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有了玻璃瓶，储存起来更方便。下次我就能一次多买点，囤起来等春节孩子们回来，给他们分一分。”
  有位大妈笑呵呵地说。
  “那感情好。”苏云叶笑着说，“您要是一次性买十瓶以上，我给您打九折。”
  “啥叫九折？”
  苏云叶用手指比了比：“就是少收您十分之一的钱。”
  大妈这回听明白了，在心里默算了下，当即一拍大腿拍了板。
  “下次我肯定买十瓶，可一定要给优惠呀！”
  “肯定会有的，您就放心吧。”
  苏云叶朝大妈挥挥手，转身赶往下一家。
  边走她边想，不知不觉竟然快到年底了，眼看再有两个多月就要过春节。
  这个时候可是家家户户屯年货，也是她们生意最好的时候。
  得赶紧把年底活动做出来，刺激新老顾客来多买酱料。
  刚刚的买十瓶打九折可以算一个，另外还可以送对联、送红包这些过年用得着的小玩意。
  再想送别的，就不好办了。
  现在物资紧缺，什么都不好买，还都需要券，还是等政策放宽以后再说吧。
  等她再回到摊位时，贺娟手里的小本子上，又记下了不少送货地址和数量。
  拿到本子翻了翻，苏云叶忽地想起，要是家里能安一部电话就好了，这样大家打电话就能送货，摊位这边就不用再让贺娟守着，能省事不少。
  不过转念再一想，根本就行不通。
  就算她家里安了电话，可别人家也没有呀，拿什么给她们打电话过来呢。
  还是老老实实守着摊位，让大家报地址吧。
  好怀念那个通讯极度发达的未来时代呀！
  晚上送完货回到家里，苏云叶看到收摊回来的贺娟，突然有些纠结要不要把苏大勇会来县城的消息告诉她。
  想来想去，最后苏云叶还是做了决定，暂时先不说这事。
  她们娘俩来县城也有将近四个月了，这段时间贺娟明显过得很开心。
  随着买卖步上正轨，她脸上多了不少笑容，人也变得精神起来，也有心情打扮自己了。
  现在贺娟站在外面，如果不说话，没人能从外表上看出她是从农村来的。
  不论发型还是衣着，都跟城里工厂的那些女职工一样一样的。
  这还要归功于苏云叶。
  手里钱越来越多，存折上的数字上了四位后，苏云叶就开始鼓动贺娟买衣服，娘俩从里到外都换了好几套全新的。
  有了钱贺娟底气也足了，花钱不再像原来那样畏手畏脚的，苏云叶说买衣服，她也没拦着。
  只是贺娟一开口说话，还是有股浓重的口音，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苏云叶曾让她学普通话，她不肯，嫌麻烦，觉得自己一把年纪的，没啥好学的。见她坚持，苏云叶也就尊重了她的想法，没再逼着她改口音。
  贺娟的转变有目共睹，苏云叶不想在她心情大好的时候，再提起苏大勇来让她闹心。
  那个男人早就远离了她们的生活，可以说，对苏云叶而言一直都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只是她还拿不准贺娟的态度，就怕贺娟还余情未了，对苏大勇仍有念想。
  不过苏云叶有信心，再过一年半载的，贺娟肯定就会把那个苏渣男忘的一干二净，说不定还有机会再找到喜欢的人。
  这之前，一定要避免两人再见面。
  打定主意，苏云叶趁着吃过饭没事时，拿出纸张来，准备写广告海报。
  这次她准备把新春活动的广告直接贴在摊位上，这样所有来买酱料的顾客，就都能看到了。
  家里没有大张的纸，她就把16开的纸，用糨糊一张一张贴起来，贴成巨幅海报。
  然后拿着格尺和钢笔，开始在巨幅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写字倒还好，毕竟前世练过毛笔字，对苏云叶来说不算太难。
  可画画就难倒她了。
  这方面她从来没经受过专业训练，对着好不容易黏起来的一大张纸，她犯了难。
  腹稿已经打好，就等着落笔把脑子里的想法画出来。
  这可是最关键的一步，一旦画错就前功尽弃，自己又得重新来过。
  犹豫了好久，苏云叶手里拿着笔，就是落不下去。
  厨房里贺娟洗完碗，一掀门帘进了里屋，一眼就看到摆在桌子上的那张巨幅海报。
  “这是啥？你咋弄这么大一张纸出来？”
  苏云叶原打算画成啥样算啥样，正要动笔，贺娟一出声，把她的动作又给打乱了。
  “年底到了，我准备给咱们的酱料摊做一个新年优惠活动，回馈新老顾客，顺便也能宣传一下咱们的摊位。”
  “啊？”
  贺娟嘴巴张的老大。
  她愣愣地看了苏云叶半晌，总觉得这大半年以来，闺女的变化不是一点半点，脑袋瓜里各种奇特的想法，全都出人意料，打死她也想不出的那种。
  苏云叶一双秀眉微微蹙在一起，手里提着笔又在犹豫不决。
  “咋了？是不是碰上啥困难了？”
  贺娟担心地问。
  苏云叶也不瞒她，指指那幅广告海报：＂我打算在上面画点喜庆的画，不过有点难呀，我也没学过画画。要是能找到会画的人帮忙就好了，可惜咱们身边也没有。”
  “对呀，咱们也不认识……”
  忽地贺娟止住了声音，似乎想起了什么。
  “咱们隔壁……隔壁的蒋老师，好像会的。我记得之前他扔垃圾的时候，有废纸从垃圾筐里掉出来，被我看见了，那上面用铅笔画着风景，画得还很不错呢，就是咱们大院附近的景色。”
  “用铅笔画的，那是素描。”
  苏云叶惊喜道。
  她早该想到的，像蒋宏宣这种文化人，尤其还是解放前读过旧式学堂的人，书画应该都很拿得出手的。
  尤其她还曾听同院的一位大爷嘀咕过，说蒋老师可惜了，他可是过去留过洋的高材生，水平很高的。
  当时听了，苏云叶便明白为何蒋宏宣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曾经留过洋，出身一定不俗，说不定还有些海外关系。
  这几样，哪一样搁在前几年都是致命的。
  蒋宏宣确实可惜了。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眼看大局形势就要好起来，拨乱反正的时刻不远了，蒋宏宣肯定也有平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