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掌控了二十多年的人终于放弃了，哪怕是坐牢也不愿意再回到捆绑他精神世界的家了。
  林小慧突然明白李牧之前悲凉从何而来，他从来就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回到厂里，她几乎又将李牧的话想了一遍，然后拿出李冬给的计划书。
  虽然有很多的不足和瑕疵，可足见诚意。
  稍稍修改之后，让人送到了茂达纺织厂，最后等李冬那边怎么决定，如果需要约时间再商议，她会让林小丽跟进了。
  傍晚，她接了小念念跟着厉加勤回家，就李牧的事情和他说了。
  “我早说他精神不正常了，你还不信？”厉加勤眼中透着小小的得意，“还好现在没事了，要不然我这觉都要睡不安稳了。”
  “你这人咋这样？”林小慧涨红了脸瞪他，“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到好了，飞醋乱吃，很好玩吗？”
  “我也和你说正经的，”厉加勤脸上笑意尽褪，一手把着自行车车头一手搂着她的腰身，神色肃然，“吕秀娇对自己儿子尚且如此，对别人狠起来肯定不会手下留情，你啊还是要担心。”
  “你哪里那么多的担忧？”林小慧搂了搂快要睡着的小念念，还是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我让小丽去和李冬谈，应该不会正面碰上吕秀娇。再说了，老李总现在瘫痪在床上，要需要她亲自照顾，我想她应该也没有那么空吧。”
  “那可未必，”厉加勤记得那双瘦得皮包骨头推下李灿阳的双手，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让公安继续追查李灿阳落水的事情。
  林小慧挑了挑眉，其实她也就随口一问而已，魏护士已经将李灿阳的病例给她看过，确实是瘫痪在床，不能动弹，但是不代表以后也醒不过来，“加勤，你还记不记得医生说过老李总落水系人为还是意外？”
  “为什么这么问？”厉加勤刚懊悔过这件事情，又听林小慧提及，免不得惊讶，“你怀疑是人为的？”
  “你听我分析一下，”想到李牧那释然自由的样子，林小慧脑海里便有了一团疑云，“吕秀娇和老李总有两个儿子，哪怕是大儿子再怎么不成器，也不会不管不顾吧？除非像你和加富一样，不是一母同胞，要不然这心不会偏到胳肢窝去的。”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厉加勤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件事情了，如果吕秀娇只是掌控欲强的话，那是伤害不到自家媳妇儿的，可如果是心肠歹毒的话，还得防上一防。
  “唯一的可能是老李总想让李冬和李牧一起管着纺织厂，但是吕秀娇不肯，所以她让老李总开不了口是最好的办法的，”摆在眼前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是她亲眼看到过一眼，她抬头问他，“你觉得谁的嘴巴是最可靠的？”
  “谁的嘴巴？”厉加勤凝眉，继而说道，“当然是死人的嘴巴最可靠了。”
  “聪明。”
  厉加勤忍不住侧眸深深望了她一眼，她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你这样看着我干啥？”
  “我看看你是不是福尔摩斯投胎转世的。”
  林小慧瘪瘪嘴，揶揄道，“那你可得小心了，如果在外边乱来的话，就算很小心我也能从蛛丝马迹里发现，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听到没有？”
  “哎哟，那我不是没机会看漂亮姑娘啦？”厉加勤吹着口哨，故意东张西望起来。
  林小慧捏了他腰身一把，白了一眼过去，“你敢看漂亮姑娘，试试看？”
  “不敢，不敢，”厉加勤低头吻了她额角，示意他坐上自行车后座，“走，我们回家，我主动给你身体检查，以表清白。”
  林小慧嗔了他一眼，看天色不早了，就不提那李家的事情，不过，有了疑点，就会很上心了。
  回家拿了魏护士偷偷拿来的病例看了又看，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东西。
  “看什么呢？”厉加勤只穿了条大裤衩，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走了过来，看到那病例， “咦”了一声，“你要这个东西干啥？”
  “吕秀娇那天来厂里闹事后，我就想知道是不是老李总真的不行了，所以要她一个贤内助出现，所以要了这个病例，但是只有一张，缺了第二张。”
  “还真是，”厉加勤看了一眼，附和了一句，见她如此上心，就宽慰道，“你要这个东西怎么不早说，我去派出所把档案给你调出来就是了。”
  能这样当然是最好的了，林小慧搂着他主动亲了一口，以示奖励。
  厉加勤得了好处，更殷勤了，“你还想要查出个真相出来啊？”
  “不可以么？”林小慧收好那张病例。
  翌日，厉加勤就去了派出所，可是熟悉的公安不在，他也不好仗着自己是金盾集团的身份破坏规矩，所以当天空着手而回。
  林小慧想要和茂达继续合作，所以心头的疑点必须要弄清楚，于是再次去了医院找魏护士。
  魏护士看到她来，并不惊讶，反而很期待她的到来，“听说林老板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我们县里头也到处都是你们厂出来的衣服。”
  “既然你知道我要来，那肯定知道我的目的了，开个价吧，”林小慧嘴角上翘，只留客套，“我只以为我这个生意人会做生意，没有想到魏护士更为做生意。”
  “那还不是和林老板学的么，”魏护士扯了扯护士装的衣摆，含笑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百块买你想要的信息。”
  狮子大开口啊？
  林小慧的笑容僵在了嘴角，自己给的，多少都是心甘情愿，可被人挟着提价，她就是再有钱，也是不会给的。
  “魏护士好会做生意，不巧，这东西我不想要了，”林小慧嘴角又扬了上去，转了脚尖，气定神闲地走掉了。
  “嘿，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呀？”魏护士没想到林小慧如此果断，当下便就追了出去，“你不想要，我就撕了它。”
  林小慧回眸，眼角余光渗出淡淡的鄙夷，“我要它，它值钱，我不要它，它一文不值，随你的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