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挖掘机一起穿越了 第48节
作者:
机械松鼠 更新:2023-12-02 15:23 字数:4936
“对天璇境的修士隐匿身形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而且相较于门内其它开阳仙人,我又恰好是最擅杂学的那一个。”
张飞鹤说:“若是早早出现,凡人肯定会变得精神拘谨,反倒没办法好好听你讲学。”
说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对方既是提前过来又现了身,自然没有让他在这里等上一天的道理,简单交流之后,尹新舟当机立断决定收拾东西提前一天回云镜湖。当地居民虽然听讲道很意犹未尽,但也并未出言挽留——江之月说得很明白,等忙完了仙家事以后,她们还会再回来监督工坊的建设,日后若是出了成果,还要再扩大“产线”,造些仙物出来!
此时可不流行画饼的说法,仙人一言,那自然是驷马难追,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几代人都能端上这神仙饭的金饭碗!
而张飞鹤注视着人群,默默将一个集音的海螺收回了袖中。
——他确实听了很久,而且都录下来了。
第52章
几日不见, 明镜宗已经做好了探索秘境的准备。
直到这时,尹新舟才彻底得知关于此次秘境最关键的内容——踏入这一方秘境的所有人都会被强制回退到修为天珠天玑的状态当中。
恰巧符合此次试青锋的比赛标准。
窦句章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提前经历了霞山门内的一通耳提面命,意识到他们除了可以分享秘境当中的秘宝以外, 更加重要的任务是尽可能探明秘境当中的情报,除此之外的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闲着, 几乎是日日都被蒋钧行揪住练剑,每天都浑身疲倦地睡着。
剑修大多乐于精进剑法,于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处在痛并快乐的状态。
见到尹新舟以后, 窦句章也难免抱怨:“以前从来没被练得这么狠过,他就这么着急?也不知道这人自己在天璇的时候练剑究竟是什么态度。”
重点是, 会不会偷懒。
尹新舟一敲他的头顶:怎得几日不见,就已经开始学会编排门内玉衡境的仙长了。
“还不是因为练得太过, 凡人若是按照这种练法,估计早就——按你之前说的,要猝死了。”
窦句章先是很大声地抱怨了一句这个, 随后迅速瞥了一眼四周, 缩小了音量:“之前你过说的,我在那些通过了试青锋的人当中找了找,大部分人都来自于各个大宗门,即便是有些小门小派, 但也都能够寻到来处, 没见那种无根浮萍一般的散修。”
这不算是个好消息, 至少尹新舟自己不相信他们只是为了在试青锋当中杀几只妖兽, 费尽心力混进来一定还会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但若是确实没有可疑人员……她的视线扫向更远处:那就要考虑考虑这些大宗门当中的弟子有没有人被调包了。
不管怎样说, 自己在这些通过试青锋的仙门弟子当中形象十分稳定, 属于那种有点小聪明但缺乏根基的炼器师,入仙门的时间很晚但才华不错, 不太容易成为树敌的对象。
因此,在自己没有明显做出危险动作的前提条件下,应该不太容易会被针对。
想到这里,尹新舟略微放下心来,开始认真进行秘境探索之前的准备。
子弹的储备还很充裕,但是达丿姆弹用的铅弹头在这次的试青锋当中被消耗得很厉害,尹新舟此番在离开之前特地嘱咐门内再送些制好的铅弹回来,材料的耗补等她回山之后再付钱——或者用秘境当中取出来的天材地宝来抵债也可以。
传信纸鸢能够带的消息很有限,但远在霞山的岑守溪还是寄来了一封慷慨激昂的信件,信中所有内容简约出来表述就只有一个意思——这点东西还要额外说明,你是不是看不起人?
随信附赠的还有一张纸条,内容在别人看来有些语焉不详,只说是“你之前提过的设想我们已经在尝试了,若是有新突破的话,日后再去信来联系你”。
尹新舟将纸条和信件都妥善收好,又从山门寄来的包裹当中收到了一木匣共计二十颗的铅弹。
漆黑的弹头,黄铜色闪闪发亮的弹壳,能够映照出人影的表面透出一种工业特有的美感。
“你用的就是这东西啊。”
窦句章拿起其中一颗,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对着黄铜弧面观察自己的倒影:“靠机关很快地把这东西打出去?”
“嗯……差不多。”
步丿枪的原理说简单也很简单,一直没有大规模广泛使用,也只是由于膛线和量产子弹在如今这个时代里造价实在太过高昂。
相比而言,作为剑修的窦句章需要准备的内容就非常少:他的剑一直都随身携带,此次山门内寄回来的物资当中也只不过给他多带了几天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防止在最近这段时间里被蒋钧行练得太狠,真的进入秘境以后反倒肌肉拉伤。
林纬星做了些泛用解毒的药丸,来给霞山门内入选的弟子们一一分发;张飞鹤本人也难得写了护命的符咒,据说贴在自己心口位置的话,如果受了致命伤就会发挥作用,能够让人多支撑一段时间——撑到撤出秘境或者等来救援。
求救手段是每人一簇的红色拉烟,里面填了特殊的燃料,原理和烟花差不太多,如果在秘境当中看到有同门道友释放拉烟信号,有余力的人都要尽己所能前往救援。
在秘境当中,他们虽然像是试青锋当中一样存在竞争关系,但更优先的是最大限度地保障生存。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你和江之月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大家基本上都在讨论怎样安全地探索。”
窦句章说:“在这个秘境里,我们比那些高境修士还有优势,至少进去的时候我们还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也能预先有准备。”
“既然有意进入就会被强制调整到天璇境的秘境,那有没有什么立即剥夺所有人灵力、全部变成凡人的地方?”
尹新舟突发奇想,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前原本所属的世界。
“去那种地方干什么?没有灵气自然就没有灵植和秘宝,而且若是要被强制同步到没有灵力的状态,我说不定会直接变回六七岁的年龄……”
窦句章回想了一下自己总角年纪的模样,精神抖擞地打了个哆嗦:“那还不如直接招募凡人进去探索。”
说完,他看了看尹新舟身上背着的枪剑,语气古怪地补充:“不过你倒是最合适这样的地方。”
“我本就是从这样的地方来的。”
尹新舟又弹了一下对方的脑门:“早便说过了,是你不信。”
*
“有好东西,给你听听。”
蒋钧行原本在房檐下打坐,脸颊一侧突然被贴了个冰凉的螺壳。
这是用来收音的法器,一开始炼制出来的用途是给临终之人传遗愿,毕竟青州通信不便,早些年妖兽肆虐的时候若是情形紧急说不定连骸骨都带不回来,只能尽量多留些口信,以供拿回去反复听聊以慰藉——总之基于设计思路,原本是个让人看到了就容易感慨系之的炼器产物,如今被他随便拿来乱用,显得十分大逆不道。
蒋钧行:“……”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
若是师兄做的每件怪事都要提一嘴,任谁都会觉得精神疲劳。
他看着对方,于是张飞鹤又催了一句,让他快听。
于是蒋钧行将罗壳靠近耳朵,里面传来清晰又熟悉的声音。
——是那个人在“讲道”。
虽然这种事情在凡人眼里惊喜又感激,但在大多数高境的仙人眼里,才天璇境的修为就敢出去“大放厥词”,实在是有失大宗门的体面。更有迂腐者会认为,自己的道心尚且不稳就胆敢去教导别人,即便是凡人也不应当遭受这样的蒙蔽。
但新舟师妹的情况又有不同。
张飞鹤由于当时自己所处位置的缘故,录音内容里除了尹新舟的讲道以外,还有当地凡人们的交头接耳。
伴随着她现场演示的实验,旁听的人当中其实有不少人在压低了嗓音窃窃私语。这些内容里有的很幼稚浅显,有的明显是话本看多了听来的编纂胡话,但伴随着讲课内容的逐渐进行和尹新舟本人有意识的诱导,大家最终还是将思路逐渐转移到了“空气当中有多少种构成因素”上。
“至少有一种东西能让人喘气!”
有人说:“我小时候经常拿一个用来喝水的牛皮水囊玩,将这个水囊吹鼓以后再吸气,吸瘪了以后再吹鼓,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就会觉得心胸憋闷,一定是因为里面的清气被用掉了,吐出了浊气。”
清气能让人神志清醒,而浊气会使人头晕脑胀,空气便就此分了清浊。
天清地浊,天动地静[1]。
那人语气笃定地说道:“一定是如此!”
他的发言引来了周围人一片压抑着的哄笑,但尹新舟并没有否定这个答案,她说:“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试验——不论结果如何,这种对世界的探索都是值得鼓励的。”
而她鼓励的方法是,给出了大家半个答案。
“我不能说它的名字,因为这仍需要你们继续向前摸索。”
尹新舟说:“但我可以提前公开一部分答案,那就是,令火焰燃烧的和令人呼吸畅通的,是同一种气。”
海螺当中清晰地记录了周围人的呼吸声。
蒋钧行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也跟着这些背景音一样,一起停滞下来。
“怎样?讲得不错吧?”
张飞鹤说:“我听了都觉得可信,待回了霞山,也打算抽时间做一下她所谓的「试验」。”
相比于凡人临时拼凑出来的物品,他那儿的法器丰富了不知道多少倍,一定能得出更加精确的结果。
而蒋钧行则在想,若是她早年求学听到的都是这种级别的课程,从引导到试验一路循循善诱下去,那听他师兄的课觉得讲法一团乱糟听得水土不服,也很容易理解。
——他那个讲法确实不太行。
不知自己正在被暗地里嫌弃,张飞鹤还在兴致勃勃地畅想,说若是讲旁的内容也能讲得这样好,干脆收她做自己的弟子,学完了符术以后就多录点音放出来当讲课范例,省得他以后还要隔三差五抽空在门内开符术扫盲班——扫盲班这个词汇也是从尹新舟那儿学来的,扫除盲昧,以正视听,确实十分贴切。
他向来是个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是所有弟子当中公认的杂学最广。
但蒋钧行皱着眉头说,不行。
张飞鹤一乐:这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仙缘,不是自夸,我在霞山随便找哪个外门说要收徒,不会有人不同意——难不成你想截胡去教剑?就她那身筋骨,想把霞山九式学得有点模样都起码要十年,而想成大才估计得要下辈子了,你能有这个功夫?
“……”
那肯定也不行。
这句“不行”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说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惊讶,诸多道理在心中转悠了一圈,得出的结论是,当师兄的徒弟确实好处极多。缺点大概是要禁得住他的唠叨和折腾——但他们这些师弟妹被折腾这么些年也都还过得去,总不至于有了徒弟以后他就会变本加厉。
一言以蔽之,是无本万利的好事。
那么为什么不行?张飞鹤等着他的反驳,还以为他要说“去剑阁那儿更合适”之类的话,结果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等来,房檐下面是连绵不绝的沉默。
他伸手捂脸,指缝里露出感叹:不愧是你。
张监院俗务诸多,和自己师弟聊天的时间也是挤出来的,显然经不住这种每个问题都得想上一想的空耗,将海螺留在这儿之后就又来去如风地消失。蒋钧行将录音又听了一遍,越听越觉得他师兄挑徒弟的眼光很不错,这段尚未敲定的师徒关系里有毒的明显是师父,但——整个霞山又确实没什么修为高又更合适的人了。
他看着自己身侧的剑,没哪个时候觉得和现在一样糟心。
“这会是天下最为锋锐难当的剑。”
许多年前,在师父还有精神指点他们几个的时候,他在所有弟子里第一个拥有了获得本命剑的资格。师父同他阐明了利害,很直白地表示,这剑骨是烫手的山芋,兴许一辈子也等不来驾驭它的那一天,“以我自己的想法,我不建议你用它来做剑”。
但总要出一个守剑的人,那时候时冯雪意刚刚战死,连带着时千秋的精神状态也极为不佳,甚至于道心不稳内需亏空。张飞鹤的剑路一般,而且修为比自己还要低些,于是大家最初的打算是让姜师叔接下这份责任。
当事人本人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他作为下一代中天赋最好的弟子,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我能撑得更久。”
他说:“而且说不定能降服这把剑,不至于让姜师叔生生折损自己原本的本命剑来做这个。”
——这对剑修而言尤为残酷。
当初的态度守正不移,直到现在也不曾后悔。对于如今张飞鹤动了收徒心思这件事,蒋钧行想来想去,觉得霞山下一任掌门落在他师兄身上的概率极高(考虑到剩下的人都不爱干动脑子的杂活),而对方若是答应立刻就会变成未来的掌门首徒,前途一下子就广阔了不少。
至少要亲自去问问,探探对方的口风,不能因为自己来路不明的情绪耽搁了别人的仙途,他想。
十分钟后,尹新舟惊恐地听说了张飞鹤博导想要抓她来当代课老师和免费劳动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