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报警说自己鞋被偷，这种戏剧化的事，真真切切是原型人物江誉镠做出的事，不是为了戏剧效果胡乱写的。
  “这于墨胆子这么大吗？他是要把天捅破！”影视经纪张鸣首个发表自己的意见。
  宣传经纪红毛也摇头，“有这句台词，我认为这部电影在内地和宝岛都过不了审核，我也不赞同重拍这一段。”
  “台词纯纯的反动。”执行经纪彩云也发表自身的看法，并且担心地问，“这南海十三郎不会做过汉奸的事吧？”
  商务经纪闫万默默地说：“我感觉保持原台词，英国人和霓虹人挺好的。”
  “这句台词中的教员应该是代指共，蒋中正是代指国吧？”覃醒问。
  “是这样，当时很多人都是逃难去香江的，感觉香江也不是家，什么地方都不是家。”黄白游说道：“现实中的江誉镠没参过军，参军的是他九哥江誉题，但江誉镠十分爱国，写了不少粤讴（粤语地区的民间说唱），比如《拍大肶》《打掌仔》《鸡公仔》。”
  “拍大肶，唱支歌，讲起日寇罪恶多，杀我同胞兼放火，无端强占我山河，此仇不报无穷祸，大众合力把佢诛锄。”黄白游唱了一小段，“粤语地区的老一辈应该比较熟悉，为当时抗战的宣传活动立下不少功劳。”
  “剧本里有一段，他斥责军队用粗俗的大腿舞来慰劳士兵。”黄白游对江誉镠太熟悉了，所以张口就来，“真实的江誉镠虽没加入过军队，但确实写剧本慰劳战士们，并且认为用女人大腿是不尊重女性，也是瓦解军心的表现，是汉奸行为。综合这些，我个人认为江誉镠不可能有什么汉奸行为，说这句话也不带反动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想表达流落他乡，举步维艰。”
  覃醒看出了黄白游是想追求更贴近原型人物的，但身为合格的经纪人不可能让艺人这样做，因此他没说话了。
  “黄老师你上哪去知道这么多东西，你说的好多我上网都搜不到。”这句话不是关键，关键是后一句，张鸣道，“关键问题是这些黄老板你知道，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啊。”
  “没错。”红毛是管宣传的，这方面太有经验，“这句台词太过骇人，营销号和很多自媒体可没工夫看完整部电影，只需要没头没尾的一截，然后大肆宣扬，谣言一旦成形，伤害就已经实质的造成，无论后续再做出任何的澄清，都无法完全弥补。”
  “黄哥，你还是好好想想，我是坚决不同意去香江补拍这一段。”闫万道，他内心还有一句，如果这边同意，他就要找下家了。
  “那么覃哥你认为呢？”黄白游问。
  覃醒说道：“你该好好考虑。”
  “好的，我考虑考虑。”黄白游起身结束了这场讨论。
  回到家中。
  “非要执着于这小细节吗？这句台词不贴合原型会影响江誉镠的整体形象吗？”
  黄白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问了自身两个问题。
  拿出《南海十三郎》的人物分析，《江誉镠感情挫折》《江誉镠亲情挫折》《江誉镠友情挫折》……
  《南海十三郎》的剧组里，本来吴立峰挺努力，虽然饰演说书人只有一周戏份，认真态度也打动了黄，可以交换剧本，但奈何此人是赌狗。
  黄白游有私心，这次剧本不做交换了，因此这些分析资料才放在房间里。
  “不会！”
  “这个细节不会影响江誉镠的原型，以及南海十三郎的银幕形象。”
  半小时后，黄白游做出了判断。
  “彩云姐给我订张飞去香江的机票，我要和于墨导演说清楚。”黄白游要面对面和导演说清楚，不赞同补拍的原因。
  其实打个电话就行了，但黄白游还是认为要当面说清楚为好，他也想知道于墨为什么会突然变卦，想要重拍这一段。
  第205章 冲着你来的
  “于导，这就是我的看法。”黄白游飞来香江，讲清楚了事情经过和结尾，最重要的是说了剧情中南海十三郎的人设，剧情里把江誉镠九哥参军的事加在了他身上，其实当前的开头是更连贯的，没必要重拍追求事实。
  “哦哦，有道理。”于墨喝了一口枸杞茶。黄白游说了一大堆，他只听进去一半。
  黄白游察觉出于导的神情很尴尬，又想到前面拍摄的四十多天，于墨应该不是那种追求艺术就义无反顾的导演，所以这次要重拍，难不成……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黄白游问。
  茶见底了，于墨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得到消息，《影子》要在圣诞节档期上映。”
  闻言黄白游下意识地询问：“那我们改档期？”
  “没用，《影子》是冲着我们《南海十三郎》来的。”于墨说道。
  什么情况？导演你和老涂不是好友吗？黄白游下意识想说这两句话，可忍住了，脑中七转八回，大致明白了。
  “准确说，是冲着我来的吧。”黄白游问。
  于墨点头，口干舌燥想要再喝点茶水，举起杯子回过神来已经空了。
  “裴文导演真是好手段。”黄白游乐了，“他对迟昌真的那么有自信吗？”
  《影子》不是换演员吗？把黄白游换成大三学生迟昌，然后为了补偿，裴文工作室的大管家老涂才介绍了他来《南海十三郎》剧组。
  最近这段时间，互联网上有许多裴文夸奖迟昌的新闻报道，比如“迟昌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演员”、“很刻苦，迟昌非常刻苦，行业里的年轻演员都应该像他这样”、“我对他的表演很满意，为了这部戏先增肌二十斤，然后又减重四十斤”等等。
  硬要把《影子》和《南海十三郎》放一起上映，裴文就想让迟昌踩着黄白游上位。
  毕竟主演从黄白游换成了迟昌，人们都知晓，同时上映只要影子成绩强过南海十三郎，就有东西可以说了。
  “所以于导你才突然想兵行险着，用出格的台词先把名气炒出来。”黄白游说着，心里有点空空的，原来和艺术追求没一毛钱干系。
  “第五代导演中比裴文条件好的太多了，甚至有起步就在罗马的，他能成为第五代导演名字最响亮的，可不单单是拍电影凶，平时不说什么，可一旦玩手段，就……”于墨说道，“老涂跟我道歉了，他也没办法。”
  娱乐圈果然友谊是很少的，老涂在整件事情中担当个什么角色，稍微想想就知道了。
  服务员来添茶了，红色的枸杞漂浮，于墨去旁边多加了好多枸杞，看得黄白游一怔，你吃枸杞不要加水好不好？
  “是我连累我们剧组了。”黄白游抱歉。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黄老师确实适合演绎江誉镠，进了剧组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于墨焦虑的是和裴文同台打擂。
  于墨虽然是一线导演，但毕竟是港台那边来的，本来在内地就没什么宣传资源。
  裴文是什么体量？宣传资源绝对被挤得渣渣都不剩，一个电影档期基本都是赢家通吃，他也是想不到办法了，才准备铤而走险。
  他喝了一口茶，哦不对喝了一口枸杞。
  “情况确实不妙，但也不能慌乱，这种蹭热度的方式有点自寻死路的味道。”黄白游说道，“当前国内的电影市场，好电影始终是有人看的，《南海十三郎》的票房肯定不会差，于导你放心。”
  闻言，于墨看着黄白游，后者眼神里瞧不见害怕和躲闪，自有笃定。
  南海十三郎的投资才几个钱，票房三个亿都属于大赚，再想想黄白游当前的票房号召力，质量＋号召力，三亿票房基本手到擒来，想到这，于墨突然不紧张了。
  身为导演，打不赢裴文，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和裴文比，于墨在心里吐槽着自己的前面脑子不正常的想法。
  相反黄白游……
  对啊，眼前这即将被当作磨刀石的演员，压力才是最大的。
  “黄老师你的演技摆在哪里，放心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没戏拍。”于墨安慰道，并且给黄白游弄了一杯茶泡枸杞。
  看着满当当的大半杯枸杞，黄白游一瞬间瞳孔放大，“于导没必要，没必要这么客气。”
  “别客气，枸杞补气，遇到这种事就是保证气顺。”于墨说道。
  枸杞补气吗？
  正经事说完，于墨还想要请黄白游去“玩玩”，这玩玩不能细说。于墨估计是想安慰黄白游，是的没错，身为导演的于墨也认为自己的作品打不过《影子》，也就是说黄白游必定被当作磨刀石了。
  和导演告别，黄白游没去玩玩，他一点也不认为南海十三郎会输。
  《影子》里子瑜和荆州两个角色加起来才十三万，而江誉镠人气值十五万，黄白游更相信自己的演技和戏道酬勤的判断。
  “裴文是大导演没错，但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黄白游当天飞回京城，不过其实香江还有关于黄白游的事。
  铜锣湾的某座大厦，星娱乐公司所在地。
  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此刻有激烈的争执。
  《神探》就是星娱乐和金逸影视合拍，罗总还是电影的总制片。
  “怎么会这样？”韦状对这个安排怨念很大，“不是说好全部用香江演员吗？”
  “马修思这角色需要很强的演技，否则会只剩神经没有神探。”鞠希雷对内地演员没负面印象，只不过是支持自己的老朋友韦状。
  “黄白游不好？要演技有演技，要票房号召力有票房号召力，你还要什么？”罗总把黄白游的履历表往桌面一扔。
  说得好像罗总想一样，钦定黄白游演绎《神探》是通事局发来的“建议”，他敢不听？至于什么是通事局？直白说，全程通讯事务管理香江的广播、电影评级、报刊注册等事，都归通事局管。
  别说黄白游真是个好人选，即便建议人选是一坨屎，也要吃下去。
  “如果是这样，我不……”韦状的话没说完，就被鞠希雷打断了，他马上问，“罗总，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马修思由黄白游演绎，除此之外韦状你有绝对自主的权利。”罗总说道。
  “罗总，还记得几个月前你说服我和希雷时说的什么吗？”韦状重复一遍，“来拍戏吧，不干扰创作，给你们自由。”
  第206章 优秀演员齐聚一堂
  自由？
  “自由当然有，但是相对的自由。”罗总把自己的话重新诠释了一遍，毕竟最终解释权在说话人身上。
  他道：“我知道你在内地拍戏受罪了，但内地还是有好演员的，我们香江年轻演员也很差，不要以偏概全。”
  “不不不，香江的年轻演员再差也不会在片场这不拍，那不拍，更加不会前簇后拥，一个人十几个助理。”韦状说道，“内地的年轻明星被那边的观众惯坏了。”
  “看看，这黄白游的演技很靓，柯南博林《蝴蝶君》在全世界海选，最后角色就是他拿下的。”鞠希雷看着履历说道。
  这么一说，韦状倒是知道这演员，硬邦邦地说道：“我认为还是要培养我们本土演员。”
  闻言，罗总知道就代表韦状同意了，他语气缓和了，“好好拍摄，这部电影和内地合拍，也在内地上映，李庚我已经给你请到了。”
  闻言，韦状也道谢，“谢谢罗总支持。”
  李庚是配乐大家，不过年事已高就退下了，前面韦状还去邀请，但对方说什么也不答应，还是罗总有人脉。
  气也撒完了，韦状和鞠希雷离开。
  “罗总对我们够支持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不过始终电影是一门生意，需要考虑到票房。”鞠希雷安慰道，“内地当前是世界第一大票仓，连好莱坞都在讨好，你想要重振港片的心我理解，不过就当前来看，讨好内地市场才是重振港片的唯一希望。”
  “我没想过重振。”韦状苦笑，“港片和内地片都是华语片，我是把港片看做一个类型，就好像贺岁喜剧、悬疑片这类，就是因为有太多的同行北望神州，让港片的港味越来越少了，比起重振，我只是想要港片慢点消亡。”
  鞠希雷拍了拍韦状，“别想太多了，没有电影题材会永远保持着活力，五十年代的霓虹片把欧洲人都看傻眼了，六十年代法国新浪潮电影全球都在学习，七十年代是意大利片，当时好莱坞都请意大利导演。然后八十年代就是我们港片，辉煌十年我们这一辈电影人都很了不起。”
  “九十年代好莱坞片依靠全球化和特效收割全世界，现在好莱坞电影也快不行了，我认为下一个就是华语片。”鞠希雷说道，“让港片和内地风格快速融合，也不失为另一种存在的方式。”
  “很羡慕你，希雷看得真通透。”韦状道。
  “香江电影人大多都明白，你也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鞠希雷也不想这话题再纠结，他话锋一转，“另外两个角色你找的向宝锐和宁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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