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 13
作者:
一袭紫衣 更新:2023-09-30 14:08 字数:6276
隔天早上,我被临时叫到了公司,开紧急会议。
等我终于赶到了公司,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身负带新人的重任,想着或许也顺便带上阿德一起参加会议,毕竟这对一个新人来说应该是一次值得参与的经验。
结果出乎我所料的,阿德早就站在办公室外头等我了。
「你今天先跟我一起去开会。」我对着他说,对方马上连连点头,跟着我一起搭电梯到开会的楼层。
一进到会议室,我就发现里头似乎瀰漫着某种凝重的气氛。
对于这种压抑的气氛,我一开始是抱持着某种疑惑心态,通常这种紧急会议是在一定程度的严重出包状况才会开的,所以我有点搞不清楚今天开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当我看到陆竞宸走进来的表情,我心里瞬间明白了过来。
不敢多想,我直接带着阿德坐到了位置上。
陆竞宸一走进来,原本就很压抑的气氛瞬间又降到了冰点,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一叠报纸甩到我面前,「啪沙」一声,就足以让整个会议厅陷入死寂。
我紧咬着下唇,把他甩过来的报纸拿起来读,却在看清标题之后,觉得自己群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凝结。
『形像重创,模特男神韩越代言不成,断然拒接通告』
「这是怎么回事?」陆竞宸的语气虽然沉稳,但我能听出他的声音里饱含着愤怒。
我捏紧手里的报纸,没有马上答话,看来昨天那件事已经传出去了,但是照理来说,以我们公司在媒体界的地位,这种八卦性质的报料应该都会在发出去之前被公司拦下来才对,可是为什么……这次却这么突然的被登上新闻版面?
「对不起。」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的过失,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陆竞宸看着我,透着凉意的双眼戾气尽现,而且口气狠绝,「我要的是解释,昨天韩越的拍摄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起韩越昨天面色苍白的模样,我更加用力的捏紧了手里的报纸,「韩越昨天身体状况不对,况且我也认为广告商的拍摄手法有很大的问题,连续四小时都处在冷水之下,我是不会让自己的艺人受到这样的待遇的。」
「那你觉得他这样的待遇就比较好了?」陆竞宸看向我手里的报纸,语气里都是讽刺的意味。
我垂下视线,强行压下心里头那种不断涌现的委屈和罪恶感,感觉昨天被打了一巴掌的左颊又刺痛了起来。
沉默了一阵,我才听到陆竞宸叹气的声音,各种难堪的情绪顿时充斥着我的全身,「这阵子先停掉韩越的所有通告,我不希望因为这点状况而连累到欧阳睿的发片。」
「知道了。」我闷闷的回了一声,然后瞄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阿德,觉得我真的是给他这个新人上了一堂难忘的课。
等会议结束,我依然拿着手里的报纸,觉得上头耻辱性的报导比昨天的那一巴掌还让我身心煎熬。
「何姐,你没事吧?」见我一直闷着不说话,阿德很贴心的递了一杯装满水的纸杯给我,担心的问道。
我朝他勉强提了提嘴角,点头接过他的好意,「我没事,谢谢你。」
怎么可能会没事?犯下这种严重的出包,我怎么可能还会没事?
淡淡的看着手里的报纸,心里除了难受之外还存着一点疑惑,这篇报导到底是从哪来的?公司不可能会放任这种丑闻大肆在社会上宣传而不拦阻,基本上媒体界也不太可能就这么直接得罪公司,那这个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
如果说是昨天的广告商,我认为机率根本是微乎其微,因为毕竟他们昨天是动手的那一方,如果他们赶这样报出这种负面的评论,那表示他们也做好了挨告的准备,但是基本上广告商这类的形象產业是不会愿意冒这种风险的。
「peter,你帮我带一下阿德,我要外出一趟。」我走到办公室里,对着peter说。
「好。」peter马上朝我点头,但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免不了多了一点探寻的意味,看来早上被羞辱的事蹟已经传遍整个办公室了。
见此,阿德十分礼貌的和peter打了招呼,让peter开始教他一些处理通告排表之类的杂事。
一开始,我还以为阿德是想藉着进到我们公司工作而转向演艺界,但现在看来,他的志向似乎也是想成为经纪人。
不妙,看来陆竞宸是觉得我大限已到,要让这个新人取代我的位子了。
叹了口气,我走出了公司大门,往停在一楼平面停车场的golf走去。
「……为什么你会在韩越家里?」
我一路开到韩越的住处,好不容易抱着某种必死的决心按下门铃,出来应门的却是看到我之后,一脸愣住的风擎。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风擎看到我单独来找韩越,让我有点紧张,可能是之前他曾经在韩越的休息室里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至今都有点在意,而且他似乎觉得我特别照顾韩越,虽然我根本就没有刻意偏袒谁。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啊。」风擎耸了耸肩,很绅士的替我开了门,让我先走进去,「要是让你们两个独处可不好。」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了风擎的那句话,我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几乎要以为韩越把那天晚上的事说出去了,但是为了避免风擎起疑,我很快的又恢復成原来的样子,然后走进了客厅。
韩越正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很愜意的跨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头,他此刻戴着黑框眼镜,面色淡然的看着手里的报纸。
意识到他手里的报纸是今天的内容,我立刻浑身一僵,然后走过去抽走他读到一半的报纸。
见我拿走他手里的东西,韩越抬眼望向我,黑框眼镜后方的双眼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我又不会去在乎。」他看着我把报纸扔进垃圾筒里,依然维持着愜意的姿势,对着我说。
「不在乎的话你干嘛看?」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毕竟如果我没有擅做主张去取消他的代言,他也不会接收到这种负面评价,想到这里,我不禁软化了我的表情。
「至少知道现在外界是怎么看我的。」韩越还是一脸的面瘫,用他那种淡定的眼神看着满脸内疚的我。
「算了啦,反正你被说大牌也不是第一次了。」风擎笑的一脸事不关己,欠揍的说,「而且不管怎么说,只要maximum存在的一天,焦点都会在我身上,大姊根本不用太担心。」
「如果焦点在你身上,我才应该更担心。」我瞪了坐到韩越旁边的风擎一眼,示意他讲话给我小心一点。
像是没注意到我的警告眼神似的,风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看来……你跟那位前男友先生和好了?」
看着那双湛蓝色的双眸,我不禁想起昨天他那种陌生的口气和眼神,那样的态度竟然让我觉得至今都不太适应。
「什么前男友?」我还没回答,一旁的韩越就率先提问。
风擎笑的一脸神祕,看了韩越一眼,又把视线转回我身上,「oh,原来这件事目前只有我知道吗?太荣幸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太想理会风擎那种自以为瀟洒的表情,又见韩越的脸色不知为何突然阴沉了下来,赶紧转了个话题,「韩越,公司希望你这阵子先不要接通告,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管是你之前的脚伤,还是你的身体……」
说到一半,我突然想起韩越昨天惨白的脸色,还有他微微发抖的反应,这些,都是我一直掛念的。
意会到我眼神里的担忧,韩越抬手摘下自己的眼镜,闭上了双眼,「我昨天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没事的。」
「身体不舒服?是感冒吗?」虽然我不记得他昨天拍摄之前有任何异常的身体状况,但是听到他身体不适,我还是很紧张。
「……好像是吧。」他顿了一下,点点头。
风擎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没开口说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此刻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深不可测。
我垂下视线,很自责,「对不起,要不是我自作聪明……」
「没差。」韩越一脸蛮不在乎的打断我的话,「反正我本来就没有多想接这个代言,现在刚好省掉一个麻烦。」
我朝他感激的笑了笑,但是心里却还是难受的要命。
因为我知道,韩越比谁都还要看重自己的形象,他此刻表现出的那种不在意,只是为了要让我好过一点罢了。
想到这里,我左颊处的那一巴掌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俗话说,祸不单行,我之前都抱持着怀疑的心态,但现在,我信了。
「何姐,外面有个叫陆诚海的要找你。」本来还是菜鸟的阿德经过了几天的培训,变的十分勤快而有效率,看来他虽然是属于社会新鲜人那类的,但是却意外的耐操,这点让我既高兴又担心,毕竟他是最可能取代我的人选。
「请他进来。」我立刻从办公桌上站起身子,朝外头走了出去,当我一踏出办公室门外,就看到陆诚海一脸紧张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陆诚海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焦虑,然后跟着我一起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在韩越被爆料耍大牌之后的隔天,又非常戏剧化的出了另一个紕漏,那就是欧阳睿即将发出的那张新专辑,被人恶意提早发了出去,虽然不是全部,但大多数的创作已经流传到市面上了,这对一个歌手来说,无非是非常严重的情况。
这样一连串的状况,是我也是公司从来没有经歷过的,所以当这两件事情一发生,所有公司的内部人员,包括我,全都慌了手脚,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败下阵来,为了maximum,我不能,也不敢有一点点的惊慌。
「你们一录完全部的歌之后,有把音档交给谁吗?」我推了一下眼镜,严肃了起来。
陆诚海皱了一下眉头,用手抓了抓侧脸,这是他焦虑起来的时候会有的习惯动作,「只有公司的修音师他们,其馀的没有了。」
所以,答案显示,把欧阳睿的创作恶意提早公告的人除了公司内部的工作人员,没有其他可能了。
「我必须跟陆竞宸谈一谈。」我正要把手机掏出来,就被陆诚海按下了手,对着我说,「他今天一整天都会跟上层开会,不可能会有空。」
这下我有点不安了,「欧阳睿知道这件事了吗?」
「当然知道。」陆诚海叹了一口气,「这下发片之后的后续活动都泡汤了,公司好不容易松口让他用自己的创作,现在居然就发生了这种事,真的是很麻烦。」
一想到欧阳睿可能会有的反应,我就心神不寧,毕竟以他那种衝动的个性,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我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觉得无助又不安,一下是韩越被公司冷冻,现在又是欧阳睿发片出问题,好像什么坏事都衝着maximum来一样,我带了他们接近三年的时间,还从未面临过这种窘境。
头上突然一阵暖,我感觉道陆诚海正轻轻拍着我的发顶,用安慰的语调说,「没关係,遇到了就面对,我跟我哥都会陪着你一起解决,一切都会没事的。」
我没有回话,只是让他轻轻拍着我的头顶,等我终于逼回了自己沮丧的情绪,我才看了一下腕錶的时间,下午三点,虽然今天是非假日的时间,但是我不确定欧阳睿在今天发生了这种事后,还有没有到学校去上课。
结果我主动打给了他,却转到了语音信箱,我重打了好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这样的回应简直把我心里的所有不安和恐慌都撩拨了起来。
不行,我必须现在赶去欧阳睿家看看,于是我一下子站起了身,这样突然的动作吓了陆诚海一跳,「怎么了?你要去哪?」
「我要去他家一趟。」我语气坚决,没等陆诚海回应就直接回到办公室去拿走包包和车钥匙,开着golf就一路往欧阳睿的住处飆去。
于是等我抵达他家门口,我才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他家的大楼,站在一楼的警卫一看到是我,就很好心的帮我开了门,让我能够搭电梯上去。
我用几乎在微微发颤的手按下他家的门铃,等了大概半分鐘的时间,才终于有人来应门。
「大姊?」刻意戴着大口罩的欧阳睿一看到是我,立刻拉下了口罩,「你怎么会来找我?」
看到欧阳睿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才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几乎要眼眶泛泪了。
欧阳睿搔了搔后颈,把大门打开让我能够进去,「你来的正好,我微积分不会算,教我一下好不好?」
正在穿他家室内拖的我猛地一愣,用一种错愕的脸转头看向他,「你在算微积分?」
「对啊,大姐你不知道我们教授又要办什么模拟考了,超烦的,还说什么不要以为我上次写歌给他,这次就不会把我当掉。」他一脸的苦恼,我发现他在家的穿着明显随兴了很多,没有太多叮叮咚咚的腰鍊掛饰,只是简单的t-shirt和长裤。
听了他的话,我瞬间有种我刚才完全白担心的感觉,我还以为以他这种血气方刚的性格,肯定会跟录音室的工作人员火拼一场,结果他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在算微积分。
虽然傻眼,但我想这样的结果还是比我预期中的好太多了,而且此刻看上去,他的心情似乎也没有受太多的影响。
「爸妈都去工作吗?」我见他家里只有他一个,礼貌性的问了一声。
「对啊。」他打了一个呵欠,带着我走进他稍显凌乱的房间,他的书桌上叠了一大堆参考书,和一堆拔掉笔盖的萤光笔。
结果半小时之后,我还在教他同一个公式,而且还是最基础的那种。
「不对,不是这样算。」欧阳睿把他房间里的小桌子搬出来,让我们能面对面的席地而坐,我拿起他的橡皮擦,把他计算纸上的公式擦掉,重新写了一次,「d除以dx乘以c等于0,这里的c是常数,你不能乱代。」
欧阳睿照着我的教法又重写了一次,然后有些烦躁的皱起眉头,「怎么这么难啊……」
我抽了抽嘴角,个人觉得自己的教法已经是连国中生都听得懂的程度了,他到底是哪里转不过来?
看着他低头专心算数的模样,我还是按耐不住的问他,「我说……你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啊。」他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怎么算都是错,会好到哪去啊?」
我沉默了一下,虽然我要问他的不是功课方面的还好,但是看他现在还能专心一致的算微积分,我也算松了口气。
「……大姊。」他在计算纸上写写算算的手依然没停,却开口说了一句。
「恩?」
「我没事啦。」他没看向我,「毕竟......那些歌会流传出去,我也有一半责任。」
闻言,我立刻坐直了身子,「什么意思?」
他搔了搔后颈,有点吞吐的说,「其实……我当初只是想让那首《irene》流传出去,所以故意把录好的歌放到公司公用的电脑里面,只是我没想到会一下子被盗了那么多首……」
「你说什么!?」我差点跳起来,对着他飆高音,「你说你是故意的?你干嘛这样做啊!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啦。」他没好气的打断我的话,耳朵却变超红,「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会靠自己的方式找到她吗?」
啥?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这个就是他的方式吗?这种他妈的烂方法就是他找到irene的方式吗?
「因为我想说……想早一点让外界的人听到这首歌……」他开始有点作贼心虚了起来。
「你就不能等一等吗!等你发片之后大家不就会听到了?干嘛用这种刻意的方式让别人恶意流传啊!」我气极败坏,觉得这个臭小子实在是欠教训,到时候我如果因为这样而被炒魷鱼,我一定第一个找他过肩摔。
「大、大姊,你冷静一点……」见我怒火上升,欧阳睿开始乾笑着后退,就在我要开始教训这个臭小子的时候,一阵刺耳的摇滚乐铃声却响了起来。
「啊,是阿ben打来的。」欧阳睿立刻露出一个「得救了」的表情,然后在我面前立马接起电话,「喂?兄弟喔?我跟你说……」
他刻意摆出一个准备聊很久的表情,还边聊边站起身,朝房间外头走了出去,看来短时间内他是不打算回来了。
听见房间外面那种故意聊的很起劲的声音,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力的在写满微积分的计算纸上趴了下来。
真的是他妈的有够衰。
韩越那件事就够了,现在又给我来个欧阳睿的状况,而且一分鐘前我才知道这个状况是被害者自己造成的,可是他根本没想过,之后的烂摊子根本是老娘在帮他收拾。
好累哦。
当经纪人真的好累哦。
我趴在小桌子上,听着房间外嗡嗡的聊天声,顿时一阵睡意袭来,让我越来越睏,越来越睏……
如果我当初,选的不是当经纪人这条路,那我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就此变的平顺一点?
「大姊?」等欧阳睿聊完半个小时的天,看到的却是趴在桌上睡死的我。
「……干嘛连睡觉都戴着眼镜啊?」睡意朦胧间,我感觉到欧阳睿以一种不会把我吵醒的动作,轻轻的把我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耳语,柔的好似羽毛划过一样的呢喃。
「……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