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不上了？”小伙子皱眉，随即道，“你等等。”
  他转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记事簿，一页页的翻找起来。
  找了半天小伙子眼睛一亮：“有了。这是西山煤矿人事科的电话，你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吧。”
  “好的，太感谢您了。”
  苏云叶从他那里要了张小纸条，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万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容易，看来是她把事情想复杂了，以为小城市办事不搭上人情就办不成。
  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年代人们的淳朴程度。
  再三向小伙子道谢后，苏云叶出了招工办，直奔县城里唯一的邮局而去。
  这个年代，普通老百姓家里都没有电话，要打电话只能去邮局里按分钟交钱打。
  一想到自己要为苏学军那混蛋花钱，苏云叶就觉得心疼。
  要不是为了继续利用赵春冬给她办事，这钱她宁可扔了都不会给苏学军花的。
  拨通电话，很快电话对面有人接起。
  等苏云叶把打电话的原由说了一遍后，对面西山煤矿人事科的人让她稍等一下，接着电话里就没了声音。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正在苏云叶边看钟表指针，边肉疼电话钱的时候，对面终于有了动静。
  “小同志，你说的那个人找到了，是下半年才刚招过来的新进工人。不过他来了没多久，就因为寻衅滋事被处分了。由于打伤了人，矿上扣了他半年的工资作为伤者的医药费，还给了一个严重处分。”
  寻衅滋事？还打伤了人？
  一听就是苏学军能干出来的事，实在不足为奇。
  苏云叶撇撇嘴，对着手里的话筒道：“那请问，您知道他为什么会闹事吗？”
  对方沉默了下，说道：“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您还是直接问他本人比较好。”
  听这语气，苏云叶就明白了，对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而已。
  可见苏学军妥妥的是过错方。
  不过也是，按照苏学军那种暴躁被惯坏了的脾气，突然到了煤矿那种艰苦的环境，能受得了才怪。
  可惜那个傻子也不想想，煤矿上都是些什么人，能任他挑事？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苏学军肯定挨了收拾，还白干了半年活，全付了医药费，一个子儿都没拿到手。
  忽然觉得心情特别舒畅，苏云叶努力把嘴角的笑收回去，继续问：“那您看能不能把这通电话转给苏学军？”
  对方用有些为难的口气道：“这个恐怕不行。他现在跟着作业组在井下，联系不到人。这样吧，等他上井之后，我会通知他们组长，让他和你联系。”
  “那不用麻烦了，联系不上就算了，知道他的消息就好。”
  放下电话，苏云叶转头在邮局给赵春冬写了封信寄过去。
  苏学军的消息她给打听到了，至于刚去就打伤人，还背了处分，罚了半年工资的事，她一字不落全都写在了信里。
  还打算着让苏学军往家里寄钱？
  他不找家里要钱，就算赵春冬运气好了！
  把信投进邮筒，苏云叶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走出了邮局大门，进入门外的冰天雪地之中。
  县三中，初二（一）班里，下课间隙中苏萍萍拄着胳膊，眼睛直勾勾盯着摊在桌面上的语文课本，眼神却完全没有聚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在前座的胡茹英转过头，扯扯她的胳膊，苏萍萍都没有反应。
  “你这是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胡茹英奇怪地问。
  自打中午她们从校外回来，苏萍萍就这么一副呆呆的模样，好像魂魄被抽走了似的。
  胡茹英皱着眉在脑子里搜索一番，忽地凑上前低声道：“喂，我说，是不是因为中午遇见的那个男生，就我姐她班的那个？”
  苏萍萍仿佛被重锤击醒一般，抬手就捂住了胡茹英的嘴。
  “别乱说话！我怎么可能想什么男同学，我是在想别的事呢，私事，你就别管了。”
  苏萍萍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烦乱的不行。
  中午，她和胡茹英匆匆吃过午饭，就到向阳街那边跟范玲和胡茹丹会合，范玲早就答应，要给她们一人买一根好看的头绳。
  从向阳街右拐再穿过一条马路，就是县城里最繁华的局子路。
  四个人刚走到向阳街尽头，范玲像是瞧见了熟人，忽地朝前方打了个招呼。
  苏萍萍下意识地抬眼向前方看过去，只一眼，她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
  不远处，刚从一家国营饭店里走出来的，正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县长儿子——魏航。
  大半年不见，魏航的个头抽高不少，在镇上时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也养得白净了许多。
  听到打招呼声，正匆匆走着的他，停下脚步向她们的方向扫视过来。
  被他视线这么一扫，苏萍萍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乱了，整颗心瞬间狂跳起来，似乎要从胸腔里跃出。
  “魏……”
  她笑容扬起，正想和对方问个好时，魏航的视线却迅速移开，他向范玲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就大步继续往县一中的方向而去了。
  后面的话就此被苏萍萍尴尬地咽了回去。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魏航而去，瞧着他渐行渐远，消失在路的尽头。
  一旁，胡茹英正在好奇地问：“范玲姐，他是谁呀？长得可真好。”
  范玲撇撇嘴：“我班同学，你姐也认识。”
  胡茹丹用胳膊肘捅捅妹妹：“就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住县委大院的那个……”
  胡茹英恍然大悟般，露出一个明了的表情。
  原来这位就是她姐之前提起来的那位县长家的儿子呀。
  “看着好像不太爱搭理人。”
  胡茹英小声说。
  范玲没好气道：“他就那副模样，甭理他。咱们赶紧办咱们的事儿去，把头绳买完了回学校，也该上课了。”
  说完，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胡茹英和胡茹丹都匆匆追了上去，苏萍萍被落在了最后面。
  她正想抬脚也跟上时，忽地目光一闪，透过一扇玻璃窗，望见了里面一道熟悉到让她咬牙切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