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庆春回到落脚的招待所时，脱掉了外头的青蓝色外套，里头的确良的衬衫差不多已经湿透了，早知道要他张口就是说大话的话，他就穿得凉快一点过去，免得闷出一身汗，现在又有些发凉了。
  在高低床的下铺坐了坐，认真想刚才的对话，发觉全部都是按照林小慧吩咐的去说的，这才放心。
  下午，他去了枣花巷，拘谨地坐在了林小慧的办公室里。
  林小慧因为要哄念念睡午觉，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他看着简单得只有书和办公桌的办公室，有些感叹，想当初这个黄毛丫头还在他的供销社卖鸭蛋和皮蛋来着，没有想到一转眼，他也有到她手下做事的时候。
  不过话又分开来说，别人还在观望的时候，这丫头已经开始赚钱，别人想赚钱的时候，她已经建厂，所有都赶在人前，哪有不赚钱的道理。
  “苏经理久等了，”林小慧很客气，好歹是大老远从大岙镇请过来帮忙的，该有的礼数和尊重是绝对不能少的。
  “不妨事，”苏庆春没有倚老卖老，将和吕秀娇母子俩的会面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这么看来，他们母子俩关系并不那么和谐，”林小慧略一沉吟，忙笑道，“苏经理可是帮我了一个大忙了，晚上无论如何要留下来吃饭。”
  苏庆春也没托辞，他很想知道林小慧要怎么消化掉眼前乃至未来源源不断的布料。
  只要吕秀娇同意下来，他就会替她签了布料的合同。
  “小慧，这么多的布料，你打算怎么处理？”就算是有再大的存储空间，也跟不上茂达纺织厂的生产能力啊。
  “先低价吃进来再说，茂达到时候未必会给我们很多的布料，总之，他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林小慧小小地卖了个关子，她现在想到吕秀娇气的面皮发绿就开心。
  吕秀娇还没跳出来的时候，她是打算要和茂达好好合作来着，可是人心不足，欲壑难填，是吕秀娇小心眼儿地要毁约，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苏庆春晚上在林小慧的家里喝了点酒，然后溜达着一路回招待所，还没进门，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在门口等他。
  “苏经理你好，我叫李冬，是李牧的哥哥，”李冬自我介绍后说明了来意，“我母亲已经同意和苏经理合作了，不知道放不方便现在去签合同。”
  苏庆春的酒醒了大半，嘴上说‘方便’，心里寻思着要找机会通知林小慧。
  但是他没有机会重新回到枣花巷。
  再说，离开过长时间也会引起茂达这边的注意力，到时候影响签约可就前功尽弃了。
  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在李牧的办公室了，苏庆春听到吕秀娇张着一张吐着红色唇膏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时候，特别地不舒服，都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了，居然还涂脂抹粉，着一张脸沟沟壑壑的，连粉都遮不住了。
  “既然苏经理是诚心诚意地合作，那希望我们未来合作是愉快的，我们预祝苏经理生意兴隆，”吕秀娇举起茶杯，眼镜之下一双眼睛透着老奸巨猾，“以茶代酒，苏经理不要见怪。”
  苏庆春听了吕秀娇说未来的合作时，打了个酒嗝，所有的酒气随着酒嗝消散不见了，“吕总的意思莫非是同意贵厂的面料都被我承包了不成？”
  “可以这么理解，”吕秀娇轻笑。
  苏庆春的脑门又倏地清明了几分，想到林小慧说过‘有多少要多少’的时候，脸上展露自信大方的笑容，“那真是求之不得了，我苏某人以茶代酒，干了。”
  大口喝了茶，正好解了残留的酒气。
  看到苏清楚如此豪爽，吕秀娇对茂达的未来又充满了信心，拿了合同让苏庆春签下来。
  等苏庆春走了，她拖着骄傲的语调对李牧和李冬说道，“如果今天他不答应往后和我们合作，那我肯定要将他的底查一查了，也有可能是林小慧在背后要我们的货，现在答应以后都和我们合作，应该是有很多的销货渠道了，林小慧那么个小小的工厂，怎么可能有那个实力都吃下我们的货。”
  “妈说的对，”李冬连忙附和。
  可是吕秀娇想听的却是李牧的话，“你怎么看，儿子？”
  李牧这才抬眼看过来，“既然妈亲自掌舵，那就不会错了。”
  “我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吕秀娇这才觉得很累，这两天为了工厂的运转操碎了心，刚站起来的时候，竟然头晕眼花。
  好在是让工厂能继续维持下去了，钱少赚点没关系，她不能让工厂在她手上停下来。
  回到家里，她对着床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犹如活死人似地李灿阳，“老李，你放心，我不会让工厂出事的，我会培养我们的儿子顺利接班工厂，将你我的心血发扬光大。”
  李灿阳动了动眼皮，又不动了，发出了沉稳的呼吸声。
  这一夜，吕秀娇难得得好眠。
  可林小慧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像是在烙饼，又担心朝着厉加勤，翻身就坐了起来，可双脚还没落地，腰身就被厉加勤给抱住，人又给带翻到了床上。
  “去哪儿？”接着淡淡的月光，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
  “睡不着，”林小慧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想着明天去茂达厂拉货，不兴奋是假的。
  她能让吕秀娇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想想都觉得痛快。
  “那我们运动运动，”厉加勤本来是怕她累了，不忍打搅，现在可不是时机刚刚好么。
  林小慧便嗔了过去，他可真会见缝就钻。
  都消停了好些日子，她都忘记了他是个有着强烈需求的男人了。
  “歇几天都不行啊？”她故作不情愿，以后可是要跑生意的人，万一十天半月不在家，他回头找了其他的女人怎么办？
  “很累啊，那算了吧，”厉加勤早已经浑身发热，忍耐不住了，听她这么一说，也还是停了手，担忧道，“那你赶紧休息。”
  林小慧哭笑不得，她刚刚不是说睡不着么，她故意拒绝，他难道就看不出来么？
  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