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掌中 第82节
作者:
倪多喜 更新:2024-01-05 14:23 字数:5319
姜词微笑点头,回答说:“奶奶身体还可以,谢谢外婆关心。您呢?最近身体好吗?”
她正弯着身凑在视频前和外婆说话,忽然被沈听南搂住腰带着坐到他腿上,低声道:“蹲着讲话你也不嫌累。”
姜词哪里好意思当着长辈的面坐沈听南身上,索性拿过沈听南的手机,坐到旁边凳子上去。
沈听南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看到姜词微微泛红的脸颊,唇角没忍住勾起笑意,他也没再做什么,安静看姜词和外婆讲话。
外婆在视频那头微笑说:“身体好着呢,你们不用担心我。”
又说:“听听南说,你这次回北城是出差?大概待多久呢?”
姜词回答说:“我后天早上的飞机外婆。”
“这么快?”
姜词道:“这次主要是过来开庭,今天已经审判结束了,我后天得回去上班了。”
外婆道:“那你们明天过来吃个便饭,外婆有个东西要给你。”
姜词闻言,下意识抬头看沈听南,沈听南笑,说:“看我做什么?外婆是有东西要给你,又不是给我。”
“不是。”姜词小声道:“我是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沈听南想一下,说:“我明天有个早会,结束后大概十一点,中午过去吧。”
姜词点下头,看向视频,和外婆说:“外婆,我们明天中午过来。”
“诶。”外婆慈祥道:“那我让厨房做好午饭,你们早点过来,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好。”姜词应道:“我们会小心,您放心吧。”
她和外婆说完话,把手机还给沈听南,沈听南接过视频,又和外婆说了几句,叮嘱她早点休息,然后才挂了视频。
姜词靠在桌旁看沈听南,等沈听南挂断视频,担心地问他,“沈听南,外婆知道你和家里的事吗?”
沈听南伸手把姜词带到身上坐,看着她,眼里有几分笑意,说:“当然知道。”
姜词闻言,更加担心,“外婆会不会怪我?”
沈听南看着她,捏她脸蛋,“你又在瞎想什么?你觉得外婆跟你说话的语气,像是会怪你吗?何况,外婆为什么要怪你?你有做错什么吗?”
姜词道:“但毕竟是因为我,你和家里人才闹得那么僵。”
沈听南道:“但错不在我们,是他们管得太宽。”
姜词轻轻地抿了下唇,看着沈听南,没再说话。
沈听南摸摸她脑袋,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你妈妈今天下午跟我说什么?”
姜词微笑道:“我大概能猜出来。”
她看着沈听南,问:“妈妈是不是让你好好照顾我?”
沈听南笑,说:“这你都猜得出来?”
姜词微微笑了下,她看着沈听南,忽然认真地说:“沈听南,其实我妈妈吃过很多苦,她跟我父亲的时候,一穷二白,生我的时候也吃尽苦头,后来又常常被我父亲家暴,她是实在受不了才决定离开那里,这一路以来,她也只是在想办法救她自己,所以即使她当年丢下我,在我长大后,站在她的立场去体会她当年的绝望时,我就没有办法再恨她。只是我也常常会想起被妈妈丢下的日子,始终没有办法和妈妈太过亲近。”
“但我也是真心希望她好,所以看到她现在终于过上了自己梦想中的生活,看到她拥有了自己的理想和事业,我也真心为她高兴。”
沈听南看着姜词,心疼地抚上她脸颊,轻声道:“你能感同身受你母亲当年的绝望,但你有没有心疼过你自己?”
姜词道:“我当然有。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也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是可怜自己没有用,如果注定要经历这些,那么整天怨天尤人觉得自己好可怜,只会把自己拖入深渊,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活着,也一直好好学习,毕竟人活着始终要靠自己,就算不断堕入深渊,也要不断把自己救起来。我不允许自己一直生活在埋怨里,也不允许自己不断地去反刍过往的伤痛,人生不过三万天,我更愿意做一些有意义和有价值的事。”
她看着沈听南,微笑道:“曾经我有两个梦想,一是好好赚钱孝顺奶奶,二是做一名有良心的律师,尽可能地帮助更多弱势群体。但我现在又多了一个梦想,”她笑着看沈听南,问:“你猜是什么?”
沈听南看她的眼里充满了温柔、宠溺、迷恋各种情绪,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笑看她,明知故问,“什么?”
姜词抬手搂住沈听南脖子,微笑看他,认真地说:“我的新梦想,是和你一起度过漫长的余生,想和你看余生的每一次日出日落,想和你看遍山川大海,想和你永远十指紧扣,到我们垂垂老矣,到我们生命的尽头。”
沈听南握紧姜词的手,深深地望进她眼里,坚定地说:“这不是梦想小词,这是我们的未来。”
第56章
第二天中午, 姜词跟沈听南一起去看外婆,因为沈听南上午开会耽误了会儿,到外婆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管家老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看到沈听南的车开入院子, 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等车子停下, 他笑着迎上前, 招呼道:“少爷, 您可算回来了。”
沈听南嗯一声, 把车子熄火, 拔下车钥匙,问:“外婆呢?”
老管家道:“老太太以为你们还有一会儿才过来, 刚进佛堂诵经去了, 估计还有个十分钟的样子。”
沈听南从车上下来, 问道:“外婆吃饭了吗?”
老管家道:“没有呢, 说是等你们来了再吃。”
姜词也从副驾驶那边下了车, 老管家见着姜词, 十分有眼色,笑着喊一声,“少奶奶好, 有些日子没见您了。”
姜词被这称呼吓了一跳,连忙说:“福伯, 您别这样叫我, 您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小词吧。”
“这……”老管家下意识看向沈听南, 沈听南勾唇笑了笑, 他见姜词局促,说:“您就照着以前那样称呼吧, 要不然她今天中午怕是吃不下饭了。”
说着走到姜词跟前,牵她往屋里走,问道:“饿了没有?要是饿了就先吃东西垫着,外婆去佛堂诵经,说是十分钟,指不定要多等一会儿。”
姜词道:“不饿,我中午等你那会儿喝了杯咖啡,这会儿还不想吃东西呢。”
沈听南道:“咖啡只是抑制了你的食欲,又不能当饭吃。”
进了屋,沈听南拉着姜词到沙发上坐,每年年中和年末都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他今天开了一上午会,又开了大半个小时的车,这会儿多少有点疲惫,索性靠在沙发椅背里,微低着头闭目养神。
姜词本来端端正正坐着在等外婆,但当她回头,就看到沈听南微低着头,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她小心凑过去,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沈听南的脸,小声问:“沈听南,你困了吗?要不要去房间睡?”
沈听南今天上午开年中会议,昨晚加班到很晚,今天早晨又很早就起床了,又开一上午的会,处理了一大堆工作,这会儿应该是有些累了。
沈听南握住姜词的手,仍然闭着眼睛,轻声道:“没事,眯一会儿就行。”
客厅开着冷气,姜词怕沈听南睡着了被空调吹感冒,小心从沙发上起身,去车里拿了沈听南的西装外套,回到客厅,轻轻地盖到他身上。
沈听南这会儿已经睡熟,呼吸都变得很浅,姜词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不自觉地支着下巴看他。
她看得着迷,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目光,起身到外面院子去。
她想着让沈听南多睡一会儿,所以自己到外面院子去等外婆。
等了没多久,外婆就从隔壁的小佛堂出来了,看到姜词,慈祥的脸上露出笑容,招呼道:“小词,什么时候到的?”
姜词看到外婆,笑着上前去,回答说:“刚到不久外婆。”
外婆见姜词一个人,问道:“听南呢?”
姜词道:“他早晨起好早,又开了一上午会,这会儿有点累,在沙发上睡着了。”
外婆闻言,点了下头,说:“那让他多睡一会儿。”
她牵住姜词的手,说:“小词来,咱们到花园去说话。”
姜词嗯一声,跟着外婆去花园里。
到了花园里,外婆牵她坐到树荫下的长椅上,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忽然认真同她说:“小词,外婆要先跟你道个歉。我知道听南的母亲之前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这些日子一想起来我就很自责,所以外婆先代听南的母亲向你道歉。”
姜词哪里承受得起,连忙说:“您别这样说外婆,这不关您的事。”
“何况就算真的要道歉,也该我向您道歉,本来沈听南和家里好好的,都是因为我才和家里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外婆摇摇头,说:“小词,你不了解听南。”
外婆拉着姜词的手,缓缓地同她讲起一些往事,“听南也有一对不合格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天天吵架,他母亲控制欲很强,脾气也不好,一吵架就喜欢摔东西,常常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我记得有一次,听南在学校拿了击剑比赛的奖杯,他本来高高兴兴的,拿回家给他母亲看,想让他母亲也高兴一下,但他母亲那时刚和他父亲吵完架,气得抓过听南的奖杯摔到地上,还骂听南不务正业,不好好念书参加这些没什么用的比赛。”
“这件事我原本我不知道,是有一次,我从国外度假回来,去看听南,看到他用胶水粘起来的奖杯,问他奖杯怎么摔坏了,听南没回答我。后来我问家里保姆,才知道是他母亲摔了他的奖杯。”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听南变得沉默寡言,和他母亲之间也有了隔阂,但他母亲完全没有意识到儿子已经疏远他,反而变本加厉地控制他,听南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有一次在外面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他送去宠物医院治好,之后就带回家里养着。你一定看不出来,听南小时候很喜欢小动物,但他知道他母亲不喜欢,所以把小狗带回家以后,也是悄悄地养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照顾。”
“但有一天,他去学校了,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狗不见了,问保姆才知道,小狗不小心从房间里跑出来,被他妈妈发现,他妈妈嫌小狗脏臭,没有问过听南一声,就独断专行地让管家把小狗抱出去送人了。”
“听南因为这件事同他母亲大吵了一架,小升初的时候甚至交白卷对抗他母亲,他那时也有些叛逆,因为这件事情被关了一个暑假的禁闭,那个暑假里,家里藤条都打断了好几根。那些落在他身上的伤,都变成了他和母亲之间越来越难以跨越的隔阂。”
“有那样一对不懂尊重孩子的父母,听南的成长过程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被他母亲亲手摔碎的奖杯,被送走的小狗,他初中热爱的篮球运动,也被他母亲说是不务正业禁止,有一段时间,他对一些飞机和汽车模型感兴趣,花了很多时间拼了很多,被他母亲发现后,也全都给他扔了出去,高中时,他爱上滑雪,他母亲嫌他在这种事情浪费时间,扔了他所有的滑雪装备,并且禁止他再去滑雪场。”
“似乎从那时候开始,听南就再也没有过特别热爱的事,我曾经和他长谈过一次,问过他这方面的事,他当时说,反正热爱的东西最后都会被摧毁,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入时间和感情。”
“听南在外人面前是个很少情绪外露的人,他只有在我面前,才会稍微卸下心防,所以我常常觉得成年后的听南始终是孤独的,他不谈恋爱,也不结婚,生活中好像除了工作再也没有别的事。我曾经以为他会就这样孤独地过完这一生,直到他遇见了你,我开始在他眼中频繁地看到幸福和笑意,每次提到你,他都会笑,那是心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爱意,藏也藏不住的。”
“他曾经跟我说过,爱上你之后他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和你在一起之后拥有的快乐,能抵过他过去二十几年贫乏的时光。”
“所以小词,他为了你跟家里断绝往来,我一点都不意外。你不要看着他身边来来往往好像很多人很热闹,但是小词,他内心深处是那样的孤独贫瘠,对他而言,他其实真正拥有的也只有你。”
她握住姜词的手,说:“小词,外婆年纪大了,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听南爱你至深,也希望未来的日子里,你也能多爱听南一些,他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么不在乎,也没有外人以为的那样坚不可摧,他也很需要有人全心全意地爱他。”
姜词忽然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泪,她无比认真地点头,承诺道:“您放心,我一辈子都会在沈听南身边,我会永远爱他。”
外婆欣慰地点头,轻轻地拍拍姜词的手背,微笑说:“那外婆就祝你们俩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姜词嗯一声,唇角露出笑容,说:“谢谢外婆。”
沈听南在客厅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发现客厅一个人也没有,问管家才知道姜词和外婆在花园里,他过来找人,远远看到姜词和外婆在树下坐着说话,唇角没忍住勾起笑,说:“大夏天的,你们不嫌热,不在屋里说话,跑花园里坐着喂蚊子?”
姜词抬手飞快地擦了下眼泪,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说:“你不是在睡觉吗,我和外婆怕说话吵醒你,想着让你多睡会儿。”
沈听南走近,看到姜词眼睛红红的,不由得愣了下,伸手摸了下姜词的眼睛,问道:“你们俩聊什么呢?怎么哭了?”
姜词道:“没有哭,刚才有只蚊子飞进眼睛里,揉了半天。”
沈听南微微蹙眉,半信半疑,下意识看向外婆。
外婆没好气地笑道:“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连外婆也信不过,我还能欺负你老婆不成?”
沈听南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外婆笑着道:“行了,知道你宝贝媳妇儿。”
她牵起姜词的手从椅子上起身,说:“跟我来小词,外婆还有东西要给你。”
*
外婆给姜词的是一整套翡翠珠宝,晚上回到家,沈听南坐到沙发上,打开雕花木盒,拿起项链看了看,笑着道:“我都不知道外婆还藏着这么套宝贝。”
他看向姜词,逗她,“外婆这孙媳妇儿见面礼给得我都自愧不如。”
姜词不懂,问道:“比你给我的项链还贵吗?”
沈听南把项链给姜词戴上,说:“对,主要是很稀有,市面上几乎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