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年少成名 第31节
作者:
刀尔 更新:2024-02-20 20:22 字数:4205
还有蚊虫, 老鼠,粪便等等。
东山市全市征集大量医护工作者以及志愿者,下发紧急文件,要一一对洪水逐渐退去的地方,进行全面消毒清理, 在此期间还要安置好受灾群众。
省市领导干部亲自来到灾区慰问和调查,以及快速启动灾后各种修建工作,修建河坝, 发放灾后救助金等等。
对失去家园的灾民,务必保证他们在此期间的住宿, 饮食卫生医疗等等。
各省市新闻报纸, 电视广播都对此重点播报。
期间,上到政府机构, 小到全国中小学生都进行爱心捐款,社会爱心企业,爱心人士捐款捐物,被报纸电视高度赞扬是良心企业,慈善大使。
坊间对此有很多传闻,徐镇遭遇百年洪水的袭击,房屋田地全毁,政府以及社会各项捐款都会下放到受灾严重地区,投资发展,所谓救灾金,补偿金等等。
*
某地,
一处,坐落在城中村的某间狭小的民建平房里,大概有有十个平方,屋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乱东西,酒瓶,报纸,脏衣服......
脏污地板上铺了一张草席,一个穿着破旧背心短裤的中年男人,胡子邋遢的盘坐在电视机旁,手里攥着一瓶白酒,神情微醺的盯着电视新闻上报道的徐镇灾情。
咔擦一声,简易的推拉门从外面推开,一个寸头,皮肤黝黑的男孩,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编织袋进来。
随着男孩进来,打开编织袋,屋里渐渐弥漫起一股恶臭。
男人醉醺醺的转过身看了男孩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到电视上。
背后的男孩闪过诧异,瞄了眼电视上报道的灾情,神色并无变化,对电视上悲惨的一切似乎都无动于衷,冷漠盘腿坐下,整理编织袋里捡来的东西。
酒瓶子,塑料,泡沫啊,还有废弃的自行车轮胎,坏掉的凉拖鞋,沾了不知道什么的书本子。
都是从垃圾桶,垃圾堆里捡来的,臭烘烘的味道,男孩像是早就习惯一样,分门别类的放到靠墙的口袋里。
只要其中一个口袋满了,就会背着去废品回收站卖钱。
随着电视新闻上的播放,男子抓着酒瓶的手逐渐颤抖起来,眼底滑过一丝诡异的精光。
直到新闻结束,整个人兴奋的从凉席上爬起来,看到男孩捡来的破烂,抄起一脚踢得到处都是,“妈的,谁要闻这些破烂,天无绝人之路,老子要发财了。”
说完话,晃晃悠悠的推开门走了出去,难得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老歌,咚咚咣咣从房子边上铁楼梯下去。
没一会,扯着嗓子,熟悉的呼喊楼下小卖铺老板要再赊一瓶酒。
男孩皱着眉站起身,把踢飞的那些东西重新捡回来。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楼下小卖铺里传来。
徐二柱的嗓门忽大忽小,听得不是很清楚,“告诉你,老子有钱,要不是臭女人骗老子,老子现在还是大老板,吃香的喝辣的,住着大房子呢。”
“少瞧不起人,老子要发财,老天都拦不住,老子....回趟老家就有大把的钱花....”
男孩抿着嘴,目光小心的往外看了一眼,赶紧蹲下身,把鞋垫底下藏的十块钱抠出来。背对着门,把钱卷成细条条,忽地发现楼下声音没了。
咚咚咣咣铁楼梯声音响起。
男孩紧张扯开裤腰带,把钱塞进裤子腰头的位置。
等到徐二柱拎着一瓶白酒,哼着老调子回来,男孩已经佯装在收拾东西。可能心情格外好,徐二柱见到男孩只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并无以往拳打脚踢。
“要不是确定你是我的种,不然早把你卖了,生的一张晦气的脸,见了就生气。”徐二柱呲呲牙,一屁.股又坐在草席子上,就着剩下半包花生米,看着电视,喝着白酒。
没到半小时,头歪在一旁鼾声四起。
徐万里,本名取自鹏程万里的意思,见徐二柱熟睡,垫着脚尖走到跟前,抬手把喝剩下酒瓶拿走。
倒一半在捡来废弃酒瓶里,回头看了眼没醒的徐二柱,扯掉裤腰带,对着瓶口嘘嘘放水。
晃悠一圈,倒掉一部分,跑到自来水水管跟前,把颜色冲淡,然后使劲晃悠均匀。
又轻手轻脚的放在原来位置。
徐万里背着编织袋,拎着废弃酒瓶飞快下楼。小卖铺的老板见他下来,还冲背影喊了一声,“捡垃圾卖钱,别忘记还我钱,你爸可是欠了不少。”
徐万里一口气跑天天桥下面,那里有几床破棉被,晚上的时候经常有拾荒流浪汉,还有乞丐在这里过夜。
白天他们去市中心,火车站等地乞讨,晚上回到这里过夜。
但凡有口吃的,他们都会在这里睡一天。
徐万里拎着小半瓶白酒过来,在那里卖了一块钱,几个流浪汉一毛,二毛拼的,喝酒的时候,一口两口的分。
“小孩,有烟没?”一个脏的已经看不出人样的流浪汉,头发打成结的披在肩膀上,胡子遮了半张脸,手里有个纸盒子,全是地上捡回来的烟头。
露出一口大黄牙,把捡来的烟头在嘴巴里咂咂,过过烟味。
可把徐万里恶心的,胃里不断上涌,拎着喝完酒瓶撒腿就跑。
*
陆可为人醒来,发现自己在行驶的车里,而不是救灾安置点帐篷里,当时就发了疯。徐庆年好话说尽,“是你母亲要求我们带你回去的。”
“我没同意,我没答应,谁让你们做主的,赶紧把我送回去。”陆可为真不是好相处的人,他也就是在周方圆眼里乖一点,听话一点,乍一看像个好弟弟似的。
三四个人哄他,他根本不听,看到外面有人,猛地拉扯车窗,头伸到外面大喊救命,“救命,绑架小孩,他们拐卖小孩子,我不认识他们,报警,帮我报警。”
外面等着车的人,一看车里三四个壮年男人,生拉硬扯一个小男孩,甚至死死捂着男孩的嘴巴,都惊住了。
这可怎么行?
路上的人赶紧挡在车前,让人下来把话说清楚。
这年头人贩子可多了,拐卖人家孩子的就该活活打死。
挡在车前头不让车走,窗户玻璃被敲得啪啪响。徐庆年没办法只能下车解释,自己认识小孩的母亲,不是什么拐卖。
陆可为狠狠咬了一人的手掌,推开车门下来,精致苍白的小脸上全是惊慌,望着徐庆年,“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母亲,我家在小徐村,发洪水就想趁人不注意,把我偷偷带走卖掉。”
徐庆年这一下更说不清楚了,被人团团围住,偏偏他手里没什么证据。
陆可为后退两步,转身就往后跑。
他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还没见到阿圆呢。
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阿圆一定可伤心了。
陆可为大病还没痊愈,体力尚没回复几分,没跑几米就被人从面拦腰抱起来。
“放开我,你要死啊,救命,卖小孩了。”一边挣扎,一边呼声大喊。
解释不清楚,事情僵持不下,拐卖小孩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一群人僵在路边,徐庆年说破嘴皮都没人信他的,直到路过的交警过来了解情况,把他们带走。
陆可为一路上都在说自己家在小徐村,是小徐村的人。
徐庆年对面交警有一说一,解释的很清楚,说自己能联系小孩的姥爷,可以让小孩姥爷过来证实,自己真不是拐卖小孩的。
陆可为就是想跑,小.嘴巴巴的,八岁,他词汇量有点多,还说的头头是道。为了证实自己没说谎,交警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张嘴就把自己姓给改了,“我叫徐可为,家是徐家村小徐村的,村子发洪水,我被冲跑了,本来人好好在安置点的,结果醒来被他们拐卖了。”
徐庆年又对着交警一通解释,“他根本不姓徐,姓陆,家住在云海市,母亲是.....。”
陆可为伸手拉着交警的手,漂亮白皙的脸还是很有欺骗性的,“真的叔叔,我没说谎,和我一通被救的还有一个小姐姐,你能把我送回去吗。我爸妈一定很担心我,不快送回去,一定以为我死了,他们会伤心的。”
徐庆年难以置信的扶额,大口喘气,差点没气死过去。
一直不放人,交警也不送他回去,陆可为着急了,上厕所的功夫又偷跑了。
他跑出好几百米,还是被人找了回去。
一直磨蹭到段立东过来,事情才算完结。
段立东见到平安无事的陆可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搂着陆可为小身体抱了好一会。
还是陆可为受不了硬推开他,“姥爷,我现在不想回家,我得去找阿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要是也走了,她会哭的。”
陆可为把洪水突发时,家里王婶是怎么扔下他,自己一个人跑了。洪水哗哗涌进屋里,他怎么爬到柜子上,到后面阿圆过来救他,两个人抱着浮木在洪水里冲击的到处漂流,淹了好多次,喝了好多水,都是阿圆拉着拽着他。
有一两次,她自己都没力气了,都被他拖累的落在水里,还是没松开他的手,到最后爬上树,失去意识......
陆可为说的自己眼泪哗哗往下落,“姥爷,我现在真的不能走。”
段立东听得则是眼眶,鼻尖发红,嗓子发沉。听得是一回事,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当时肯定万分凶险。
他刚从镇政府那边赶过来,整个徐镇灾情比预想的要更加严重,受灾房屋,田地,村庄,道路,目前确定遇难人数,以及消失的人数还在上升。
陆可为不会浮水,在洪灾最泛滥的小徐村,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存活的机会。
段立东内心无限感激周方圆,对曾经自己对她说的恶语而后悔。
没有什么言语能诉说段立东的心情,原本以为穷凶极恶的人,却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不顾自身生死的救人。想到这段时间听到的过往,又万分心疼她以往的遭遇。
苦难像是担子一直压在她的肩头上,凶狠的表情,眼里却留着善良的泪水。
但因为陆可为肺炎还没痊愈,远在云海市的段女士可能真的被吓到了,也担心灾情后环境卫生等情况,一直催促带人回家。
而且徐镇灾情后续工作才开始展开,他们本不是徐镇人,不能在这类给政府和救援工作添麻烦。
段立东也向陆可为保证,他们先回云海市,等养好病带上礼物还会回小徐村看周方圆。
周方圆是陆可为救命恩人,这份恩情不能忘记。
陆可为不松口,可他拗不过大人,还是被抱上车,回了云海市。
*
灾后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周方圆活着,唯一可高兴就只有养羊老汉老两口,李艳梅也高兴,抱抱她,摸摸她的头。
可泛红的眼眶和忧郁的神情,让周方圆忍不住偷偷找老汉,“阿爷,我二婶子怎么了?”
一张嘴,老两口都沉默了。
“阿爷?”周方圆一看,跟着急了。
老婆子叹了好几口气,看着她,“你村长二叔,洪水的时候为了救人,被水冲走了.....,你回来那天,人刚巧找到了,可去了大半条命啊。”当时那情况惨的没办法说,被送回来还是救治过得。
人在洪水里被重物砸了,尤其是腿都更被穿透,废了。
医生都说腿保不住,那这辈子不是毁了吗?
哎。
周方圆瞪着眼,张着嘴巴,一脸不相信,“怎么会...这样?”说着人就往外跑,“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