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作者:深海里的云朵      更新:2023-03-08 15:38      字数:5989
  青梅得了话派人去请黄家人的时候,黄老大和黄小河一个哆嗦,惊恐的看着来人,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在天牢的时候完全打破了他们的认知,现在一想起那些血淋淋的画面,黄老大都还腿软。
  来传话的人是双儿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叫红茵,还小,十二三岁,平时由青梅带着,看见黄家人表情都没变一下的。
  听了要去见双儿而不是陆恒,黄家父子的心稍微平了平,只是之前的想要朝着双儿要银子的想法却没有了,恭敬的跟在红茵后面,询问双儿怎么突然要见他们,得知是黄小娟去传的话,黄老大一个冷眼扫去,黄小娟顿时一个瑟缩,黄杨氏听了却觉得黄小娟难得聪明了一次,来了一次京城,就算要回黄家村,也得带点东西回去啊。
  一家四口心思各异的进内院,目瞪口呆的望着比外院更加富丽堂皇的院子,等到入山石院正厅的时候,看到主位上因为怀孕胖了而显得有点雍容的双儿更是不敢叫出来。
  上次在鸿胪寺卿门口,他们只是粗略的看了眼双儿,没有什么感觉,这次陆恒坐在另一侧,没有人挡着,黄家人都震惊不已,这个看着就是被娇养着的女人真的是他们非打即骂的女儿么。
  黄杨氏微微退后一步,躲在黄老大身后,之前想的任何要耍泼要东西的行为都不敢有了。
  屋子里暖气很足,双儿穿着轻薄的襦裙,打扮素雅,静静的看着黄家一群人走近,她微微一笑,忽然之间,曾经的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他们瑟缩的表情,躲闪的眼神无一不在表明她和他们以后注定不会有什么交集,她和他们已经不在一个阶层了。
  “青梅,你去拿三百两银子出来。”双儿浅浅一笑,淡声道,“按大秦律法,我们本也没什么关系了,可你们毕竟生了我养了我几年,这三百两银子也算是全了我们父女母女的情分,至于小河和小娟你们两个,若是你们安分守己,好好做人,该我姐姐做的我也不会推辞。若你们敢在外面仗着我滋生事端,别怪我做女儿和做姐姐的不讲情面。”
  双儿并没有想着要否认他们的亲缘关系,也不怕他们出去说她不孝,这京城,说到底是有权有势人的京城,先前是她魔障了。
  第90章 (捉虫)
  “云儿, 不如你多给我们一点吧,这才三百两银子,在镇上买座院子就没了。”
  双儿被卖之前叫黄小云, 是以黄家夫妇都称她为云儿。
  黄杨氏见双儿要给他们银子,之前心中的那点子害怕虽没有完全消散可到底是少了几分, 她急急开口。
  屋子里寂静得落针可闻,双儿没有说话,端起桌上的白水喝了一口,面色淡然的样子有点高深莫测。
  黄老大小心的抬头瞅了一眼,便看到陆恒似笑非笑的表情, 黄老大心一凉,立马转身训了黄杨氏,言语粗俗不堪,后扭头对双儿说,“云儿, 你别听你娘的,这三百两银子够了,你弟娶媳妇,你妹出嫁的钱都有了,用不着多的。”
  “恩, 那就好。”双儿仿若没有听到刚才黄老大训斥黄杨氏,浅笑道。
  黄杨氏被黄老大在发达了的女儿和女婿面前吼了一通,面色颇为不自在,只是黄老大的样子太恐怖, 眼仁像要瞪出来了,她不敢再多说,回想到刚才双儿提到了黄小河和黄小娟,她在后面使劲的扯了扯兄妹俩的衣服,还对黄小娟踢了两脚。
  她想着既然黄小娟能让双儿见他们,再让她多说几句,说不定双儿看在黄小娟的面子上就能多给些钱了,毕竟以前在家的时候,双儿还是挺顾着黄小娟的不是。
  没有坐过首位的人是永远不知道在首位上能看见什么的。
  黄杨氏的动作双儿一览无余,可她没有制止,黄杨氏的心思并不难猜。
  黄小河移开两步,看了双儿一眼就低头什么话也不说,其实黄小河对双儿有点印象,他模模糊糊的记得有个小小的女孩曾经抱着还是个小小孩的他,只是后来,后来怎么了,黄小河忽然眼眶酸酸的,后来在爹娘反反复复的女儿是没用的话中就和那个小女孩疏离了。
  黄小娟委委屈屈的抬头望双儿,眼眶红红,双儿瞥一眼就移了视线,黄小娟好像受了巨大的打击,身子颤巍巍的,又看向陆恒,一双和双儿一模一样的杏子眼含着泪,清澈如泉眼,陆恒微微皱眉,黄小娟暗喜,以为陆恒对双儿的冷漠有了不满。
  “姐姐,我想留在你身边。”黄小娟低头小声道,双手交叉握于腹部,几根手指搅弄着,小女儿的忐忑不安和害怕表现得淋漓尽致。
  “姐姐,我会做很多事的,整理屋子,做饭洗衣我都会,不会吃白饭的。”小姑娘天真的做出承诺,“我以后还会帮忙带侄子的。”
  黄杨氏先是愤怒黄小娟想要撇开他们独自享福,后转念一想,双儿的话的潜意思就是以后黄家没事就不要来找她了,如果黄小娟留下来,他们就有理由再来这个国公府,到时候双儿不给他们东西,黄小娟那个妮子还敢不给么。
  黄杨氏这样想着,黄老大也不笨,他便没有像吼黄杨氏一样的吼黄小娟。
  黄家夫妇的想法黄小娟都算计到了的,所以她才敢明目张胆的在大家都在的时候提出来。
  “我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双儿不疾不徐的问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有丫鬟做,甚至她们做的比你做的好十倍,百倍,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留你下来。”
  双儿挑眉一笑,“别说你是我妹妹,我是被卖掉才离家的,这么多年不见,什么感情的都该淡了。”
  “姐姐,我心里是一直想着你的。”黄小娟白着脸辩解。
  “是呀是呀,云儿,你妹妹一直都想着你呢,当年还哭着喊着要来追你。”在双儿说她被卖的时候,陆恒周围气势一冷,黄老大和黄杨氏也是不自在的低头,可双儿说没什么亲情,黄杨氏就急了,为黄小娟说话,“不止你妹妹,你弟弟也想着你的呢。”
  黄杨氏关于黄小河只说了这一句,她没想要留下黄小河在这国公府,她的想法里是不管她去哪,她的儿子也一定要跟在她身边,提黄小河一句是看他进来就默不作声的,怕双儿把好处都给黄小娟忘了黄小河。
  “是吗?原来我在家里人缘这么好?”双儿反问一句,似讶异似惊喜似嘲笑。
  她无意与他们纠缠,“小娟不用想着要留下来,我想爹娘是不会把你也卖了的,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要过年了,总不好在外过年。”
  “姐姐。”黄小娟泫然欲泣,偏头又看陆恒,语带哽咽道,“姐夫,你给姐姐讲讲好不好,我真的只是不想再和姐姐分开了。”
  小丫头到底是年纪小,即便心智成熟,可在控制情绪上却是火候还不够,她看陆恒的表情可不像只是个妹妹应该有的,双儿笑笑,和黄诗兰有点像呢。
  “谁准你叫我姐夫了。”陆恒爱重双儿,对这些个曾经亏待双儿的人半点好感都没有,见双儿不想继续纠缠,便收敛了先前的面无表情,浑身气势一变,浸淫在战场上几十年的人了,对付这几个易如反掌。
  “你们再不走,这三百两银子就不用拿了。”陆恒冷声道。
  黄老大和黄小河立刻躬身应是,一人拉着一个人就要离开。
  黄小娟急了,顾不得什么,“将军,你就喜欢个这么不顾亲情,冷漠的人吗?”
  陆恒最见不得有人诋毁双儿,起身就要叫人抓住黄小娟,双儿拦住陆恒,意味深长的看着面色惊惧的黄老大,“妹妹不懂事,爹应该知道怎么管教吧?”
  “是是,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管教,云儿放心,我一定不让她乱说话。”
  “这就是了,她这么个性子,以后小河娶了媳妇,怕是和弟妹不好相处。”双儿淡声道。
  有婆子上前堵了黄小娟的嘴,两个人将黄小娟反手拉出山石院,黄家人拿了银子也离开。
  “阿恒还在气啊,”双儿见陆恒还黑着脸笑道,“她那个性子哪里用我们出手,回去之后,她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
  陆恒知道这么个理,可就是看不惯,打算着一会吩咐青木,今天就送他们出京城。
  京城里的新鲜事太多了,黄家人的出现就只冒了个水泡就不见了,可国公府和安王府两家的事依然让京里人津津乐道。
  陆妙涵被罚又生病,双儿问了陆恒,派了青梅过去送了点东西,表达了一下她作为嫂子的担忧就不再管,听青梅说她在那也没受多大礼遇。
  双儿百无聊奈的数着日子,期待小家伙出来让她打发时间,可蓝珍珠日子不好过,她娘又张罗起她的婚事来,短短几日,就参加了好几场的宴会,有意无意的见了好些衣冠楚楚的公子,蓝珍珠烦的很,又不敢说广平帝的事,不胜其扰下就又去了国公府,带着她选的,广平帝付钱的各种各样的小孩子玩具,双儿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大箱子,这是不是太多了一点,翻了翻,连九连环都有,这得到几岁才能玩啊?
  “你怎么买这么多?”双儿嗔道。
  “我不是女红不好,只好送些东西。”蓝珍珠四处望望,没好意思说这么多是因为她和广平帝两个太无聊,怕被别人认出来能逛的地方也就少了,就只能在这些人少的店子,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双儿翻个白眼,将她无聊时做的一身春衫拿出来,双儿的手艺好,上面的花活灵活现的,远远望去,像是正在盛开一般,蓝珍珠爱不释手的翻看着,然后抱在怀里,撒娇道,“我不管,双儿手艺这么好,以后也得给我做,可不能只给陆恒做。”
  双儿看蓝珍珠高兴,她也喜滋滋的,她朋友少,极为珍惜蓝珍珠,她便一直想着要做身衣裳给她,只是每次被陆恒看到就被瞪眼,一身只需要几天的衣裳硬是做了一两月,短时间想要再做一身可不容易。
  她也不瞒着,“阿恒没有看到的话就给你做。”言外之意就是被看到了就是不能做了。
  蓝珍珠呲呲牙,她就知道,“赶明让他整日的待在城外军营,他不就看不到了么。”
  双儿笑笑,以为蓝珍珠再说笑话,哪里知道她真有这个本事。
  在操练军队的陆恒难得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鼻尖,想着是不是晚上和双儿闹得太晚着凉了,不知道是有人打起了他夫人的主意,不过好在他还有个好队友,在广平帝听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后,他一面哄着蓝珍珠一面下定决心一定要多给陆恒放假,管好他的夫人。
  双儿的肚子九个多月了,前几天化雪没怎么出门,今日蓝珍珠来了,双儿难得有兴致,裹得圆圆的,两人带着有点功夫的大红二红就出了山石院。
  连着出了几日大太阳,下的雪都化完了,冬日的萧条景象像个残烛老人,又带着些难以言表的深沉。
  陆妙涵在床上养了好几天,终于起得了床,只是脸色仍然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和她以往昂首挺胸,气场大开的样子大相径庭,双儿见到也吃了一惊,随机一想,明白过来。
  国公爷放了话出去,那日的事都是意外,安王府世子秦宁和陆妙涵并未有肢体接触,这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陆家和安王府是不会结亲了。
  这话虽和之前的传言有所出入,可大家的接受度都挺高的,毕竟如果真有了肢体接触,陆家就应该抓紧了秦宁,这可是个如意佳婿。
  知道实情的人也明白陆国公会这么做的理由,撇清后,不管大家信是不信,只要有国公府在,陆妙涵想要找个好人家不难,当然,这个前提是陆妙涵愿意听陆国公的话。
  蓝珍珠看着走近的陆妙涵对双儿耳语道,“你这个小姑子可真的是够闹腾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最近有股妖风,从成都到了重庆,下一个地方是哪?
  第91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国公爷放出去的话, 陆妙涵没有找双儿麻烦,甚至走近的时候还叫了声嫂子才离开。
  两人微愣,蓝珍珠惊奇道, “这陆妙涵是不是转性啦?”
  “可能是经的事多了长大了。”双儿望着陆妙涵单薄的身影淡淡道。
  落水一事,不管外面传的和陆国公放出去的话是怎么样, 秦宁没有任何的表示,就可以看出,他对陆妙涵没有半分情谊,换个公子来,即便是为了陆妙涵的名声, 也是会上门提亲的。
  陆妙涵的打算到底是落了空了。
  蓝珍珠对陆妙涵的事完全不敢兴趣,说了两句就让丫鬟们退后几步,低声的和她讲起广平帝的事。
  她一直没有告诉双儿那个人是广平帝,突突然的这么一说,吓了双儿一大跳。
  广平帝是个不重女色的皇帝, 从他登基以来就没有立过皇后,现在宫里的妃子不多,最高位分的也只是四妃中的惠妃和德妃,此外他有三子两女,最大的儿子比蓝珍珠都还要大一两岁。
  “你真的决定了么?”双儿很担忧, 皇家可不比寻常百姓家。
  “嗯,决定了,开年后他会选秀,到时候我就进宫。”蓝珍珠甜蜜笑着, 眼睛弯成美丽的月牙,很期待的模样,如此双儿也不好再说什么,之前她已经知道了她真的是喜欢上了那个男人,现在这个男人只多了一个显贵得无人能及的地位身份,其实和她跟陆恒一比,没有两样。
  晚上陆恒回来,双儿忍了又忍,还是对陆恒旁敲侧击了,实在是蓝珍珠比广平帝小太多,万一这广平帝是个身子不好的,岂不是耽误珍珠。
  “皇上的身体很好,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双儿纠结着一开口他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对他都没这么关心,对蓝珍珠的事却上心得很,“怎么突然问起皇上了,你以前对这些可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就是突然感兴趣了嘛,”双儿假笑一声,转移话题,“今天珍珠来的时候,孩子又动了呢,肯定是知道珍珠来看他高兴着呢。”
  “他高兴?”陆恒呲了声。
  至今为止,陆恒摸到孩子动的次数仍然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怎么不能高兴了,珍珠说了,以后她出阁之后,就认我们孩子做干儿子。”见陆恒对孩子高兴见到珍珠不满,双儿也不满了,起身离开就去洗漱睡觉,等陆恒准备上床的时候发现她斜躺着睡,大半张床都被占了,无奈一笑,只得蜷着身子顺着她的姿势睡下后抱住她。
  双儿说的话又浮现在陆恒脑海里,蓝珍珠注定会进宫的,虽然皇上已经有了三子,可他在边关都听说皇上及其宠爱蓝珍珠,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更是由皇帝亲自教养的,即便几个大儿子心生不满,屡次出手要对付蓝珍珠母子,最后反倒是自己被皇上厌弃,不是流放就是关押。
  她能和蓝珍珠交好,在陆恒的内心深处是高兴的,即便这个人总是和他抢双儿。
  日子转眼入了十二月,陆家两位正房太太的预产期都在这个月,国公府上上下下紧张得不得了,产房早就收拾出来了,产婆和奶娘是陆珏和陆恒查得知根知底的人,是以虽然前段时日,陆国公府有些波澜,在陆国公和陆恒的动作下,都简单无事了,现在整个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中。
  可安王府就不好了,从陆恒打上门那天开始就弥漫着低气压,府里的丫鬟婆子都不敢大声讲话,在主子身边服侍的人更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惹怒主子。
  如今京城里秦姝的名声算是彻彻底底的毁了,她整日的躲在屋内,连她母亲和哥哥都不想见。
  安王妃对秦姝有气,可是是她的亲女,见她这样,再多的气也没了,秦宁日日回来都要来秦姝这陪她一会,见到日渐消瘦的秦姝,心底越来越心疼,怪自己不如陆家人,不然哪里会这般受气。
  秦宁再次从秦姝房里离开,想到京城里的传言,他是他哥哥都得承认这一点,姝儿再想找个好人家不容易了,谁家都不想要个心机深沉还心悦旁人的媳妇。
  他回了书房,没有点灯,黑黢黢的,他径直走到书案后坐下,闭眼靠着太师椅,回想当初他执意守在安王妃产房外边,见到了刚出生,红红的,像个小猴子般的秦姝,他小心的护着她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看她如何努力学习,努力赢得了众人的倾慕,成为京中贵女的典范,如今这样的落差,自来骄傲的姝儿该怎么承受。
  秦宁在书房坐了两个时辰,出来时已经凌晨时分,回了他的院子,一夜无梦,第二天傍晚,他特意回来得早了些,去安王妃那请个安,陪同她用了晚膳。
  安王妃的身子好了些,虽忧心秦姝的事,可见到秦宁来陪她也十分高兴,用了晚膳后,两人回到正厅随意聊着。
  “母妃,我决定向陆家提亲。”秦宁突然道。
  他声音清亮很好听,可他的话却让安王妃瞬间变色,她沉声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