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畅坐在他身边，跟凳子上长了刺似的，左磨右晃，东倒西歪，一会儿撑着下巴，一会儿又茫然地认真听着，一会儿又绝望地歪头靠在路青肩上。
  “安尧！”严子余喊。
  祁安尧回神低下头，继续操作游戏，但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他频频抬头，最终忍无可忍，脚勾着椅子往前挪了挪，然后踹了踹钟畅的凳子腿。
  钟畅和路青都疑惑地转头看过来。
  祁安尧双眼不离手机，语气冷冷的，“同学，需要我跟你换凳子吗？”
  钟畅满头问号，“不需要啊。”
  “我看你屁股蹭来蹭去的，以为你坐着不舒服。”
  路青帮钟畅笑着解释：“他一直都这样，坐没坐相。”
  钟畅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头又歪倒在路青肩上，“还是青青了解我。”
  祁安尧快速瞟了一眼，磨了磨后槽牙，心里越发不爽。
  不是gay吗？跟男人这么靠近像话吗？
  他拧眉瞅向钟畅，心生怀疑。
  钟畅不会也是gay吧？
  刚这么想，就听到钟畅对路青说：“我昨晚看爹姐的直播了。”
  严子余耳朵尖，立刻问：“昨晚安尧过生日，我没看！昨晚怎么了怎么了？”
  钟畅回过头，激动道：“你也是我女神的粉丝？”
  “我女神我女神，”严子余点头，“我跟沈维可钟意她了！”
  “钟意”还用的粤语。
  钟畅满眼兴味地看了路青一眼，大半个身子往后转，“昨晚爹姐美爆了，民国影后妆，艳美霸气，跟一个喷子怼，大红唇一张一合，巴拉巴拉的，怼得那喷子哑口无言，落荒而逃。”
  祁安尧心下松了一口气。
  不是gay。
  又目光如炬地快速打量两人，把钟畅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进眼里。
  心里又开始不爽。
  钟畅都知道爹姐是路青的姐姐，路青却没有告诉他。
  “卧槽！”严子余开始躁动，“卧槽！沈维，晚上咱们舔屏！”
  钟畅顺口问道：“祁安尧同学不看吗？”
  “他不看，”严子余笑道，“他不喜欢爹姐那种类型。”
  钟畅真心好奇，像祁安尧这种大帅哥会喜欢什么类型，于是他就笑嘻嘻地问了出来。
  严子余说：“他喜欢的嘛……漂亮，皮肤白。”
  沈维接嘴，“可爱调皮。”
  严子余：“有点儿小任性。”
  沈维：“有点小娇纵。”
  严子余：“门当户对白富美！”
  沈维：“一起长大小青梅。”
  路青手上动作彻底停了下来，盯着屏幕上的一个点发愣。
  钟畅笑道：“我明白了，确有其人嘛，还是青梅竹马。”
  祁安尧手指在屏幕上用力操控，“这玩笑要开几年？有完没完。”
  严子余和沈维丝毫不怵他，严子余戏谑道：“下午人还给你弹视频呢。”
  “弹视频能说明什么。”从小就认识，还是世交叔伯的女儿，他还不能接个视频了？
  两个室友只是暧昧地笑着，气得祁安尧想骂人。
  钟畅跟着乐了一阵，转回身子，却见路青在发呆。
  路青跟他一年室友，他太了解路青了，他见路青眉头很浅很浅地拧着，就知道这人不开心了。
  轻轻撞了撞路青的肩膀，低声问：“怎么了？你也觉得我这个模型很难？”
  路青细微地顿了顿，看向他说了句“不难”，目光转回屏幕前，快速地望了一眼祁安尧。
  心里越发苦涩。
  .
  s市的冬天不怎么下雪，但是雨水绵延。
  祁安尧的脚终于完全恢复了，便迫不及待要去篮球场活动活动筋骨。
  他邀请了路青，让他放学就来篮球场找他们，打完就去吃饭。
  路青这两周的课程是摄影，他借了姐姐的单反，跟着老师去古镇拍摄。
  拍斑驳的围墙，拍厚皮剥落的老树，拍修锅的匠人，拍坐着摇椅抱黑猫的老人……
  雨水不大，路青肩上搭着一把格子伞，拍到天空昏暗，雨水密集。
  钟畅踏着水跑了过来，“走吧，回去了。”
  路青正在查看照片，闻言抬起头，笑了笑，“嗯。”
  回学校的途中才看到祁安尧的信息，他们已经在球场了，路青只好往球场跑去。
  祁安尧假动作躲过沈维，弹跳起来，伸直手臂，手腕一勾，进了一球。
  也不是重要比赛，就是打着玩儿，但他没收到路青的回复，心里还是涌出怪异的失落。
  观众席有几个女生拿着水，祁安尧一进球就尖叫。
  严子余吃味地说：“就没一个人为我而来吗？呜呜呜。”
  祁安尧看向门口，眉眼划过烦躁，正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入口走进一个人，他身影颀长，穿着加厚的红白运动服，背着背包，脖子上挂着相机，手里拿着一把还在滴水的伞。
  祁安尧心里的乌云密布忽然散开，照进几束柔光。
  他嘴角弯了弯，快速跑起，追上运球的同学，同学没注意，手里的球被抢走，祁安尧加快速度，来了个三步跨栏。
  全场惊呼一片，几个女生互相摇晃着对方，然后晕得满眼星星。
  路青找了个四排的位置坐下，目光直接锁定祁安尧，祁安尧在台下进的每一个球都让他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