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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聿佐      更新:2023-09-18 15:02      字数:2097
  徐清的哭泣持续了很久、很久,她的悲伤似乎从未得到紓解,那些眼泪好像也不足以道尽她的所有哀愁。叶树年即便思绪混乱了好一阵子,那些想问的问题也早已在徐清的哭声之中,被击碎得散落一地。
  叶树年望着这样异常脆弱的徐清,就是有千言万语,也都说不出口了。他能做的,仅仅是伸手将掌心贴在徐清的头顶,微微施力,用他最温柔的声音安抚:「辛苦你了。」
  闻言,徐清哭得近乎崩溃。
  后来,叶树年搀着几乎哭软身子的徐清出了医院,她宛若小女孩一样,哭红了鼻子,用袖子不断擦眼泪,却还是无法止住那些泪水。站在机车旁,叶树年打开后座,把医生开给徐清的药放进去。关上后想叫徐清上车,要载她回家休息,可是她却一直摇头,怎么样也不愿意上车。
  「你不回家休息不行喔。」叶树年耐着性子哄她,徐清还是摇头。
  「徐清。」叶树年唤着,语气轻柔,「就算愧疚、难过,也要照顾好自己。」
  「语馨在家……」半晌,徐清只哑着嗓吐出这么句话。
  叶树年一愣,然后点头,「我知道了,先上车吧。」
  机车缓缓地行驶于平稳的大马路上,徐清的手轻轻地环着叶树年的腰,将身体靠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背上。他们俩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由着寒冷的北风刮过脸颊。
  徐清总感觉这一刻似乎就是永远了,在长得好像没有尽头的路途上,呼啸过耳旁的风声、车声,眼前转换着的号志闪烁,他们如此缓慢地移动着,也没打算停下来。就这样,一路走到尽头。
  但是尽头到底在哪里?
  徐清在吴政萱逝世后,觉得一切其实就是尽头了。或许这些年来,她们没有在一起,心里却还是有着她的位置。徐清不敢保证吴政萱也是这样,但至少自己是的。
  要说自己过分也好,她就是无法真正将吴政萱放下。
  也许到了将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到了叶树年家后,他便询问徐清要不要吃点麵,他可以去煮,待会也好吃药。不过徐清摇摇头,表示没胃口,他只是顿了下,理解地点点头,并请徐清先去坐着休息。
  徐清听话地坐在椅子上,叶树年则是又突然想起什么,说要去附近一趟,让她稍等一下,就匆匆抓着钥匙又出门了。她一个人独自待在房里时,转头四处看着叶树年套房里的摆设,简单又整齐,暗自推测他的为人也许比想像中更一丝不苟。不经意地,她也瞥见墙上掛的一张照片,忍不住被吸引了目光,起身凑近。
  然后徐清呆住了。她定定看着照片,佇立许久……
  「抱歉,拖得晚了些,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叶树年约莫二十分鐘后才提着大包小包回来,气喘吁吁地把东西拿了进去,却也赫然发现徐清站在照片前。一转头过来看着自己时,泪流满面。
  「你和政萱,是朋友?」良久,徐清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叶树年愣住,一时没有说话。
  墙上的照片,是当年还是高中生的他们所拍下的。照片里,吴政萱让身穿制服的叶树年背着,得意地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嚣张地比ya。她笑得率直开朗,他则笑得无奈。
  那是一张,很久很久以前的照片,却也是最珍贵的画面。
  吴政萱十七岁那年的笑容,就这样冻结到现在了。
  「我们一直是朋友。」最后,叶树年回答道。
  徐清闭上眼,倏地蹲下身,呜咽地哭出声了。
  叶树年将袋子放到桌上,里头都是食物,不是即时品就是饮品,多是舒跑。他买的这些都是要给徐清的。不过现在他的心情也很复杂,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妥。关于事情发展到这,他更是从没有料想到。
  的确世上有许多巧合,只是他没想到这种令人错愕的巧合还是发生了,甚至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先起来吃点东西吧。」叶树年短暂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后,走到徐清身旁,轻声说着。
  徐清还是抱着膝盖,泣不成声。叶树年蹲了下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徐清,她走了,哭不是唯一办法。」
  「我不只一次……」徐清的声音颤抖,话语支离破碎,他听不太懂。
  「我不只一次想跟她走……」徐清抬起头,满脸泪痕,睫毛上都是泪珠,「我真的想过要跟她走……」
  叶树年愕然,他从徐清的眼中看到了不容怀疑的坚定与悲伤。
  「你这样,她看了也不会放心。」叶树年沉沉地说。
  「我想她,好想好想。」徐清眼泪成串,悲痛欲绝的神情,恰如当年的吴政萱。
  「我就不想吗?」
  徐清呆住,他则皱起眉头。
  「我也想她,可是我为了她活着,为了她所以还站在这里。」叶树年深吸了口气,「她是你重要的人,对我也是。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正在替她度过这些她再也无法经歷的生活。」
  徐清沉默。
  「所以不要再有这些想法了。还是把她没能来得及活过的时光,补回来吧。更何况她最在乎的还是你,她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她还在乎我?」徐清苦闷地笑。
  「每个礼拜我们至少都见一次面。」叶树年和缓了语气,「她都会提到你。」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了吗?」徐清茫然。
  「在我们认识前,我都没有见过你,政萱也没和我说过你的名字,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徐清这才点头,有些无力,「那你一直知道我们的事,对吗?」
  「……嗯。」
  「你觉得我可恶吗?」
  叶树年看她,答道:「政萱口中的你,一直是很好的女孩,从来也没跟我说过你可恶。我一直都和她一样,所以不觉得你可恶。」
  徐清叹了口气,眼眶再度泛红,脸颊旁滑下了一行泪,最后匯成了一条悲伤的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