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里卡明白了伯爵夫人的意思：“你想和我结盟？”
  “没错，说起来您想知道之前袭击您的人是谁吗？”伯爵夫人叹息着说：“虽然抓住了一个袭击者，可在审讯前，那个袭击者像是化脓的水一样消失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恐怕是斯兰的夜蛇。”
  斯兰的夜蛇，图里卡作为当年亲身参与分裂斯兰帝国的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
  类似于霜花的暮晓，斯兰的夜蛇也是服务于王室的黑手套组织。
  图里卡冷淡地问：“你的意思是胡埃斯特找我的麻烦？”
  伯爵夫人反问：“那您以为会是谁呢？”
  图里卡呵呵笑：“我的部下家属被困在了迷雾空间锁内，我又遭到了袭击，甚至于可以帮我的朋友也莫名其妙陷入了狂暴……黑铃兰为了将我逼上绝路，真是煞费苦心。”
  “不，不是黑铃兰，而是神圣帝国。”
  图里卡死死盯着伯爵夫人，“你背后的神圣帝国在十几年前导致斯兰分崩离析，奈何黑铃兰的力量始终笼罩着斯兰，大学者的余荫也让曙光城持续掀起着文化、科学和教育的变革。”
  “斯兰的确散开了，可斯兰的火种却到处都是，甚至于连黑铃兰都不再听从神圣帝国的命令，否则你何必嫁过来？”
  伯爵夫人没有丝毫变化，她依旧端坐着，用最优雅的姿态，拿着手帕擦眼角，还是用那柔软的声音说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现在，图里卡，难道你还想负隅抵抗吗？若是你不同意，想必你连活着离开的可能都没有。”
  她还很担忧地说：“你不会以为，让海德曼失控的药物只有一份吧？”
  “如果你死在了海德曼手里，你觉得之后会出现什么变化呢？”伯爵夫人不等图里卡开口，就继续道：“斯兰联邦会向利特克部落宣战，他们的酋长仪式导致了那么多人死亡，本就处于舆论风暴之中，若是你也死了，两边一定会打起来的。”
  “原来如此。”图里卡倒是明白了一切，海德曼之前提过，沙漠部落很快就要一夜暴富了，“你们看上了沙漠的石油资源！”
  哈德利·黑铃兰和部落签订了挖掘石油的契约，但哈德利已经死了，两边的合作暂时搁置。
  比起合作开采，为什么不直接掀起战争，将资源变成自己的呢？
  “图里卡阁下，如果你答应和神圣帝国签订契约，那你还能活着回去。”
  伯爵夫人如此说：“若你否决，那就只会是尸体了。”
  图里卡深吸一口气，他正要言辞拒绝，突然身体微微一颤，耳边响起了尤斐的声音。
  “先答应他，我代替你和他们签契约。”
  图里卡的手心出现了细细的水流，继而水流变成了一个透明手套，套在了图里卡的手上。
  “但要在契约上加一条，就说，为了防止神殿翻脸不认人，你要求神圣帝国和神殿绝对不能伤害你。”
  第214章
  身形娇小可爱的少女坐在玫瑰花窗旁边, 她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袭击失败倒也没什么，反正图里卡已经是蛛网中的蛾子，跑不了了。”
  少女正是斯兰王室宝珠, 琳娜·胡埃斯特。
  小圆桌旁还坐着两个人, 他们都是斯兰过去的贵族，如今虽然没了贵族头衔, 却仍然暗中掌控着斯兰联邦最少四分之一的力量。
  一个中年人提醒琳娜公主：“殿下, 若是图里卡投靠神圣帝国，有伯爵夫人庇护, 他还是有翻盘的机会的。”
  “我不赞成杀了图里卡，图里卡死了, 我们扶植的傀儡可能会拥兵自重, 成为第二个图里卡。”
  “没错，那家伙之前是图里卡的心腹, 也深受大学者思想的熏陶，和海伦那个贱人有联系，万一他跳反，我们岂不是白干一场？”
  两个中年人低声讨论着之后的行动，琳娜笑眯眯地听着, 给两个可以当她叔叔的人十来分钟发泄的时间后，才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托盘里。
  咔嚓，只是一个动作, 两个中年人都不约而同地闭嘴了。
  “也很好解决，我十四岁了, 可以订婚了。”少女抬手，脸上流露出堪称幸福和开心的笑颜, “我和比尔只相差一岁，如果我和他订婚，就有资格插手黑铃兰的家族事务了，甚至于……”
  有了胡埃斯特的联姻，神圣帝国还会信赖黑铃兰吗？
  “斯兰是我们的斯兰，神圣帝国的格林绯瑟手太长了。”说这句话时，少女依旧腼腆地笑着，说出的话语充满了阴狠，“既然黑铃兰来了斯兰，就别再走啦。”
  黑铃兰受封于神圣帝国的格林绯瑟，尽管黑铃兰是害得斯兰分裂的罪魁祸首之一，可黑铃兰仍是传承悠久的大贵族之一，琳娜作为斯兰王室公主，不介意从格林绯瑟手中抢走黑铃兰家族。
  最重要的是，如果黑铃兰属于斯兰了，那老师哈德利也可以向她宣誓效忠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琳娜就止不住全身激动，她抬手捂着脸，脚趾下意识地蜷缩起来，要忍耐！要小心！还没将猎物收到手里，要有耐心！
  琳娜深吸一口，维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像是百灵鸟一样，语气轻快地说：“我想比尔·黑铃兰要到了，先生们，能给我留一个和他单独对话的空间吗？”
  两个中年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地说：“殿下，您做任何决定，我们都会支持，只是涉及到胡埃斯特的婚姻，我们还是希望您能冷静一些。”
  “没错，比起娶一位黑铃兰作为王后，还是选择斯兰的贵族更合适。”
  琳娜微笑着点头：“放心吧，这只是权宜之计，我才十四岁，订婚到结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言外之意，她所谓的订婚只是一时的，用来欺骗比尔的小把戏，等他们计划成功就可以抛弃比尔·黑铃兰了。
  两个中年人欣慰地点点头，起身告辞离开。
  琳娜静静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茶杯，茶杯上绘制着一只振翅高飞的黑鹰，她看着黑鹰漂亮的羽翼，眸色转深，笑容越发灿烂。
  “殿下，比尔·黑铃兰求见。”
  “请他进来吧。”
  大约半小时后，图里卡维持着难看的脸色，跟在伯爵夫人身后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走廊尽头是一扇落地窗，伯爵夫人视若无睹，她伸手推开窗户，抬步迈了出去。
  图里卡迟疑了两秒，跟了上去。
  下一秒，眼前景色一变，成了一个生长着众多杜鹃花的暖房。
  四周郁郁葱葱，杜鹃花五颜六色，有些盘踞在半空的树木上，形成了漂亮的空中花园，有些缠绕在灌木丛中，在带着齿状的叶片中若隐若现。
  在杜鹃环绕的花丛中有一个白色玉台，台子上有一个圆桌，周围竖立着圆柱形的拱门和环廊。
  伯爵夫人笑眯眯地请图里卡坐下：“关于您那些被困在迷雾空间锁的手下家属，我已经让人去找了，钥匙肯定在胡埃斯特手里，我会代表黑铃兰和那个丫头交涉的。”
  神圣帝国的支持虽然重要，可鞭长莫及，图里卡的军队随时可以出动，伯爵夫人总算踏实了点。
  图里卡一言不发，手插在口袋里，不断拨动着尤斐给他的黑白双色晶球。
  之前和伯爵夫人谈判时，不知道尤斐做了什么，图里卡只觉得全身像是被包裹在水流里，又好像多了一层透明的胶质护盾。
  换言之，签字的人是尤斐，当时契约化成光冲入他的身体内，其实也是落在了尤斐设置的胶质外壳上。
  最让图里卡佩服的是，尤斐套个壳子拿起笔签名，用了上古精灵文字。
  不独伯爵夫人不认识，图里卡也不知道尤斐到底签了什么名字。
  反正契约化光消失，说明已经生效了，于是伯爵夫人也没揪着细枝末节不放，反而将图里卡当成了自己人。
  但尤斐可以在他脑海里说话，图里卡却没办法和尤斐沟通，只能手插兜里握紧黑白双色晶球。
  也不知道尤斐是否跟着进入了这个暖房空间里，图里卡有些担忧地想，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签了字的尤斐。
  就在他头疼时，眼前层层叠叠的杜鹃花墙突然出现了一道门，紧接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比尔·黑铃兰。
  他像是开道一样，让开了通道，做了个躬身邀请的姿势。
  伯爵夫人的脸色刷得惨白。
  “比尔？”
  琳娜·胡埃斯特走了进来，她笑眯眯地来到比尔身边，伸手握住了比尔的手，牵着比尔落座。
  “我觉得这件事你有知情权，伯爵夫人。”
  琳娜笑吟吟的，“我和比尔订婚啦！”
  伯爵夫人死死盯着比尔：“比尔，我需要你的解释。”
  在她努力维持比尔的黑铃兰伯爵之位，努力将黑铃兰家族势力抓在手心里时，她的儿子从背后捅了最狠辣的一刀。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
  “你是格林绯瑟的黑铃兰！你怎么可以和那个女人订婚？！”伯爵夫人失声道：“你明白和她订婚意味着什么？你父亲苦苦经营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斯兰彻底分裂，你在做什么？！”
  比尔·黑铃兰沉默不语。
  “你以为订婚就可以喂饱胡埃斯特吗？”伯爵夫人大声道：“等你没用了，他们就会抛弃你，而你的弟弟和妹妹会成为新的傀儡！”
  琳娜轻笑起来，如同伯爵夫人完全无视了她，她完全无视了图里卡。
  或者说，有人质在手的琳娜不认为图里卡会负隅顽抗。
  “夫人，您也太看得起比尔的两个弟妹了，想成为傀儡，他们没资格。”
  伯爵夫人先是茫然，继而面色一变，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强做镇定：“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以为您很清楚，因为那两个孩子压根不是黑铃兰的直系后裔，对不对？”琳娜用非常开心的语气说：“他们不是哈德利阁下的孩子！是你和特里·黑铃兰的孩子！”
  此言一出，伯爵夫人瘫软在座位上，比尔微微低下头，一言不发，图里卡现场吃瓜，但他并不想吃。
  好在跟着吃瓜的尤斐在图里卡脑海里开口了。
  “哇！特里·黑铃兰是谁啊？哈德利的妻子出轨？图里卡你别不吭声啊，帮我问问。”
  能看到哈德利的笑话，尤斐很高兴。
  图里卡咳嗽了一声，木着脸帮尤斐问：“伯爵夫人，作为你的合作者，我想我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您和特里·黑铃兰有超脱于表叔嫂的关系吗？”
  尤斐：“哦哦，原来特里·黑铃兰是哈德利的堂弟？”
  “虽然特里·黑铃兰是旁支，可他的父亲和以前的科曼伯爵是兄弟，是距离主脉最近的血脉。”图里卡面上当解说员，实际上是在对尤斐科普特里·黑铃兰，“如果那俩弟妹是特里的孩子，他们的继承权依旧排在比尔·黑铃兰的后面不变。”
  琳娜面色古怪：“是啊，如果哈德利阁下有私生子呢？”
  图里卡惊异不已：“啊？他有私生子？”
  伯爵夫人尖叫道：“不可能！哈德利不可能有私生子！”
  琳娜不以为意：“他当然可以有。”
  她在心里小声说，他必须有！
  只要黑铃兰成了自己的，哈德利老师就会成为自己的男人了！
  斯兰的确因黑铃兰而分崩离析，那就让黑铃兰赔偿吧。
  伯爵夫人大口大口喘着气，她颤抖着身体，不断摇头重复着：“哈德利不可能有私生子，哪怕是比尔……哪怕是比尔，也是我特意用了药才得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