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刘若雨小心翼翼的跟在孙凤身后。
  她的心里始终是七上八下的，低垂的眼帘落在已经有些凸起的小腹上。她穿着宽松的衣服，所以一般人看不出来，也还没有机会告诉家里人怀孕的事情。
  孙凤背对着她，为她铺着刚刚拿出来的被褥。
  “妈，我来吧。”
  刘若雨有些慌，想要帮忙，但却被她阻止了。
  “我来就好。”孙凤自顾自的坐着，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屋里安静的厉害。
  “你们也没有提前打招呼要回来，被褥压在箱底都有些时间了，凑合着盖吧。”
  收拾好之后，孙凤又说了这么一句。
  刘若雨看着熟悉的被褥，还是她没有出嫁之前的铺盖，心头酸涩几分。
  “这样已经很好了。”
  “躺下睡吧。”孙凤脱衣上炕。
  以前母女俩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相处的模式。
  孙凤从来都不会跟刘若雨多说什么。
  刘若雨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乖巧听话的脱衣。
  当她脱掉外衣的时候，孙凤终于留意到了她的肚子。
  “你怀孕了？”
  寡淡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许的情绪起伏。
  刘若雨立刻点点头，“嗯，已经快三个月了。”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竟然隐隐在期盼着什么。
  孙凤眼神流转一瞬，很快便又重归平静。
  “都怀孕了还乱跑什么？在家里养胎不好吗？”
  刘若雨猛地怔住了，这绝对不是她期望中的回答。
  她到底还在奢望什么呢？
  “我……”
  “先躺下吧。”
  孙凤催促一声。
  刘若雨只得压下心头难堪的情绪，钻进冰凉的被褥。
  随着煤油灯的熄灭，整个屋子陷入黑暗之中。
  刘若雨握紧了双手，这或许会是她们母女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我就是想要回来看看您过的好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以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孙凤的声音依旧平静到令人发指。
  刘若雨强忍着眼中的湿润，“赵毅对我很好，现在的他改变了许多，知道上进了。”
  虽然她可能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但她还是想要说给她听。
  果然孙凤没有了任何回应。
  “以后也许我没有太多时间来看望您，希望您能一直健健康康。”
  刘若雨知道她妈最讨厌的就是她哭哭啼啼，所以用尽全力的在忍着。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寂静。
  正当刘若雨以为孙凤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却淡淡的“嗯”了一声。
  虽然只有这一个字的回答，但对于刘若雨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就够了。
  “赵毅，别怪我没提醒你呀，我晚上睡觉可不老实。打呼磨牙那都是小事，还可能会梦游。无缘无故的就会揍人，你要是害怕可以直接去外面睡。”
  另外一间屋里，孙永超很不爽的提醒着赵毅。
  本来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可是没想到赵毅却直接回道：“巧了，我也梦游，有时候也会无缘无故的凑人。”
  孙永超：……
  这人渣横看竖看都令人生厌。
  “别以为你给我家买了东西，进了我家的门，我家就承认你了。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配成为我们家的女婿！”
  赵毅一颗心思都在刘若雨身上，才懒得跟他这种幼稚的小鬼计较。
  “嗯，我是不配，只有你那个做生意能赚钱的姐夫才配。”
  孙永超听他提到方亮，顿时就来了精神。
  “你也知道比不上我姐夫，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我姐夫的爸可是隔壁村的村长，村里人人都尊敬他们。而且我姐夫有文化，初中毕业，脑子还好使，在县城倒腾服装，每个月都能赚几十块！”
  他就是要让这个小瘪三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赵毅噗嗤一声乐了，“一个月能赚几十块啊？”
  孙永超更是激动，“可不是，怎么样是不是吓死你了？就你这种烂赌鬼，一辈子都比不上我姐夫的一根脚指头！”
  赵毅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白痴一样，“那你现在跟着你姐夫干，一天能赚多少钱？”
  孙永超腰杆儿都挺直了，“我姐夫说了要看买卖好不好，好的话一个月能给我十块！”
  说到十块的时候，他甚至还特意加重了音量，仿佛那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数字。
  赵毅一时间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你是不是也想打我姐夫的主意？别妄想了，我姐夫是绝对瞧不上你这种货色的！”孙永超把赵毅看低到了尘埃，言语间全都是讽刺。
  “孙永超，看来是真没有人教过你，做人不能太狂妄。”
  第180章 那段往事
  即便赵毅想忍耐，可是被比自己小的人一口一个烂赌鬼，一口一个货色的咒骂着，也是会有火气的。
  孙永超见他似乎想要发作，竟然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你是不是特生气呀？来，咱俩比划比划！”
  说完他直接穿上刚刚脱掉的布鞋，跃跃欲试起来。
  他的算盘早就打好了，只要是赵毅先动手，最后他把赵毅给打废了也有话说。
  赵毅瞧着他那副明显小人得志的模样，就把他的心思看的透透的。
  拐杖随手放到一旁，转身上了炕。
  “我不欺负小孩子。”
  孙永超可没想到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他竟然还能缩回去，语气更是不善。
  “你说谁是小孩子呢？我都18岁了！”
  在如今这个年代，18岁确实不是小孩子了，早一点儿的甚至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不过对于赵毅来说，这一刻连跟他动手的欲望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媳妇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丈母娘是不是还对她那么冷漠？
  虽说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确实严重，可是丈母娘只有一个闺女，怎么都不应该是这么冷漠的态度？
  所以她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毅平躺在炕上盯着头顶的房梁，百思不得其解。
  孙永超的计划失败了，恨不得直接把他从炕上拽下来狠狠揍一顿。
  不过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本来打算上炕就睡，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旁边睡了个男人，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了。
  “你给刘若雨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能那么护着你？”
  故意没话找话。
  反正现在煤油灯都灭了，他们谁也瞧不着谁。
  今天的刘若雨绝对反常！
  “刘若雨是你什么？”赵毅答非所问。
  孙永超根本就没有多想，立刻回道：“是我表姐啊，你是不是傻，连这都不知道！”
  “你也知道她是你表姐，可是你却一口一个刘若雨叫着，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赵毅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
  孙永超可没想到他会计较这些，“我跟刘若雨从小一块儿长大，她的胆子比针尖儿还小，看到我们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什么表姐。”
  说到最后他的态度是充满不屑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能揍死你，当你爹都成？”赵毅阴沉了几分。
  孙永超脑门儿上冒出三条黑线，“我真想撕烂了你这张嘴！”
  “彼此，彼此！”
  赵毅说完直接闭上了眼睛，已经多一句话都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