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学子的市井生活 第39节
作者:
小桥流水飞红 更新:2024-01-16 15:05 字数:4123
春寒料峭, 扑灭而来的风还带着些湿寒的气息。
林嘉宝一大早就带着李默站在码头等待着, 同其他几位一同要去赶考的举子, 一起乘坐将要出发的商船。
“夫君,一路顺风,路上千万要保重。”李春意帮着林嘉宝理了理披着的衣袍,依依不舍的叮嘱道。
“嗯, 我要上船了, 你在家也好生保重,有事情记得给我写信。”林嘉宝朝着她挥挥手, 转身登上了船。
水路行了七八天,在杭津码头换了马车, 又走了五天,途中经过驿站休整,官府盘查路引等等关卡, 直到一月底才到了京城。
到了城门口, 交过入城费, 经守门官兵层层盘查后,终于进了大钟门。
会馆的接引人一看见他们, 就热情的走上来嘘寒问暖,安排住所。
林嘉宝婉言谢绝了会馆接待人的邀请,随着孙润微派来的管家一同坐上马车, 往孙家赶去。
“嘉宝!”孙润微一看到林嘉宝,就热情的上前给了一个熊抱。
“先放开,咳咳、要被你勒死了!”林嘉宝拍打着他, 脸色涨红的喊道。
“哦哦,嘿嘿,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孙润微赶紧将手放开,退后两步,不好意思的说道。
林嘉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我差点被你弄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嘿嘿,这是意外、意外嘛。一路上车马劳顿累坏了吧,走,跟我进去先歇一歇。”孙润微岔开话题,将林嘉宝带进去休息。
林嘉宝被带到客房休息整顿之后,又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下午才恢复了精神。
“休息好了吧?”孙润微笑着问道。
“嘉宝失礼了,没想到竟会睡了这么久,嫂子没有怪罪吧?”林嘉宝不好意思的上前拱手行礼。
“你嫂子她没在家,放心吧。”孙润微摆了摆手,示意林嘉宝不要放在心上。
“她前一段时间总是孕吐,在家里吃不惯,所以回娘家去了。”孙润微有些有些头痛的说道。
“恭喜润微兄!”林嘉宝拱手道贺。
“嗨,别提了。你嫂子原本对我很是温柔体贴,可这一怀了孩子动不动就冲我发火,我被她弄得寝食难安。”孙润微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朝着林嘉宝大哭大吐苦水。
“自从她孕吐开始,我这绞尽脑汁给她弄吃弄喝,还落不着好,她看哪哪都不满意。还好后来岳父调到了京中,岳母派人来将她接了过去,不然我怕是要完蛋。”
林嘉宝听后不禁轻笑出声,“难怪我看你清减了许多。”
“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兄弟啊?居然还幸灾乐祸。”孙润微笑着捶了林嘉宝一下,没好
气的说。
“不提这些了,我上次托人给你送的书你看了吗?备考的东西有没有收拾好?”孙润微收了玩笑的神色,关切的问道。
“嗯,都认真的拜读了,真是多亏你了,这书怕是不好弄来吧。”林嘉宝感激的说道。
“这是我在国子监的同年那里弄来的,他家中拮据,但是才情,为人处世都十分不错,等你考完了我引荐你俩认识一下。”
“多谢。”林嘉宝拱手道谢。
随即又问道:“今年的主考官是哪一位,你可有听到风声?”
“朝中呼声比较高的有两位,一位是武英殿大学士徐闻磊,一位是文渊阁大学士陆茂昌。前者比较喜欢言辞华丽,对仗工整的文章,后者比较务实,钟意用词质朴,能学以致用的文章。”孙润微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大方的同林嘉宝分享着。
“那我今年的会试命运,看来是掌握在这两位大人的手中了。若是后一位对我还好些,要是前一位……,我今年怕是悬了。”林嘉宝心有戚戚然的感叹道。
“放宽心,今年不行就再来一次呗,我们都还年轻呢,没事。”孙润微拍了拍林嘉宝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嗯,那我先去城中去搜寻几本,这两位大人的著作吧,希望能用的上。”林嘉宝叹道,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走。
“哎哎,你忙个什么呀,我就在国子监,你要什么书我找不到,还用去外面?”孙润微一把拉住他,笑着同他说。
林嘉宝一拍脑袋,也乐了起来,“对啊!我真是傻了,居然舍近求远。”
“走吧,我带你去找。我那书房收藏了好几本呢,还有其他几位翰林院的学官的书,我也都网罗了一些。”一路上,孙润微喋喋不休的同林嘉宝说着自己书房里的收藏,言语间充满自得。
林嘉宝看着他炫耀自己的藏书,就像是看到憨仔炫耀自己的玩具一般,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二月初八,林嘉宝同孙润微天还没亮就早早的起了身,准备去贡院赴考。
会试的考试时间和考试流程,同乡试是一样的。都是分三场考试,三天为一场。提前一日进去,推后一日出来,前后共需十一天。
经过层层检查,林嘉宝轻车熟路的跟着接引的题灯小童,来到了自己的号房里入座。
刚一进去,号房的门就被守门的是官兵落了锁。
林嘉宝将自己带的毛毡铺在下面的板子上,又将板子下的碳盆拿了出来,点上火暖一暖身子。
二月初春寒还未尽退,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索性进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林嘉宝凑凑活活的吃了一些薄饼,喝了一口热水,就将号房里的两块板子拼到
了一起,裹着薄被躺下休息。
第二天,两位正副主考官率着若干部下,一同举行了开考大典。一系列程序走完之后,卯时正式开始考试。
巡视的官兵举着贴着题目的灯牌,在考场内来回地走动着,以确保所有的考生都能够知悉考题。
会试主考的内容也是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虽说出的题目与乡试不尽同,但是大体的流程都是相同的。
林嘉宝在领取的折子上,认认真真的写上自己的三代履历。然后开始思忖题目的内容,在草稿纸上草拟答案。
会试的题目有些伤脑筋,不过想来也是,会试是除了殿试之外最高规格的考试了。题目都是翰林院中几位大学士出的题,自然是文采与务实并用,二者缺一不可。
这次的策问题目有五题,其中三题让林嘉宝觉得有些无从下手。题为:举用有过官吏,卑幼私擅用财,边境申索军需。
不论是哪一个题目,都需要对朝廷的实施政策,上面人的心思以及各地区的实况有详细的理解,才能够下手答题。
林嘉宝匆匆的扫掠了一眼题目,决定先将策问题按下不表。先将前面从四书五经中出的截搭题和史论题做了再说。
后面又作了两首以春和雪为题的试贴诗,最后才开始思考策问答题。
林嘉宝平心静气仔细的回想之前自己翻阅和整理的邸报内容,希望从中能够提取自己需要的数据和论点。
又结合商舒铎和孙润微给自己看的那些典籍史论,足足揣摩了许久,才提笔写下文章。
就在林嘉宝绞尽脑汁,榨干了自己腹中所有的知识之后,才将将的把题目全部都按时按量完成了。
赶着最后一刻前,终于将试卷誊抄好拉响了小铃铛,将试卷交了上去。
林嘉宝其他交卷的举子们,一同到了贡院的栅栏外,等候放闸。
“老爷!”李默在贡院外等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林嘉宝的身影。
看到林嘉宝脸色苍白,气势虚弱,赶紧上前搀扶住他。将他小心翼翼地扶上了马车,然后驾着车往孙家赶去。
第72章 72 、第七十二章
回到家后, 林嘉宝就是撑不住的倒在了床上, 昏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 饥肠辘辘的饿醒了,叫来李默,让他去厨房下了一碗热汤面。狼吞虎咽的三两口扒拉吞了下去,倒在床上又继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林嘉宝和孙润微二人匆匆打了照面, 神情都疲惫得很。双方都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然后靠在了马车里闭目养神。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前来赴考的考生, 突然少了许多。不过林嘉宝并没有时间分神在这上面,匆匆略过, 直接进了号房。
值得欣慰的是,后面两场的考试题目相对而言温和了许多。没有像之前的题目一样咄咄逼人,直指利害中心。
林嘉宝庆幸自己没有被前一场的考试打击到自信心, 挺了过来。要不然就要错过今次的科考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 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 天气突然没有征召的冷了下来,林嘉宝穿着单薄的单衣, 冻得瑟瑟发抖。
“阿嚏!嘶,好冷啊。”林嘉宝忍不住放下了毛笔,站起来跺了跺脚, 搓了搓手。
直到冻僵的手指和脚趾有了知觉,才重新坐下来答题。
勉强将八股文和试帖诗答完之后,林嘉宝就有些神智不清了。
到了晚上又重新的点燃了火盆, 凑着暖和劲儿,吃了些东西垫垫肚子,就裹着薄被蜷缩在木板上睡了过去。
奈何温度实在太低,火盆到了半夜熄了火,林嘉宝也被冻醒了。凑活着被子里仅有的余温,睡睡醒醒的到了第二天清晨。
“阿嚏,阿……嚏!”林嘉宝醒来后就觉得喉咙发痛,头昏脑胀。考场里许多考生都支撑不住,陆陆续续的被官兵抬了出去。
林嘉宝看着那些面如死灰被官兵架出去的考生,心中猛然惊醒。
为了不使自己多年来苦读的功夫白费,林嘉宝狠了狠心,朝着自己大腿上使劲的掐了一把。
痛的脸色狰狞,微微抽搐,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缓了过来。不过谢天谢地,好歹自己头脑清醒了。
趁着清醒,林嘉宝赶紧将最后一场的策问题答了出来,仔细检查后才将它誊抄在试卷上,然后拉响了铃铛。
刚出了号房,就一阵头晕目眩昏了过去。昏迷前林嘉宝心中还在庆幸,还好自己写完了试卷。
孙家客房里,林嘉宝隐约听到自己的耳边有人在低声私语,挣扎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快来人,林公子醒了!”看守的下人,一看林嘉宝苏醒了,赶忙去喊人。
“老爷,你可终于醒了,小的担心死了。”李默一听人醒了,赶忙从厨房跑了出来,赶到林嘉宝的床前。
林嘉宝刚醒来还有些糊涂
,挣扎着想支撑起来,李默一看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碗,将他扶起身来靠在床头。
“我,咳咳……”林嘉宝刚想开口说话,就忍不住嗓子里干涩,剧烈的咳了起来。
“老爷,来,喝水。”李默赶紧倒了杯水,递给了林嘉宝,服侍他喝了下去。
林嘉宝喝下水后,润了润嗓子,才觉得好过许多。
“现在是几时了?润微兄怎样?”林嘉宝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老爷,您应该问几天,而不是几时。您感染了风寒,整整昏睡了三天。小的都快吓死了。”李默心有余悸的说道。
“三天?怪不得我觉得浑身无力,昏昏沉沉的。我只记得我交完卷就昏了过去,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林嘉宝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您当时被官兵抬着出来的,我一看觉得天都塌了,还以为您怎么了呢!还好孙管家着人过来帮了忙,又去请了郎中。”
“润微兄呢?他怎样了?”
“孙老爷比您好些,虽然也感染了风寒,但是人家没昏过去,到了家中灌了一碗姜汤,才去休息的。昨天就醒了,还过来看望了你呢。”李默回答道。
“那就好。”林嘉宝放心的点了点头。
“嘉宝!”说曹操,曹操就到。孙润微刚得到下人回禀,就连忙赶了过来。
“润微兄,给你添麻烦了。”林嘉宝虚弱的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