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10分钟，王斌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妻子的车上。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几个首都最大的医院已经给出了最近婴儿死亡的数据，由于现在医疗手段比以前发达很多，所以只要是正常来医院生产的孕妇，只要身体没有太严重的基础疾病，出现死婴的概率也非常低。
  近一个月几家大医院加在一起才有6个婴儿死亡的案例，除去已经火化的以外，都是最近一周死亡的，婴儿的尸体都还在医院，绝不可能被家长偷偷带出去。
  反过来说，能被家长带出医院的都是正常出院的，身体相对健康的婴儿。
  那么一种可怕的猜测就出现了。
  婴儿并不是在医院死亡的，出院后死亡，而且家长还是个偏执狂……
  负责此次临时行动的行动组组长罗薇是首都公安总局的刑侦副队长，她已经工作二十几年，拥有非常丰富的经验，此时正坐在天空幼儿园附近的行动车里，看着这附近所有的天网摄像头。
  此次行动的时间短，伤害重，上级部门给予的信息模糊，其实大家都猜测过这消息的来源是否准确，毕竟现在一切看起来非常正常。
  但是罗薇是一个天生的猎手，她认为上级部门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所以她很有耐心地听取了所有报告，最终终于发现了一些逻辑上的漏洞。
  “我们一直以来排查的重点可能出现了一些疏忽，现在第一小组和第二小组马上进入天空幼儿园，询问幼儿园内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事件。”
  旁边的队员疑惑道：“您怀疑是仇杀？”
  罗薇点头：“我们或许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犯罪嫌疑人携带死婴来到天空幼儿园，进行非常残酷的无差别攻击，有可能他并不是随意找了一家幼儿园这样做，而是非要天空幼儿园不可……”
  在以往发生过的很多无差别袭击的案件中，犯人都是完全失去理智的，他们心中只有宣泄的冲动，但又不敢挥刀向更强者，于是就去对相对弱小的幼儿园或学校进行毫无道理的报复行为。
  这种人在外表上一般是能够看得出异样的，普通人发现不了，但是罗薇派遣出去的老刑警却能一眼看出来，眼神是压抑不住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现在的搜查范围还不够细致，比如说犯罪嫌疑人就是附近的住户，他可能一下楼就是幼儿园，或者嫌疑人是幼儿园的孩子家长，死了的婴儿是二胎……
  其实有多种可能，但是现在从死因这方面找不到线索，只能换一个方向来调查，如果能在犯罪嫌疑人到达幼儿园门口之前将其拦下，那么无论是这附近无辜的家长和孩子，甚至是恰巧经过的路人都会捡回一条命。
  ……
  王斌已经到了幼儿园对面，他敏锐地发现并不是这附近有什么活动，而是幼儿园本身就不对劲了。
  比如说现在站在学校门口的那几个女老师，王斌从未见过。
  自从妻子怀孕，有时候她不愿意开车的时候，都是王斌来送他上班的，因此对于他们学校门口值班的老师们，王斌不说全都认识，眼熟总是有的。
  现在一些陌生的面孔待在门口，很难不让王斌怀疑。
  所以警察为什么会来幼儿园？
  王斌考虑了一下，先走进幼儿园对面的生活超市，将自己的箱子存放在储物柜中，随后若无其事地往对面走去，他也没去幼儿园的方向，而是径直走到了停在路边的自己妻子的车边，拿着备用钥匙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现在王斌终于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幼儿园门口到达的孩子都会被马上迎进园内，而且和平时相比人数少了很多，他就算现在过去报仇恐怕也达不到目标——没错，王斌还给自己立了一个目标。
  “起码得三男三女吧……”他坐在车子里，眼神阴郁地看着幼儿园的方向，心里考虑着要不要明天再来……
  可是不行啊，希希已经去他妈妈那里了，他怎么能犯怂呢？
  王斌沉默着，手指在妻子曾经握过的方向盘上点来点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妻子曾经告诉过他，最近幼儿园的校车制度改制，为了避免拥堵，学校校车都是停在天空幼儿园的后门，因为校车到学校的时间统一在8:30左右，坐校车的孩子们会通过后门的快速通道回到学校。
  王斌还记得妻子当时的语气：“每次我们都准备要洗手吃点心了，这些孩子才匆匆从教室外面进来，刚维持好的秩序就被他们打乱了……”
  ……
  罗薇得到幼儿园，最近有一位女教师因为难产而过世的消息时，领到任务前去排查附近所有停车场的小组也报告了一个消息。
  “我们在天空幼儿园附近的飞跃小区停车场发现了一辆黑色suv，这个suv车里面放着一个摔倒的奶瓶，还有被拆开的襁褓。”
  罗薇拧着眉头思考了几秒，下达命令。
  “马上查询这辆车的车主信息！”
  “让我们的人赶紧把幼儿园全部方位都包围起来！”
  第23章
  开走了妻子的车, 王斌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性别和年龄都和犯罪嫌疑人重合了，所以他已经进入了警方的视线范围内。
  尤其是……
  “罗队，幼儿园已经被包围起来了，刚刚出现在幼儿园门口的可疑人员也已经记录了下来。”
  所谓的“可疑人员”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曾经出现在幼儿园门口并且停留的所有男士。
  现在已知学校门口现在还没有出现已乱砍的犯罪嫌疑人, 那么就说明对方或许已经提起了警惕, 在这种时候, 如果不能快速的将犯罪嫌疑人锁定, 后患无穷。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因此即便幼儿园门口的小孩已经渐渐都被疏散保护起来了, 可他们还是不能放松。
  ……
  王斌走进超市, 从橱柜里拿走了自己的手提箱，他拎着箱子走进卫生间, 把卫生间的隔门插好以后, 他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放着他前两天就回家里准备好的一把被他磨得非常锋利的西瓜刀，这种小臂宽的刀其实正常来说只能在家里放着，不能够携带, 但是王斌现在已经无所谓这些事情了。
  他把西瓜刀放回箱子里, 摸了摸躺在箱子里的希希, 他的小脸蛋儿已经由白转青了, 脖子上的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王斌皱了皱眉头, 他从箱子里拿出妻子的粉底液, 用手指轻轻地给孩子涂上，动作堪称轻柔。
  涂过之后，孩子的脖子上看起来正常多了，于是王斌心满意足地把箱子拉好, 提着箱子走出了超市，上车离开。
  ……
  “罗队, 那辆车的车主信息已经调出来了，车主姓名王斌，男，36岁，家庭住址是凤城花园第三期小区，在首都某酒厂工作。”
  队员给罗薇报告了车主信息，很显然，这位车主的个人信息和他们要找的犯罪嫌疑人有很大的重合度。
  罗薇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王斌的证件照，这个照片应该是三年前拍的，看起来还很年轻，眉眼方正，长相上看起来很是正经。
  不过，警方判案可不是看他正不正经，罗薇调出刚刚发过来的在幼儿园门口滞留的男性，其中一个虽然在年龄上有些不太符合，面色憔悴眼下青黑，但是从眉眼上来看还是非常相似的。
  身旁的队员掐着下巴整合现在所有的信息：“王斌的车子在这附近停着，里面有打翻的奶瓶和襁褓，而他本人却单独出现在天空幼儿园附近……”
  想到之前消息中所说的男子所报的死婴，目前因为还没有调取王斌所经过的沿途监控，所以在王斌办案的动机上还有一定的缺陷，但不得不说，王斌是目前为止最有嫌疑的一个。
  尽管现在还是推断不出王斌的作案动机，不过对方既然已经来过幼儿园，还滞留了一阵子却没有动手，这说明他可能已经察觉到警方的行动了。
  罗薇当机立断道：“赶紧去找王斌！”
  队员们：“是！”
  她考虑了一下，拿起对讲机：“陈瑛，你带人把守住幼儿园的所有入口，另外打听一下园内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王斌的人……他是否跟幼儿园前些天去世的女老师有关系。”
  陈瑛领到任务就去忙了，罗薇也带着几个队员，开始绕着天空幼儿园附近巡逻，整个幼儿园的占地面积在首都来说并不算是最大的，但是由于现在教育部对于儿童的室外活动空间有要求，所以真的也不算特别小。
  罗薇看了一下时间，现在的时间是8:32，天空幼儿园附近基本上被肃清完毕，车辆减少，路人减少……咦？
  罗薇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拎着箱子的男子，那人从一辆小轿车上走下来，他前进的方向是天空幼儿园的后门。
  罗薇拿起对讲机：“各小队注意，幼儿园后门方向有一可疑男子正在靠近！”
  “收到！”
  ……
  王斌现在很冷静，他非常地冷静，而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刚刚在妻子的车里哭了两分钟，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说在结婚之前，他答应妻子以后不要孩子，陪她丁克，一辈子过二人世界。
  他想起了两个人终于在首都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还有好多房贷要还，但他们有家了。
  但后来……
  在首都生活的压力太大了，两人每个月还了房贷、车贷后，基本上就没什么剩余了，而在这时，自己的父母提出可以帮忙还贷，只是想要他们要一个孩子。
  “男女都好，我们是为了你们好。”
  老人的心思总是很传统，王斌能够理解，王斌觉得妻子也应该理解，毕竟谁都有父母，想有个后代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理解的吧？不过王斌并没有自己去和妻子说，而是任由父母去劝说妻子，最终窦思思同意了。
  再后来……孩子是老人逼迫两人要的；不回家养胎，继续上班是妻子要求的；让妻子那么劳累，每天停不下脚步是那些熊孩子害的。
  王斌……只是没有阻止而已。
  王斌提着箱子，箱子里放着他的家人，放着他的妻子的血肉，在箱子的侧包上，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西瓜刀。
  他把刀子抽出来，自认为非常勇敢地冲向了那个应该坐满了孩子的黄色校车。
  谁家的孩子又有什么要紧？反正都是妻子所教的小班的，他们都是凶手！
  在他自己看来非常勇敢的一幕，那么悲壮的一幕，却在靠近校车之后变得非常可笑。
  校车里没人。
  王斌始终没有意识到，警察们就是为了防他的，又怎么可能把孩子放在危险的地方？
  他愤怒地想要去爬栏杆冲进学校，旁边却突然冒出了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女人……
  在王斌被压在地上起也起不来的时候，疼痛让他变了脸色，他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黑箱子，呼吸急促。
  他想起了半小时前……
  孩子喝奶喝得很努力，样子也很可爱，可是他怎么配活着呢？因为孩子的存在，他的妻子死了啊……
  王斌想，自己怎么能把自己的杀妻凶手养大？他是这么深情的一个人，合该给妻子殉情，给她报仇啊。
  但是他现在好疼……
  被压着的后背好疼，被粗暴地铐起来的手腕好疼，跪在地上的膝盖也好疼。
  他的妻子在失去生命的时候是不是这么疼？他的儿子在被自己掐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
  王斌脸色苍白地被拉起来，套上了黑色头套，他听到旁边的女警察在跟谁报告着。
  “犯罪嫌疑人已逮捕，武器已缴获。”
  被报告的也是个女人：“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王斌突然大喊起来：“儿子！我儿子！能不能救救我儿子！”
  在场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向了放在旁边的黑箱子，陈瑛牢牢地牵制着突然发狂的王斌，站在她身边的队员走上前打开了箱子……
  ……
  在得知视频中砍杀了幼儿园儿童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逮捕了以后，视谶小组都松了一口气，能够避免伤亡，真是太好了。
  然而接下来他们就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犯罪嫌疑人的儿子没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