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安艰难的稳住东倒西歪的身子，努力冷静下来，垂下头去观察自己的下半身。
  昏暗的空间里，他的身体似乎正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照亮了周围一小圈范围。细小的颗粒无处不在，散布在周围，随着水流的涌动缓慢而无规则的运动着。偶尔还能看到一闪而过的银色线条，那似乎是鱼类的尾鳍。
  这里果然不是陆地，他真的在海里！
  在海里，却能自由的活动和呼吸，甚至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不适，唯一的问题是感觉不到双腿……
  呃，这桥段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难道……
  林晏安神情僵硬，双手颤抖的顺着自己的腰往下摸。
  摸到一手滑腻冰凉的鳞片的时候，他无声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被海水呛到。
  妈呀！他真的长了条鱼尾巴！这算什么，美人鱼吗？可他是个男的啊！
  “黑无常！”林晏安在心里暴喝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个男的，整个鱼尾巴给我干什么！”
  “啊，林先生。”黑无常恹恹的说，“我有点感冒……”
  “你一个鬼，感什么冒！”
  黑无常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您这话说的，鬼就不能长病了吗？地府法令里没有这一条啊……总之，我现在有点头疼，麻烦您说话声音小一点。”
  “好吧。”林晏安不得不耐下性子，压低了声音说，“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尾巴是怎么回事吗？”
  “啊……”黑无常低咳一声道，“那个是塞壬的标配嘛，林先生应该知道塞壬吧？”
  塞壬，希腊神话中有名的女妖，这他当然知道，但是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吧！
  林晏安窝火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问你！塞壬不应该都是女的吗！我怎么可能是塞壬？”
  黑无常一本正经地说：“林先生，作为一个现代人，我想您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基因突变吧？”
  这家伙……装的很认真似的，实际上却在偷笑，当他听不出来吗！
  林晏安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提高了声音，怒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世界，老段人呢？他不会也变成人鱼了吧？！”
  黑无常呻吟一声，故作虚弱的说：“啊，林先生，我真的头很疼，恐怕不能跟您多说了。请放心，段先生并不是塞壬，你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说完，他就没了动静。
  林晏安咬牙切齿的戳了戳自己下半身的鱼尾，修长灵动的鱼尾甩过一个优雅华丽的弧度，在幽邃的海水中划过一道流光溢彩的银色弧线。
  唔……好像还……挺好看的……
  林晏安挠挠头，不无羞耻的想。
  又尝试了几次后，他逐渐找到了控制鱼尾的窍门，能够在海中自由自在的畅游了。
  不得不承认，刚刚经历了上一个世界的压抑后，眼前这个广阔静谧的海底世界，恰到好处的安抚了他心底的沉郁，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心情好了一些后，林晏安想起黑无常的话。段迟渊不是塞壬的话，那应该就是正常的人了，那他是不是应该去海面上找一找，说不定就能碰到他呢？
  想到这里，林晏安调转方向，灵活的向上方游去，打算到海面上看看。
  他之前似乎一直都呆在很深的海里，不仅光线十分微弱，就连生物都很少，此时，当他往上游了十分钟左右后，周围的海水逐渐变得清透而湛蓝，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海水，断断续续的投射下来，在水中洒下一片不规律的光斑，林晏安迎着光一路往上，小心地避开觅食的鱼群。
  终于，他跃出海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复又落回水中。
  习惯了海水的口腔和鼻腔再一次接触到空气，林晏安感到一丝微妙的不适应，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他把头探出海面，小心的观察着四周，很快就发现了唯一一个可能跟段迟渊有关的东西。
  那是一艘船。
  以现代人的标准来看，那艘船可以说是非常复古了。木质的桅杆和船体，通体刷着黑色的漆，黑色的旗帜悬挂在高处，偶尔被风吹着展开时，一个苍白的骷颅头暴露出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很明显的，这是一艘海盗船，还是很有17世纪时代特色的那种。
  回头看了看自己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流光溢彩的尾巴，林晏安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加勒比海盗的电影。
  他是人鱼的话……以系统的尿性，段迟渊该不会是个海盗吧？
  林晏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索性埋头朝那艘船游去。
  然而，越是接近那艘船，嘈杂的声响就越发清晰，海盗船上似乎有很多人，离得近了，林晏安隐约能听到男人粗哑的争执声。
  他小心的冒出头来看了看，不由有些犹豫。
  这艘船比他想象中的大，他又没有腿，不可能扒着船舷爬上去，到底该怎么找段迟渊呢？
  他想了想，张开嘴，想试着叫一声段迟渊的名字。
  然而，鬼使神差般的，他刚一开口，一段缥缈美妙的歌声就莫名其妙的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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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那歌声的瞬间，林晏安心底猛地一惊，下意识就想钻回海里去，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估。
  像是打开了体内某个古怪的开关似的，他竟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开始放声歌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