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城市，不一样的夜空，不一样的酒杯，还有……不一样的酒。
  千里之外的国都。
  耿湘君把整个人蜷缩在自家沙发里，默默的饮尽杯中酒。
  酒是啤酒，度数不高。
  她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出去买一瓶高度数白酒，也或许半瓶下去，就能睡一个好觉了。
  侧首望着客厅外的国都夜色，她在心里想：临海城的夜色，也这么美吗？
  吱——
  家门忽然敞开。
  一个伟岸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随手打开了客厅里的灯。
  突如其来的灯光，似乎晃了耿湘君的眼。
  她赶紧低头，使劲擦了两把。
  黑夜里流过的泪，被抹干净了，只有红肿的眼圈，看上去依旧是明显的。
  “爸，你怎么才回来？”
  耿湘君跳下沙发，迎上前去，问道：“你去医院看我妈了？”
  “看过了，她那边没什么事。”
  耿远航换好拖鞋，抬头看看她，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问道：“湘君，你哭了？”
  “没有，就是连日奔波，有点累得眼疼。”
  耿湘君扯谎解释道：“您也知道，我经不起这种连轴转。”
  “孩子，苦了你了！”
  耿远航心里一痛，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耿湘君瞬间泪目，赶紧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过就是连着坐了几趟车，有什么苦不苦的。倒是您，这些天白天上班晚上去看我妈，你才辛苦。”
  “我已经习惯了。”
  耿远航苦笑一声，说道：“以后你工作调回了国都护法局，离家近，可能就要辛苦你了。”
  “照顾你和我妈，还不是我应该做的？”
  耿湘君抿抿嘴唇，说道：“以前，都是你们照顾我，现在我也长大了，也该轮上我照顾你们了。”
  “好孩子！”
  耿远航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耿湘君继续聊下去，就说道：“你不这么说我还不觉得，这一说，我还真累了。我回房间休息了。”
  “你不吃饭了？”
  耿湘君说道：“我给您留了饭，您吃一口？”
  “不饿，先不吃了！放那儿吧！”
  耿远航拖着疲惫的双腿回了卧室。
  关好房门之后，却没有上床休息的意思。
  到窗口边上的沙发落座，默默的抽出一支烟，默默的点上……
  不多时，整个卧室里就已经全是烟味。
  置身其中，耿远航无知无觉，只有一双紧皱的眉头。
  他很难过。
  他很纠结。
  但是他的难过和纠结，都不能给耿湘君说。
  作为一个父亲和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让他摇摆不定。
  就好像在心头盘旋着两把刀，稍稍偏向哪一边，都会心痛。
  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听到外面客厅里好像有动静。
  耿远航眉梢微挑，起身出门，想要看看怎么回事。
  触目所及，耿湘君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只啤酒瓶子在她从沙发上垂下去的手边轻轻摇摆。
  原来，是耿湘君喝多了，拿捏不住手里的酒瓶子，终于还是让酒瓶子摔在了地上。
  “这孩子……”
  耿远航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蹑手蹑脚的上前，轻手轻脚的把耿湘君抱起来，送回她的卧室，帮她盖好了被子。
  临出门，听到耿湘君迷迷糊糊的呢喃道：“江景天，对不起……”
  耿远航瞬间泪目。
  他知道，女儿耿湘君只有喝醉了，才能睡着。
  湘君，都是爸爸对不起你……
  第二天一早，耿远航起床出来，看见耿湘君已经起床了。
  正在厨房忙活。
  “爸，早！”
  耿湘君不好意思道歉：“对不起啊，昨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不留神喝多了！叫您看笑话了。”
  “自己闺女，看什么笑话？”
  耿远航问道：“不过，爸爸要说你两句，女孩子家家的，少喝点酒。”
  “我知道！我还答应……答应别人了，以后不喝了。”
  耿湘君笑得不太自然。
  转身掩饰了一下眼圈里的晶莹光芒，说道：“爸，我在临海城学会了熬一种粥，特别好喝，还养胃。您先坐，一会儿给您盛一碗，您尝尝。”
  “好！”
  耿远航已经换好正装，都准备出门了，还是把手里的帽子重新挂起来，笑着说道：“难得我闺女有雅兴，这碗粥我得喝！”
  粥，的确很好喝。
  尤其是在这样的冬日，喝到肚子里之后，给人的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
  “不错啊！”
  耿远航夸赞道：“我一直当我闺女不会做饭，原来一直都是深藏不露！不错不错！”
  “哪有，我就会熬这一种粥，而且还是刚学的。”
  耿湘君脸上泛红，说道：“我以前胃不好，后来学会了喝酒，胃就更不好了，江……那个有人就给我熬这种粥，再配合吃药，胃就没事了。”
  “……”
  耿远航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耿湘君差一点脱口说出来的那个名字究竟是谁。
  默默的喝着碗里的粥，过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湘君，这一步一旦走出去，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我知道！”
  耿湘君点点头，说道：“不过，这是我答应妈妈的。妈妈现在身体这么不好，我，我不能惹她生气！”
  “孩子……”
  耿远航心里很难受，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你要真是不愿意，就给爸爸说！爸爸替你……”
  “我愿意！”
  耿湘君站起来，背过身去，直奔厨房，说道：“爸，时间不早了，您也该上班去了！快走吧！天不是很好，别耽误在路上！”
  “……”
  耿远航看着她在水池边的背影，默默无语。
  貌似，水池里的水正在被耿湘君一下一下撩动，但他知道，被撩动的其实是耿湘君的心。
  那一下下的水声，其实是耿湘君的心在流血。
  “爸，我今天要出去，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
  耿湘君深吸一口气，问道：“过两天再去国都护法局报到，您看可以吗？”
  “可以！”
  耿远航说道：“你是我的女儿，你想怎么做，都可以，爸爸都支持你！永远……支持你！”
  噌！
  猛地站起身，耿远航大踏步的走到门口，对着镜子戴好自己的帽子。
  然后开门出去。
  车，在楼下停着，司机看到他走出单元门，立刻上前，帮他开了后门。
  “副统领，我们去局里，还是……”
  司机启动车子，问询道。
  “不！”
  耿远航摆摆手，说道：“去齐家！”
  眼神里的痛苦，正在肆无忌惮的蔓延着。
  唯有属于一个父亲的决绝，让耿远航的脸，看上去格外的冷峻。
  我是一个父亲，所以我有责任保护好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就是我的命！
  谁也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我不行，我老婆不行！
  我女儿自己……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