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晨羽微微笑了笑。
  “大部分学生只是听别人喊了一声：大体老师跑出来了，就当真了，自己根本没有看见。而喊的那个人是故意的，为了吓唬那些自称胆子很大的同学。”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很平静，肢体动作没有任何变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可如果只是一场恶作剧这么简单，学校又怎么会请清洁公司的人来调查？
  “可是我是亲眼看见了，大体老师从泡尸池里跑出来，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最后还，还钻进一个密道里面。”
  小李有些着急的说着。
  这些都是实话，所以唐羽晨也从小李的脸上，捕捉不到说谎的痕迹。
  镜片后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眯了一眯，唐羽晨不动声色的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有，我们进了密道，发现是通往地下三层的，然后，然后我看到那个大体老师坐在一个房间里，吃东西。”
  小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唐羽晨的表情，发现他始终都很镇定，自己有些疑惑了。
  “接着呢，你有没有做什么？”
  “我以为是偷尸贼把大体老师带到这里的，就到其他地方去找，但是没找到人，回来的时候那个大体老师就不见了。”
  “也就是说，是偷尸贼带走了大体老师。虽然我是尸库的管理员，但我出了这种事，你也应该第一时间告知学校。”唐羽晨正色道。
  “我知道，可是......”对方一直没什么反应，小李有点急了，“唐老师，你知道那个被带走的大体老师，是谁吗？”
  唐羽晨依然平静：“我已经知道了，是顾欣桐。”
  小李愣了愣，有些难以相信：“顾欣桐不见了，你就一点不着急吗？亏她以前那么喜欢你，为了你，连遗体捐赠协议都签了！”
  唐羽晨看着小李，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她的事我也很遗憾，但她签遗体捐赠协议并不是因为我，而是想为医学做一点贡献。”
  接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大体老师再三丢失，我作为尸库管理老师，的确应该负上失察的责任。可是每次大体老师不见的时候，我正好都不在学校，我也很无奈。”
  每次都不在学校？
  有这么巧？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想找回大体老师。对于你们而言，或许他们只是一具没有意识的尸体，对我来说不是。”
  “有了他们的付出和牺牲，才让大家探索到了人体的奥秘，推动医学的进步。每一个大体老师，都应该被尊重和感激。”
  唐羽晨的语气严肃而认真。
  小李还想再说什么，被我眼神制止，我轻咳了一下，说道：“既然唐老师不希望有大体老师丢失，怎么不守着尸库呢？”
  “除了管理尸库，我还要负责学校的尸源。一个大体老师被解剖后，很难再缝回去，只能送去火化。”
  唐羽晨淡淡的解释。
  “再加上有大体老师丢失，尸库的库存越来越少，以前还能十几个学生对一个大体老师，现在连这个都保证不了了。我必须去寻找新的尸源，都这学生们没有办法正常上课。”
  我有些好奇：“尸体，不，大体老师这么紧俏？”
  “尽管每年都有遗体捐献的，但每年大体老师都是供不应求。借用一句话：自从解剖学成形，尸荒便一直存在。”
  “正常渠道的尸体来源有三种，一是死刑犯的尸体，二是无人认领的尸体，三是自愿捐赠的尸体。”
  唐羽晨有些无奈的轻轻摊手，手指干净和修长。
  “但这样的尸体哪有那么多？所以，大体老师一直是供不应求。”
  “原来是这样。”我做出了然的表情，手指不经意的揣进衣兜，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不正常的渠道呢？”
  阴寒逐渐蔓延，小李紧了紧外套。
  唐羽晨微微一愣，然后道：“通过特殊途径购买，比如某学校今年收到的捐献数量比较多，就可以分一部分给资源相对匮乏的其他学校。”
  “但是这一点已经被明令禁止了，是完全不允许的。”
  “只能在别的学校买？我可是听说，黑市上也能买到尸体，一具尸体值不少钱呢。”我笑着比划，“地下尸库的尸体也不少，要是都卖了，那岂不是就是发财了！”
  唐羽晨皱眉，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大体老师为医学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应该被尊重和感激。如果你有这种不敬且无耻的想法，那请你现在就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他是真生气了。
  小李有些着急，不解的看着我。还没有问到他想知道的东西，就这么被唐羽晨赶走，他肯定不愿意。
  刚才那番话，其实是我故意话里有话，暗示他有作案的动机。如果做贼心虚，那么他下意识的反应是为自己辩解。
  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痛骂这种行为。
  确实是一个很尊敬尸体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监守自盗，为了赚钱而把大体老师偷出去卖？
  而且，他原本在中心医院最牛的脑外科工作，是被医院看好且重视的人才，前途无量。
  赚多少钱我不知道，但一定不缺这两个卖尸体的钱。
  可他是尸库的管理者，是最熟悉尸库的人，对于尸库的异常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如果知道，又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对这个唐老师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对不起，唐老师，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说话，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从偷尸贼的角度出发，分析他们的心理。”我笑着道歉。
  小李跟着道：“是的，唐老师，他不是坏人，刚才那么说，肯定不是故意的。”
  唐羽晨冷静了一下，看着我：“你还懂心理学？”
  “我不懂，我就是把自己想象成偷尸贼，发现一个地方竟然存着这么多尸体，怎么可能不心动？”
  “这地方没人看守，当然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光顾了，简直就是我发财的宝地。”
  我憨厚的笑着，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唐晨羽。
  “就算被人发现，我肯定也要想办法收卖对方，让他不说出去，不然，上哪找这种有现成尸体的好地方？”
  “对不，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