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衣服被扯破了……”
  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不自然。
  贺娟低头，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的衣领之前被苏大勇扯开，裸露出雪白的胸口。
  “啊”地一声，她扯住身上的衣服，紧紧裹在胸前。
  半晌，等她冷静下来，才发觉手里扯住的衣服似乎是蒋宏宣的外套。
  倏然间抬起头，她的视线与蒋宏宣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对方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担忧、关切，却唯独没有贺娟最怕看到的鄙夷与不屑。
  还好，还好，他没有因为苏大勇的话，而看不起她。
  “蒋老师，谢谢……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我……我……”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屈辱感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心。
  “那个人……就是……你前夫？”
  嘴唇动了动，蒋宏宣到底问了出来。
  他捏着砖头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即便再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事实，贺娟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报警吗？”
  “报警？”
  贺娟失神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道光亮，但很快又黯然下去。
  “不，不能报警……要是被大家知道了，我以后……”
  以后就没法做人了。
  在这种事情上，弱势的永远是女人。
  不论对与错，到头来，脏水都会被泼在她身上，到时什么难听的话都会被讲出来。
  虽然话没说完，但贺娟的心思蒋宏宣再清楚不过。
  刚刚蒋宏宣之所以放走苏大勇，没有选择立刻报警，也是顾虑到了这一点。
  屋子里一时又静谧下来，贺娟压抑的抽泣声钻入蒋宏宣耳中，他抬手，想落在贺娟肩膀上给她一丝安慰。
  可手垂在半空，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正这时，外面屋门被人推开了，接着响起苏云叶的声音。
  “妈，我回来了！”
  苏云叶一进屋，没先往房间这边来，而是进了厨房打水洗手。
  被女儿的声音激得一个激灵，贺娟忙收回了眼泪，慌张地整理衣服、头发。
  她刚整理完，苏云叶就进了屋。
  没想到蒋宏宣也在家里，苏云叶先是一愣，之后笑着和他打招呼。
  即便贺娟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苏云叶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几天都没见上门的蒋宏宣竟然在，还有贺娟极力掩饰却仍能看出来的慌乱，统统显示出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云叶，你回来了。饿了吧，妈这就去给你做饭。”
  “等等。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叶凝目望向贺娟。
  她的目光仿佛带着热度，贺娟被灼得瑟缩了一下，赶忙转开了头。
  “没有，我哪儿有事呀，你别瞎猜……”
  “不对。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
  见贺娟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苏云叶转头看向蒋宏宣。
  “蒋叔叔，您能告诉我吗？”
  生怕蒋宏宣把什么都说出去，贺娟一时心急，没顾上太多扯住了蒋宏宣的右手袖子。
  “别……”
  然而她忘了那半块砖头还一直被蒋宏宣握在右手中。
  顺着她的动作，苏云叶的视线落在了砖头上。
  “这事不能瞒着孩子。贺娟，别犯糊涂。你不能瞒着云叶一辈子，再说那个人不给他些教训，万一再找上门来，怎么办？”
  “可是……”
  贺娟的手从蒋宏宣的衣袖上滑落，踉跄几步跌坐在床上，低垂着头再没说话。
  蒋宏宣快步走到门边，将手里砖头扔了出去，转回身面对着苏云叶。
  这会儿功夫，苏云叶大致上已经猜到一些了。
  “是苏大勇吗？他找上来了？”
  蒋宏宣点点头，将之前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
  为了不让贺娟难堪，他用词极为婉转，既顾全了贺娟的面子，又让苏云叶听明白了整个事情经过。
  一股火从苏云叶身体内直冲头顶。
  她本以为苏大勇最多会找上门来要些钱，没想到他竟然下作到想对贺娟用强。
  龌鹾肮脏的畜生！
  不狠狠收拾他一顿，她就不叫苏云叶！
  强行压下心里的怒火，苏云叶走到贺娟身边，轻轻拥住她的肩膀。
  “云叶，我今天有拿剪刀想反抗他的，可妈没用，他力气实在太大了……”
  贺娟自责地说。
  “没事，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凭苏大勇的力气，你打不过他的。这事也怪我，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想到他会直接找到家里来，还让你差点受伤害。今天多亏了有蒋叔叔，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每说一句，苏云叶心情都沉重一分。
  她实在不敢想，如果今天蒋宏宣没在家，如果被苏大勇得了逞，她妈要怎么办？
  对女人来说，这种伤害可是一辈子的阴影，但凡遭受过，怕是以后就再也抹不去了。
  过了半晌，贺娟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强笑着说：“妈去做饭，这么晚了，肯定都饿了。蒋老师今天也留下来吃饭吧，我多做点。”
  说完她就逃也似的跑进了厨房。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片刻后蒋宏宣开了口。
  “云叶，那个……你父亲……”
  “他不是我父亲！”
  苏云叶快速抬起头，定定望向蒋宏宣，眼底有细小的火苗在不断跃动。
  “早就不是了！”她补充道，“我曾当着乡亲们的面，跟他断绝父女关系的。不光是我，还有我妈，我妹妹，都和他再没有关系！可惜有的人记吃不记打，这才几个月，就把我当初的警告给忘了。那好，这次我一定叫他永远忘不了！”
  她眼中露出冰冷而坚定的神色。
  蒋宏宣问：“你打算怎么做？”
  顿了顿，没等苏云叶说话，他又道：“如果你是想报警，我认为还是再斟酌一下。毕竟这里是小县城，人言可畏，到时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对你妈妈实在是不好，也会让她伤心。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把这事换个说法，告诉给他单位知道，至少，让他在单位里没办法再立足。然后再想办法，给你妈妈把公道讨回来。”
  闹到单位去，这倒是一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