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瞳者有点怀疑人生。
  跟他同样感受的还有山脚下的一群人。
  他们茫然地盯着屏幕，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是这种展开。
  满屏的‘草泥马’弹幕使他们感受到自己并不孤单。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硬核驱鬼，在下服了，告辞
  ——s会主义使我无所畏惧
  ——我感到智商被侮辱
  这些评价孙方池都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此刻他正专注的教大家背诵核心价值观。
  胖爷最横第一个主动要求同他一起背，孙方池的目的就是要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缓解恐惧心理，自然不会拒绝。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背了两遍之后，胖爷最横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力量，勇气不断从内心深处涌现，胖子满脸通红，“真的有用！大家快一起背！”
  有了胖爷最横这个治愈的病例，其他几人陆续加入了孙方池的背诵队伍，最固执的异瞳者也在李天师的劝导下同意了。
  步西灵看着一屋子大吼核心价值观的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飞出门的黑球再也没有飞回来，一直在拖着腿往这边走的老栓媳妇也慢慢消失了，大概是对方觉得这些小把戏已经不奏效，放弃了。
  背了大半个小时之后，一切平复下来，除了当中的大坑以外，再没有一丝痕迹。
  众人先后停下，确定暂时没有危险，这才把光头哥从大坑里捞出来。
  步西灵到门外看了一圈，回来对孙方池道：“不见了，可能走了吧。”
  孙方池勾起唇，小样儿，斗不过哥吧。
  异瞳者跟他站得近，刚好看到他笑，还以为他是在笑自己前后态度的转变，不由地羞恼冲他：“你笑什么！”
  孙方池不解，看到他的恼怒才有点明白过来，十分恶趣味地道：“我高兴呗，我就喜欢看你一副看不惯我，又不得不和我一起共建和谐社会的样子。”
  “你他妈……”异瞳者又是生气又是想笑，只好转移话题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灯一直都没能亮起来，柠小檬手里的蜡烛已经烧过一半，距离天亮还有近五个小时。
  “咱们得跑，待在这儿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李天师道。
  “深更半夜的，我觉得外面更危险！”胖爷最横连连摇头。
  异瞳者投了他一票，“我觉得也是，咱们还是等到天亮再走，先把其它的蜡烛收集起来，一根点完续上一根，应该可以撑到天亮。”
  柠小檬怯怯地道：“我们叫山下的人来救我们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
  异瞳者看了看周围，“不知道山下的人还能不能看见咱们，我的手机已经没有信号了。”
  孙方池心中暗想，希望山下的人还知道来救他们，不然的话，今夜必定难熬。
  这时，山下的人也在急匆匆地做着营救准备。
  第14章 物理打击
  “快快快！”负责人拿着扩音器对着外面大喊，“准备好手电筒，对讲机，能喘气的都跟我上山……”
  山脚下的石井新村灯火通明，外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抱着东西跑来跑去，石井村村民有的扒着门口看热闹。
  “主管，有个问题……”一个穿着节目组马甲的男人跑到负责人身边，小声说：“人手不够……”
  “胡扯！咱们来五六十号人呢，怎么可能不够！”
  “是……五六十号人，可咱们队里女人多，她们都不愿意去……”男人满脸为难，“别说她们，男的也害怕，几个实习生直说情愿辞职也不上山。”
  “……操！”负责人咬牙，“实在不行就等天亮……”
  “头！出大事了！你快来看！”
  负责人跑到直播屏幕跟前，上面一片漆黑。
  “这怎么回事！”
  后期人员也焦急道：“不清楚，蜡烛突然灭了，跟着摄像头就不成像了……”
  “网络呢？”
  “断了，已经联系不上主播们的手机……”
  失联！
  负责人看着一屋子人惊惶不安的表情，终于颓然道：“报警吧！”
  而此时山上的屋子里，正回荡着柠小檬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孙方池捂住耳朵，他的眼睛异于常人，凭借着一点月光基本能看清室内的一切。刚才，蜡烛旁突然响起不知从哪传出的吹气声，蜡烛的火灭应声而灭，室内陡然陷入黑暗，几个主播受到巨大的惊吓。
  黑暗能放大内心的恐惧。
  胖爷最横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大家冷静点，只是蜡烛灭了。”异瞳者的声音颤抖，不像他自己说得那样镇定。
  “打、打火机呢？”李天师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在我这儿……”异瞳者说着摁下打火机，火苗窜了出来，照亮异瞳者身前一米左右范围，异瞳者看向离他最近的一张脸，只一眼，他的头皮都要炸了，满脑袋头发根儿竖起。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无表情的脸，是个年纪四十多的男人，眼神僵直，充满死气。
  不止一个人看见了那张脸，李天师抽搐般的挺动脊梁，把吓呆了的异瞳者手中的打火机撞掉了。
  屋内又重新陷入黑暗。
  “怎么了？火呢？”胖子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双手向外摸索。
  李天师已经到了能承受的极限，惨叫着跑出大门，跑到月光能照到的地方。
  异瞳者却只觉得浑身的肌肉僵硬，无论他心中如何疯狂命令自己‘快跑！快跑！’，身体都丝毫不能挪动。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呃……”异瞳者呼出胸腔最后一口气，整个人像松了口的麻袋似的往下瘫。
  “年纪轻轻怎么还得了帕金森，连个打火机都拿不稳？”孙方池帮他撑住身体。
  “你没看见……”异瞳者心猛地一松，这才得回身体的控制权，想起刚才那个照面，浑身的冷汗像是从汗毛眼里喷射出来，满身冰凉。
  “瞎看什么，先去门口外边等着。”孙方池不慌不忙，声线稳定。
  异瞳者从中得到一丝奇异的安心感，听话地跑到门外。
  孙方池又如法炮制，把胖子和柠小檬送到门口，到了灵公子，她说：“你有办法？”
  “需要什么办法？”孙方池道，“我是坚定的社会主义战士，百邪不侵。”
  灵公子无语，也跟着去了门外等。
  清场完毕，孙方池站在几步开外，与屋里的鬼对峙。
  “西哥，这家伙好不好对付？”孙方池偏头问，“要是点子扎手，咱们就撤！”
  步西灵白眼翻他，“我要真打不过它，你还能跑得掉？”
  中年鬼的头开始左右抖动，脖子处发出骨头错位的响声，他张大黑洞一般的嘴，一股吸力凭空产生，孙方池只感到身后被风推向中年鬼的方向。
  步西灵借助风力两步助跑，飞起一脚踢在中年鬼脸上。
  吸力瞬间停止。
  “闪开！”步西灵警告道。
  孙方池溜到墙根儿观战。
  中年鬼与步西灵以往的对手实力不在一个等级，步西灵很难对它造成明显的伤害，但同时它比不上步西灵敏捷，一时之间两者都奈何不了对方。
  孙方池神情越发凝重，从未见过步西灵与对手打成胶着的局势，以往为了步西灵的安全，他刻意挑选‘小活儿’，步西灵基本都是碾压。
  “西哥，小心！”
  中年鬼故技重施，巨口再次张开，占据了整张脸的大小，从巨口里伸出一只婴儿的白色小手，门口刮进大风，整个屋里的气流被中年鬼的巨嘴鲸吞，孙方池紧紧贴住墙壁才没被吸过去。
  步西灵没能逃过一劫，她竭力稳住身形，却抵不过中年鬼的吸力，双脚在地面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被吸到中年鬼身前，中年鬼口中的白色小手卡住步西灵的脖子，将她提起。
  伸长的小手慢慢收回，拉着步西灵的脖子往大嘴里送，步西灵双手抵住中年鬼的大口左右边际，与它角力。
  “给我撒开！”孙方池拎起一把折叠凳拍向中年鬼的后脑勺。
  情急之下，他都忘了自己是碰不到鬼的，然而——
  啪——
  折叠凳碎成几块，中年鬼不为所动，把吞噬步西灵放在第一位。
  见此举没能阻止它，孙方池暗骂一声，伸手抓住白色小手的手腕，入手极冷，寒意顺着孙方池的手流向心脏，孙方池瞬间不能呼吸了。
  危险并没有使孙方池退却，他狞笑着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
  “老子叫你松开，没长耳朵吗——”
  孙方池呵出一口寒气，双手攥住白色小手往后躺，利用身体的重量与之对抗。
  “跑啊……小方……”步西灵艰难地道，双手挪向孙方池的手，想帮他拨开，完全放弃了自己。
  “喝——”孙方池的右手突然变得火热，热量驱散中年鬼的阴寒，白色小手被逼松开步西灵。
  孙方池右手边扯便转圈，缠毛线一般不断拉长中年鬼的小手，最后竟真的把中年鬼缠成了一团。孙方池福至心灵，猛地握拳，偌大的团子被震散，余下孙方池手中一颗凝实的白色珠子。
  “西哥！西哥！你没事吧？”孙方池顾不得珠子，赶紧查看倒在地上的步西灵。
  “唔……”步西灵挣扎着要起来，眼神不善地看向自己胸前。
  “西哥？”孙方池顺着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右手正放在一片柔软之上，触感之美好难以形容。“西哥，我居然能碰到你了……那什么，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去死吧！”
  “他……不会有事吧……”异瞳者防备地环视四周，还不忘分心去关心独自留在房子里的鬼池。
  柠小檬躲在他背后，浑身发软，不停地啜泣。胖爷最横嘴里嘟嘟哝哝，依稀能听得出是核心价值观的内容。
  灵公子背靠着墙，双手环抱，“你真觉得背诵价值观就能吓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