年,忍耐了十几年,求不得罢了,你永远无法妥善处理我和宁乐双,所以,不要再互相折磨了,伤人伤己的事情,你从前从来不做的。”
“……如果,我能让你的身世永远不被人发现,永远不让你看见宁乐双……”
霍拆偏头笑了,“陆溏深,你要关我一辈子么?”
“未尝不可。”陆溏深嗓音沙哑道。
霍拆没说话。随手将那朵蓝紫色的矢车菊摘了下来,走进了前面的蔷薇架下。
蔷薇叶生的郁郁葱葱,花团锦簇,即便是这样,霍拆的身影还是那样的显眼——她身上的死气沉沉,和这生机显出了充满嘲讽的对比。
她眼睛里的光,已经消失了。
心里的热,也弥散了。
……
花语出院的时候是黄霆严亲自来接的。
雀蓝山事件其实细说起来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当时整个雀蓝山的信号都被屏蔽了,但是在基地的信号基站里,所有队员佩戴的gps定位芯片都是完好无埙的,所以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山里出了事。
但是这件事牵扯太大了,一工厂的死尸、神秘的实验基地、还有十几个金贵小少爷的性命,上面的领导没有哪一个愿意担下这么大的责任,自然只能推给下面人。
黄霆严就是那个“下面人”。
一连应付了好几个权大势大的少爷家属,面对女人的一哭二闹男人的枪杆子,黄上校已经是焦头烂额,已经斑秃了一块,但是还是得打起精神接巾帼女英雄出院,出门前对着镜子摆弄了半天才找出最自然的角度用帽子遮住自己头顶上的那块斑秃,可谓是劳心劳力。
黄上校匆匆赶到,就看见巾帼女英雄正乖巧的坐在长椅上吃冰淇淋,看样子还是抹茶味儿,旁边还放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蛋糕。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认真吃东西的样子实在是乖巧的紧,丝毫看不出来池景润徐塬几人口中倒拔垂杨柳,拳打镇关西的三头六臂。
黄上校刚刚扯出一张笑脸要上前慰问,却见一个穿着烟灰蓝色衬衫的男人从转角出来,走到了花语面前,花语伸出双手,男人就将她抱小孩儿似的抱了起来。
巾帼女英雄将抹茶味的冰淇淋凑到男人的唇边:“尝尝,敲击好吃!”
男人敷衍性的尝了下,皱了下眉,显然并不喜欢这娘不唧唧的甜食。
巾帼女英雄心满意足的挂在男人身上继续吃冰淇淋,眸光转了三圈儿,才看见了黄上校。
“诶,首长你怎么来啦?”花语伸出爪子打招呼。
黄上校连忙挤出一个笑容:“今天不是你出院么……小花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呀?”
花语乖巧摇头:“没有,我挺好的,谢谢黄上校。”
黄上校心想你要是有事凤家人估计得杀了我不可。
他眸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余靳淮的身上,试探道:“这位是?”
按理说,他军衔上校,不该对一个年轻人这么谨慎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就是让他心生畏惧。
第750章 法律和生死
听说花语差点被一个小变态砍死,是一个男人带着军队上雀蓝山救出来的时候,黄霆严就在想那个男人是谁。
据知情人透露,那人带上雀蓝山的是国安部上校程墒手下的特种部队,而程墒,即便是军衔少将的几位大佬也颇为忌惮,更别提他黄霆严了。
能够直接带着程墒的人上雀蓝山,可见这人绝不是简单人物。
黄霆严正在思考各种可能性呢,就听花语介绍:“这个?这么帅肯定是我男朋友啊……”
黄霆严:“……”
不是,长得帅跟是你男朋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花语似乎是黄上校肚子里的蛔虫,翻了个白眼:“我长得这么好看,我男盆友肯定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好看啊。”
黄霆严:“……”
受教了,原来惊天地泣鬼神还能这么用。
他扯出一个热切的笑容:“原来是小花的对象啊。”
花语特别喜欢黄霆严的用词,这种带着点古味儿的词莫名给她一种安全感,就好像她已经把自己的大宝贝叼回窝里藏起来了一般。
是以,对上这个一直没有搞清楚是敌是友的上校态度真切了几分:“谢谢首长今天来接我出院,但是我待会儿还有事,首长还是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就会自己回去的。”
黄霆严心想这你他妈的还是没告诉我能够带着程墒的兵上雀蓝山的这个男人是谁啊,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已经没有由头继续问了,听花语这么说,也就识趣的告辞了。
黄霆严以为花语不立刻回765是因为想要和男朋友亲昵一段时间,但是其实猜错了,花语出院后既没有去电影院也没有去西餐厅享受一个完美的下午茶,而是去了阴气沉沉的看守所。
得鑫和他的母亲就关押在这里,还没有正式上法庭的犯人都是统一关在看守所的,是以看守所是一个比监狱还要乱的地方,因为监狱分门别类,还会因为犯事大小来分配牢房,但是看守所可不管你是杀了人全家还是偷了一个西红柿,都随意的挑牢房来关人,可谓是三教九流一网打尽了。
花语见到了得鑫,他小小的一个,在穷凶极恶的犯人里算是最引人注目的,因为这个孩子的年纪实在太小,小学都没有读完的年纪,能犯什么事?
花语没有立刻让人把得鑫带出来,而是就在外面看着他。
得鑫和他的瞎眼母亲一起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在不知道这对母亲的真面目时,估计是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们所犯下的那些骇人听闻的罪行的,就这样看着,得鑫就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普通小孩子,有一个瞎了眼睛的母亲,生活困苦。
得鑫本来靠在母亲的怀里浅眠,但是就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牢房外的花语,然后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这孩子提刀想砍花语的时候被余靳淮直接摔了出去,撞在墙上起码摔断了两根肋骨,是以这会儿脸色苍白,衬着这个诡异的笑容,让人由衷的不舒服。
花语转身道:“把人带到会见室。”
看守所的小警察赶紧照办,态度恶劣的将铁门晃的框框响:“周得鑫,出来!”
得鑫从自己母亲的怀抱里出来,脸色平静的站起身,走了出去,在其他犯人眼巴巴的注视下,小警察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会见室是一个专门用来给贵客探望嫌犯的地方,一般人可没有这个待遇,只能隔着铁窗户见一面。
会见室里面摆了一套沙发,质量不算好,但是比起硬邦邦的凳子要舒服的多,桌子上还摆着一壶热气腾腾的碧螺春和一些零食小点心,可谓是招待周全。
花语坐在正对着门的沙发上,看着得鑫一步步的走进来,然后吩咐人把门给关上了。
得鑫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诡异的笑容:“姐姐,你不怕我又想杀你呀?”
小孩子带着稚气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渗人,但是花语面色不改,淡淡道:“要是当时没有瘴气,你连拿到刀的机会都没有。”
言下之意,我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
花语抬了抬下巴:“坐。”
得鑫冷笑了一下,坐在了花语对面,“没有如果,我差一点就能杀了你——”
“怎么着,听你的语气还挺遗憾?”花语笑了一声,“虽然知道说了你也听不懂,但是我说不说是一回事,你听不听又是一回事。”
她端起那壶不知道是哪里出产的、香味浅淡的碧螺春给自己倒了一杯,垂着温顺的眉眼道:“人的生命,都是深爱他们的父母给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因为任何理由而剥夺他们的生命。”
得鑫嘲讽的说:“姐姐,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每年还有那么多的人被枪毙?”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花语道,“正是因为有的人会因为对人命的漠视而为所欲为,因而有了法律,一个人侵犯了另一个人的生命,理所应当的应该付出代价,国家是一个监督和执行的机构,因为有了法律,才有了秩序,因为有了秩序,才会有今天的人类。”
得鑫说:“这个世界不应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吗?他们输了,所以他们死了,我有什么罪?要是赢得是他们,我也死而无悔!”
从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言论,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但是花语却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似乎不太满意这碧螺春的劣质,声音却带着一点笑意:“所以,现在,我赢了。”
得鑫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花语饶有兴致的道:“不是说死而无悔吗?”
得鑫的表情狰狞起来,
花语说:“看,其实就算你输了,你也不想死,你的规则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还想说服谁呢?”
得鑫没有说话。
花语道:“其实我今天来也不是来找你谈人生的,只是想问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