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白只来得及向左拐了一个相对流畅的大弯，因为这个弯，是青子叫他拐的。
  “咦？怎么尼科拉还伤了，而且伤得这么重？！”指挥频道内，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众人这才发现，一会儿没注意，那边对阵暗金古涅的尼科拉已经身负重伤，而且根本没有机会进行自我修复。
  一道巨大伤口，横贯它的腹部。
  “它想去追清白。那个疯子、神经病，我们在帮它，它竟然也想去追遗骨，结果被那具叫古涅的普塔尔，趁机扫中一剑。”一直有留心观察尼科拉战况的锈妹说道。
  所以情况其实很简单，尼科拉分心了，而暗金古涅没有。这一剑没有直接杀死尼科拉，就已经是它天大的运气。
  “算了，只要它还能应付逃命就行。”温继飞知道，尼科拉支撑不了太久了，但是人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帮它。
  总不成把那具叫古涅的也带走吧？如果人类真有这个本事，又何必帮它？
  眼下情况，除了祈祷尼科拉自己能再多支撑一会儿，晚死一会儿，人类什么都做不了。
  第988章 直到陈不饿到场（下）
  “清白，随时准备丢了。”
  “知道，我看着呢。”
  “清白，差不多了。”
  “我再坚持一会儿。”
  “清白。”
  “马上，马上我就丢，放心吧。”
  “快点儿啊！”
  “好的！”
  “丢！丢掉它！”
  “好！”
  “普塔尔举剑了！”温继飞嘶吼起来。
  人类其实并不知道普塔尔到底有哪些攻击手段，最大攻击距离到底有多远，尤其当它拼尽全力出手。
  所以，唯一的判断方式，是它的起手。
  “丢了。”杨清白终于丢弃了死铁长链和链上挂的卫星。
  可是普塔尔已经起手，这一刻杨清白再丢卫星是否已经太晚，没有人知道。
  不过还好，他刚才听韩青禹的，拐了一个大弯。
  因为这个大弯，一艘人类飞船得以赶到，笔直从大尖超级巨舰后方窜升上来。
  向上的飞船，背部弹射口开启，直通巨舰和站在其上的普塔尔。
  “颂！”“颂！”
  源能爆发之下，两道人类战士的身影弹射而出。
  韩青禹人在空中激射，先拔死铁直刀，锈妹梨涡斩出手，飞旋直切普塔尔后脑。
  而后，再拔刀，双手持握，合身切向普塔尔后腰，大概人类右侧肾脏位置。
  佩格芒特受到韩青禹出手“激励”，自信回归，一样双手持刀，合身切向普塔尔左侧腿弯。
  后背三处遇袭，原本举剑欲劈的普塔尔，不得不暂时放弃对ca117的攻击，先行转身。
  四棱巨剑依然高举，朴实的一剑，自上而下快速劈落。
  “当！”因为快，三声碰撞凝成一声。
  下一秒的画面，旋斩的死铁直刀倒飞向远天，而韩青禹和佩格芒特的身形，笔直向后飞射而去。
  差距始终还是太大了，大到明明是偷袭出手，却连一个回合都无法相抗。
  这不是伤不伤的问题，也不是炎朽能量和骨源能量能否充分调动的问题，就是差距，实实在在，天堑一般的巨大差距，这一击，就算他的身体毫无问题，就算炎朽完全复苏，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时候普塔尔若是扑来再斩，韩青禹和佩格芒特两人生死难料。
  所幸，此时ca117丢下的卫星开始因为月球引力下坠，普塔尔眼中，自然还是遗骨更重要，它第一时间冲过去，接住了卫星。
  然后……当场撕开。
  “嗷！”发现上当的普塔尔顿时暴怒，指挥巨舰冲回战场。
  同时，再次如它刚刚准备劈斩ca117那样，笔直举起四棱巨剑。
  区别在于这一次它举了好几秒钟……不动，不动。
  “它要做什么？！”
  温继飞惊疑观察，这才猛然发现一件事——因为刚才替ca117阻截追击的一番逼真操作，此时战场上人类剩下的不到的三百艘源能飞船里，竟然有将近一半，密布在一条直线上，而且其中大多处于低速状态，很多飞船之间互相卡了位置和加速距离……这情况，某种程度上如同堵车。
  甚至温继飞本人所在的指挥舰，阴差阳错都其中末段。
  而这，正是温继飞之前，从接管战场指挥之初就极力避免的一种情况，他一直担心这样会遭受普塔尔的范围攻击，却想不到，因为一個谁都没能提前想到的意外状况，终究还是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完蛋！”
  虽然这条直线上同时也还夹杂着十几艘未及退去的大尖飞船，但是普塔尔暴怒之下，显然已经不管这些。
  它已经出手，持续高举的四棱巨剑凝聚空前能量，一击劈下。
  “歘！嗡ong！”巨大的能量风暴，如同一团平置的龙卷风，直径超过三公里，夹杂炽烈的明灭波纹，一路急速平推而来，初经之处，偶见漆黑空间裂缝。
  “逃！”眼下情况，只能能逃多少是多少了。
  “我的错……青子！”温继飞颓然之际猛地喊了一声。
  韩青禹的身影，背对众人，出现在这条直线的最前方。
  人类舰队正在他身后四散。
  而他，站在那里，大小两柄蓝光柱剑已经脱手射出，尝试轰击龙卷风暴，不妄求击破，但求能破坏一些能量结构，带去一点阻力。
  与此同时，韩青禹自己，双手持握剩下的唯一一把制式死铁直刀，如普塔尔一样，高举过头顶，作势要劈。
  他要劈那团龙卷风暴。
  “他凭什么啊？他疯了吗？”质疑来自一直靠信他强大而强大的佩格芒特。
  因为，就连佩格都完全不认为韩青禹现在有任何资格和实力，站到那里去。
  韩青禹不是疯了，他只是……必须做，同时真的已经被无力感完全击穿了。
  刚才和佩格芒特联手，对普塔尔的那偷袭一击，被轻松斩回，彻底击穿了韩青禹长期苦战、死战，一次次艰难逆转取胜，积累下来的全部自信。
  这场信念的崩塌大概自火星遭遇普塔尔而始，至刚才这一击，彻底崩碎。
  只不过别人的信念崩碎也许是放弃，而他是韩青禹，是这些年人类战意的巅峰，他的崩碎，不是颓废，而是选择用生命，劈出这最后一刀。
  韩青禹已经不认为自己必须站到遗骨出现了。
  他刚开始以为自己需要的，以为自己一如过往，必须也有机会尝试去扛起那最重要的一战。
  那会儿的他还在幻想，通过战斗或许能够唤醒炎朽，然后不留遗憾，全力一战。
  但是现实告诉他，炎朽是不是能够复苏，他是不是能站到那个时候，放在普塔尔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军团长来了，他会赶到的。
  所以，直白点说，韩青禹认为自己现在可以战死了。
  就算战死，也不会对大局结果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我再撑一刀。”这是给温继飞的回应。
  随后，韩青禹开始自语：“你说，不要忘记作为人的部分，对吧，军团长？那么好的，我就以人的部分，倾尽全部，来劈这一刀。”
  既然炎朽受伤不醒，既然骨源无法完全调动，韩青禹索性将这两部分他之前最依仗的能量全部放弃。
  只凭装置源能带动，再以生命源能为单一主体……在一瞬间，倾尽全部生命源能，包括维持生命所需。
  “去你妈的炎朽，去你妈的普塔尔，去你妈的宇宙文明时代，啊……”
  “轰！”
  蔚蓝制式死铁直刀，在绝死的呐喊声中径直劈落。
  第989章 升腾与坠落
  “青少校！”
  “青少校恢复了？！”
  目睹这一幕的战士们这样猜想，是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其实韩青禹就算恢复到之前的鼎盛状态，也完全无法与普塔尔相抗。
  当然，这一点就算你现在告诉他们，他们也还是不会相信。因为他们曾经看过他太多奇迹般的胜利，因为就在这一刻，他们还在亲眼目睹，普塔尔蓄力劈出的巨大能量风暴，在青少校的正面对劈之下，已经偏转了方向，并且开始解体。
  没有人搞得清楚其中具体情况，包括韩青禹本人在内，两种不同性质纯粹源能碰撞发生异变、解构这种问题，人类源能科学家都还没有涉及呢，对于他们这些当兵仔，着实是太遥远了些。
  当然，异变和解构的前提，首先是韩青禹这一刀劈出去的生命源能，确实包含了足够大的能量……他连维持生命的所需都没有保留。
  散逸的能量风暴的余威，依然毁掉了十余艘源能飞船，其中包括两艘大尖自己的战舰。可想而知，如果没有韩青禹这一刀，刚才会是什么后果。
  而这一切背后的代价，是韩青禹整个人，早一步就已经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笔直砸向月球表面。
  他的身体蜷曲在空中，右手依然紧紧握着死铁战刀，但是已经没有任何动作。
  呼喊声中，有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怕自己视线模糊，因为他们竟然清晰地看见，在下落的青少校身上，出现了一种半透明质的灰色，然后，还有一道重影在不断晃动。
  人怎么可能会是透明质的灰色呢？
  又怎么一具身体会自己出现重影不断交叠分离的情况啊？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刻的韩青禹其实已经接近死了，用人类医学的说法，除了脑死亡还没有完成，他身体的其他所有器官，都已经死了，再无生命气息。
  死去的躯体依然在不断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