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作者:孟中得意      更新:2023-05-14 12:04      字数:4072
  乐女士先是向林郴介绍江曜:“小乔的同学,大学霸,现在在英国当大学老师。暑假特地回来给国内的同学讲课的。”
  林郴问了江曜执教的学校,打量了下他手上的表,嘴上佩服了一番:“我以前也想学历史,但是为铜臭还是进了金融的坑,看见你们这种安心做学问的就羡慕。”
  林郴很会看表识人,他一眼就认出了江曜手上的表,猜测这人家里可能有点儿底子。搞江曜这行的,在哪儿都不算能赚钱的,何况是他这种刚读完博的。
  两人也交换了一些成年人的客套。
  乐女士又把林郴夸了一番:“林郴是做基金方面的专家,你们要买基金可以咨询他。”
  林郴本就对小乔有意,他在来之前,已经对小乔了解得差不多,除了对她的工作时间不太满意外,小乔各方面都很符合他对相亲对象的条件,何况有童年滤镜加成。而江曜在,更激发了他的热情。有些人虽然是彻头彻尾的异性恋,但他们仿佛和同性谈恋爱一般,女孩子的追求者越多,越能激发出他的竞争欲,如果竞争者平平,女孩子再好,也唤不起他内心沉睡的热情,林郴就是这样一种人。尽管江曜掩饰得很好,但林郴从进门就注意到江曜的眼神一直跟着小乔。抛却别的不谈,光看江曜的长相,赢了他,就可当作一项谈资。
  作为一个收藏癖,记忆也是林郴收藏的一部分,他清楚得说出小乔在哪年获了什么奖。小乔因着乐女士已经把江曜的话霸占住了,出于待客的礼貌,她不能让林郴的话落地。
  在江曜看来,这两人聊得太过热络了。
  乐女士怕冷落了江曜,又是请他喝茶又是请他吃水果。
  “本来准备给你做咖啡的,但我们家的咖啡机好像坏了。”乐女士默认江曜在英国呆久了,喜欢喝咖啡。
  “茶也很好。”
  两个不熟悉的人打开话匣子的方式就是聊彼此都认识的人,乐女士主动提起了同是历史系的万陵。
  “这茶是万陵送来的,就你们历史系的万陵。”
  “万陵经常来您家?”
  “也不算经常来。他父母都不在本地,中秋端午来不及回家,一个人孤零零,可怜见儿的,我就让他过来吃个饭。这孩子可人疼,有什么都想着给我们送一份来。你和他关系不错吧。”
  江曜放下了手中的茶,说:“还好。孟渊也常来吧。”
  “孟渊不光自己来,还带他女朋友来过几次,我最喜欢他前一个女朋友,本来挺好的两个人,结果散了。”
  “是不是我们系的同学,除了我,都来过您家吃饭?”
  江曜问得很轻描淡写,就跟开玩笑似的。
  “也就小乔的舍友和相声社的孩子来得多些。你这次来,小乔也没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做的饭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这孩子,也忒客气,上次送我们的东西可太贵重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礼。”
  “您喜欢就行。”
  茶几上摆着一本相册。
  江曜问:“我能看一看吗?”
  “看吧。”
  都是小乔的照片。
  翻到大学的合照,江曜看到了万陵,看到了孟渊,系里的人他都能在相片里找到,除了他。
  在小乔上千张的大学合照里,一个他都没有。
  第48章
  乐女士本来安排小乔挨着林郴走, 小乔特意同老乔换了位置,坐在乐女士旁边。
  饭间,乐女士一直让菜, 又一边说没什么好吃的,请他们将就一下。
  林郴很是捧场, 光是夸老乔四喜丸子做得好, 就用了对比衬托等手法, 先是批评他以前去过的馆子,大概有五六家,都是一些说得上名号的馆子, 色香味有哪方面的缺陷, 然后话题一转,又回到了老乔的菜色上,夸他有审美和好手艺。既展现了自己见多识广, 又恭维了主人厨艺,他拿这套在酒桌上对付老板的手段对付老乔, 老乔很是受用, 好像他做得真有那么好。·
  林郴的话言过其实,而且过得还不是一点儿, 老乔明显当了真,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可偏偏还要忍,小乔见老乔这副模样, 忍不住要笑, 可又不礼貌,只能憋着。
  林郴马上捕捉到了小乔嘴角那点儿笑意,问她在笑什么。
  “就是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
  “不如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那么好笑。”
  “江曜, 这口味你还习惯吧。”乐女士见江曜一直不说话,心里怪小乔不懂事儿,只在那儿低头吃饭,自己的同学不知道张罗张罗,把人冷在那儿。
  相比较林郴,江曜非但不主动,就连回答的形容词就显得十分匮乏,好,习惯,很好……
  乐女士觉得江曜的吃相很好,她认为一个人的吃相能反应的东西很多,比如江曜的手指很长,手指距离筷子尖很远,这说明他长大了离家很远。小乔不选择他是对的。
  小乔低头给自己夹了一筷香辣啤酒鸭,江曜低声说:“你最近忌辛辣,别吃这个。”
  他这声音虽低,但足够桌上的人都听见。这话这语气自然不像普通同学说的。
  老乔算是饭桌上最迟钝的人,问女儿:“怎么了?小乔?”
  “我前几天扁桃体有点儿发炎,早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小乔任由鸭块躺在碗里,只夹眼前的菜。
  乐女士见江曜只夹眼前的菜,生怕他吃不好,一个劲儿地让菜,拿起碗就要给江曜盛香菜丸子汤:“老乔这丸子汤做得不错。”
  “妈,他不吃香菜。”
  “哦,这样,那你喝。”乐女士把盛好的汤放小乔跟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林郴坐在一边倒是明白了七八分,他这位乐老师对女儿的感情状况并不了解,冒然把自己请了来,此时自己徒然进攻也不会结果,倒不如战略后退,保持颜面。他已经过了那种为感情折磨的年纪,体面舒服比什么都重要,自然不敢去招惹心上有人的女孩子,哪怕小乔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吃完饭没多久,林郴就告了辞。
  乐女士把老乔拉到厨房收拾碗筷,留江曜和小乔在客厅。乐女士问老乔,外面俩人是怎么回事儿,老乔说你问问不就知道了嘛,乐女士骂道,要问得出来我不早问了。
  江曜打开相册指着照片问小乔是何时照的,一张张地问下去,小乔只觉得心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为什么那么爱照相,连外人来家里吃个饭都要照一张。江曜好像只是好奇,他的声音也听不出忿恨,可越是这样,小乔越觉得可怕。
  在她和江曜交往那段时间,有许多同学都来过她家吃饭,还不止一次,而她一次都没请过江曜。
  江曜并不是第一天才听到这件事,可听到和看到是两回事。
  她抓过相册,啪地一下扣上:“没什么好看的。”
  “你现在打算怎么和你爸妈介绍我?”
  江曜的声音并不高,厨房里的老乔和老乐并不会听到,但小乔从这声音里感到了一股压迫感,
  她没说话,起身把相册放到橱柜里。
  “乔乐乔,你打算怎么介绍我?”这次变成了嘲讽,好像要看她的笑话。
  乐女士从厨房出来,又切了一只无籽西瓜,插了牙签放在盘子里,招呼江曜吃。
  “妈,您别张罗了,他不喜欢吃西瓜。”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猜的。”当年江曜冰箱里的西瓜基本都是她解决的。她知道江曜这么说,不过是想要从她嘴里逼出那些往事,但她过去没说,现在也不必说。
  “那你可猜错了。”江曜插了一块瓜放嘴里。太甜了。当年撞他的那只西瓜大概也这样甜吧。
  乐女士看这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她笑着说:“你要喜欢吃,一会儿带走一个。”
  “不用了,您要不嫌麻烦的话,我下次来这儿吃。”
  “那敢情好。你下次来之前说一声,你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乐女士一面觉得江曜教养好,一面又觉得他太生分了,只吃眼前的菜,而绝不厚此薄彼,根本看不出他爱吃什么。
  乐女士还要继续说下去,小乔及时站起来:“妈,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回程路上,江曜问小乔:“你刚才在笑什么?”
  “没什么。”
  “你是笑他说得那么假,你爸还当真了吧。”
  “当局者迷,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
  “咱俩的事儿,你想得怎么样了?”
  小乔又开始不说话。一个平时话那么多的人开始沉默,说明她不想回答。
  “你是嫌五年太长了?”
  五年确实太长了,可以改变的事情太多。
  “专注眼前不行吗?”
  小乔看到江曜的喉结在跳,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越来越明显。
  “乔乐乔,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挺可笑的?把你说得漂亮话当了真。我跟你说那些未来规划时,你是怎么忍着没笑出声的?你忍耐的功力可够好的。”
  车速越来越快,最终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那间酒店小乔认得,他们在这里有了第一次实质性关系,也是唯一一次。
  “你不是要及时行乐吗?那下车吧。”
  小乔坐在副驾驶不动。
  “当初你不就为了这个才忍了这么长时间吗?”
  小乔坐那儿,半晌挤出一句话:“酒店太贵了,没必要花那冤枉钱。”
  “就这儿吧,自己家换人不换床,你不觉得膈应吗?”
  江曜打开车门请小乔下车:“你下不下?”
  小乔关掉车门,深吸一口气和江曜进了酒店,江曜拿出证件开了房。
  前台从没看过这种来开房的情侣,长相上倒还算是般配,眉目间一点儿柔情蜜意都无,哪里是来酒店开房,更像是在法院开庭,还是离婚案。
  明明电梯里并没停留多长时间,小乔却觉得格外漫长。
  “你还记得你当年在电梯说了什么吗?”
  她那天借着酒劲说了很多甜言蜜语,唯独没说“我爱你”,这仨字儿太酸了,酸得她牙疼,实在说不出口。
  小乔不太回忆起这一晚,她并不后悔自己主动,只是后悔那些主动的细节,从电梯到房间,哪哪都透着傻劲儿。
  到了房间,江曜问她:“你这次还要喝酒吗?”
  “不用。”小乔没再扭捏,走到窗前去拉窗帘。
  江曜扳过她的脸扣着后脑勺咬她的嘴,小乔当年太丢脸了,此时遇着重新表现的机会,她忘记了疼去捧江曜的脸,吐出舌尖去亲他嘴唇周围的皮肤,等江曜的嘴唇打开,她又碰到了那颗小虎牙,她一边亲他一边去摩擦他的鼻尖。他的嘴唇是烫的,鼻尖也是烫的,她还想亲亲他的耳朵,看会不会更红,把四年前没做到的再做一遍,但她的主动并没迎来江曜的好感,他好像越发愤怒了。
  这人四年过去了,一点儿都没进步,反倒退步成刚开始那样,一点儿技巧都没有,仍像当年那个刚被狼群驱逐出去不得不自己打猎的小狼崽,饿了三天,见了猎物第一反应就是咬。但又和以前不一样,那时是对第一个送上门的猎物,因为是第一个,而且确定不会跑掉,咬完了还要怜惜地舔一舔。现在对她,像是对跑了又抓回来的,谈不上怜惜,只有恨。
  江曜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时轻时重,他是左撇子,右手吉他轮指很娴熟,她此时好像就是当年江曜手里的那把吉他,任他随意操纵着,嘴里不成调子地发出声音。
  她最终放弃了技巧,放弃了抵抗,闭上了眼睛。
  “你和我在一起就为了这个吗?你早说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