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这玩意儿就是贵货。”古董店掌柜敲了敲烟袋，“镇上只我这一家，拢共也就剩下这六个盒子，想多要没有，一起要我给你便宜点儿。”
  白小菀思来想去，横竖就给秦妍的盒子是景泰蓝，别的就用木漆盒子，破费就破费这一次吧。因此一咬牙，一跺脚，“都要了，你给我优惠多少！”
  古董店掌柜拨着算盘子儿，噼里啪啦，“一共是一千五百四十文，给你抹个零儿。”
  白小菀心疼道：“好好，你给我包好一点儿。”从荷包里摸出碎银子，称了一两五钱重交给掌柜，“哎，我身上就剩下几百个铜板了。”
  最近开销实在是太大。
  虽说肥皂、香皂已经做好，胭脂、妆粉等材料也买齐了。但是兜里就几百文钱，回头去秦府的时候，想给下人一点好处费都拿不出来。
  难道也送人香皂？只怕县令府上的下人，看不起呢。
  更别说，还欠着谢君谦十几两银子，宁大舅那边的房租饭费还没交，真是一屁股的烂账数不完，真是想想都头疼。所以，这次在秦妍跟前绝对不能出错！一定要参加赏花大会，一定要让小姐们喜欢上她的胭脂妆粉，打开化妆品的生意销路！
  白小菀心疼肉疼的回了宁家。
  正在郁闷，就见春燕脚步飞快进来。
  她一脸不好意思，解释道：“昨儿回去，堆了许多的活计没做，今早又去给我娘买了衣服，所以来晚了一些。”连连保证，“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了。”
  白小菀没精打采的，挥手道：“没事儿，今天上午我还没出摊儿呢。”
  春燕紧张道：“是不是我耽误你了？”
  “不关你事。”白小菀没有心思跟她多说，吩咐道：“你去厨房要点热水。若是没有，自己就动手烧一点儿。”
  “哎。”春燕不多话，飞快去了，又很快拎了热水回来。
  白小菀用热水把景泰蓝盒子擦干净，慢慢晾干了。然后再把专门给秦妍做的胭脂妆粉，以及面霜，都小心翼翼装了进去。
  春燕看着简直眼花缭乱，惊讶道：“这是什么盒子呀？好漂亮。”
  “你别碰。”白小菀摆摆手，心疼道：“这是景泰蓝的盒子，二百多文一个，装了胭脂送给县令家秦三小姐的，别弄坏了。”
  春燕吓了一跳，“要二百多文一个？怪道这么好看，只是……，也太贵了。”
  “你懂啥？”白小菀正在心疼银子，没好气道：“给秦三小姐的东西，能用便宜货？就是我厚着脸皮送过去，人家还看不上呢。再说了，你只瞧着盒子二百多文一个就心疼，却不知道这里头的胭脂妆粉、面霜，比这盒子还贵呢。”
  “哎哟。”春燕吓的，生怕碰坏连连后退了几步。
  白小菀却没不是吓唬她。
  那二十两银子的麝香、蜜蜡等物，虽说没有用完，但是为了调配出比较好的比例，一会儿添这个，一会儿添那个，也用了差不多一小半。这些都做成了高档胭脂、高档妆粉，已经高档面霜，已经压着成本了。
  所以说，这次在秦妍的面前推销一定要成功。
  只有她同意让参加赏花大会，见到那些小姐们，才有机会把剩余的高档货清仓，不然压在手里可就要哭死了。
  包括剩下的麝香等物，也没法退，最好同样是做成高档化妆品卖掉。
  白小菀真是越想越头疼。
  快吃中午饭了，春燕先回去干活，说好吃完午饭就好。白小菀在饭桌上没啥胃口，一直刨饭，连菜都忘了夹，吃在嘴里没滋没味儿的。
  宁韵清见了不乐意，故意问道：“怎么了？小菀，是不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
  白小菀猛地回神，“哦，不是呢。”
  “有事吗？”宁氏问道：“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小丫头，有事可别逞强啊。”
  白小菀叹气道：“不是前几天说好，要去给秦三小姐送胭脂吗？我在这里头投了不少的成本，担心不能哄她开心，要亏本，所以心里七上八下的。”
  谢君谦蹙眉道：“你也是，做点小本生意就算了。还非得折腾贵的，压了成本不说，又妄图和达官贵人们打交道，也不怕惹出麻烦。”
  白小菀心里正烦着，没好气，起身便走，“我不吃了。”
  “我也不吃了。”谢玺一溜烟的追了上去。
  宁韵清在她背后小声冷笑，“这算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人，我们是来她家做客的呢？好大的架子，现成的热饭热菜说不吃就不吃了。”
  大约是她的抱怨有点多，谢君谦扭头看了一眼，却没多说。
  宁氏本来有心帮白小菀辩解几句，可宁韵清不仅是她的侄女儿，也是未来儿媳，心思微转也就没说了。
  倒是宁大舅说了女儿几句，“小菀一个小姑娘，才十来岁，做生意压了几十两银子，担心也是人之常情。便是大人，还能急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你又说这些做什么？何苦跟一个小孩子怄气？”
  “我怄气？”宁韵清闻言怔住，继而生气，“明明是她甩脸子走人！”当着宁氏和谢君谦的面，又不免和父亲大声争执，只得忍气起身，“我吃饱了，也先回去了。”
  宁氏微笑，“好，回去歇着罢。”
  宁韵清便转身走了。
  “哎，这丫头。”宁大舅微微叹息，“果然还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早慧，小菀事事都想得周到，早早就把饭钱房费都给了，不落人话柄。倒是韵清，这些年养得娇气，又因为她娘去得早缺乏管教，脾气实在是太清高自诩了。”
  “韵清就是有点着急。”宁氏笑着圆场。
  “娘，舅舅，我也先回去了。”谢君谦微微一笑，起身告辞。
  “去吧，好好看书。”宁氏道了一句，没有急着跟他一起走，而是陪宁大舅闲聊了一会儿，方才告辞。然后找到儿子关上房门，说道：“君谦你说，我和玺哥儿住在宁家，是不是也该交点饭费？”
  “娘……”谢君谦表情诧异，“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是我之前思虑不周。”宁氏微笑道：“你舅舅是我的手足兄弟没错，韵清却是和我隔了备份的，自然不能和你舅舅想的一样。我瞧着，韵清对小菀在宁家吃住，很有意见的样子，平时说话都是爱理不理的。”
  谢君谦微微沉脸，“韵清对娘不敬了？”
  “那倒没有。”宁氏摇摇头，“可是亲戚家来往，住个三、五日自然是没有问题，长期住着，白吃白喝总归是不合适的。方才小菀的事儿，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人嘛，还是自己自觉一点的好。要是等到亲戚抱怨起来，那就难堪了。”
  谢君谦细想想，宁韵清对白小菀说话的确不太友好，总是不冷不热的。像今儿这样，都可以算是冷嘲讽了。
  宁氏又道：“只是你舅舅那边，若说给钱，他断乎是不会要的。要不然，你私下给韵清买点金戒指、金耳环什么的，看着有三、五个月了，再给她添个金镯子，比着我和玺哥儿的开销算吧。”
  谢君谦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行，这事儿我回去办的。”
  宁氏又道：“小菀一向是个没脾气的。今儿这样，怕是正在烦心，又受了你几句重话挤一起了。我过去看看她，小小年纪，别再急了头乱了手脚。”
  谢君谦犹豫了下，“我和娘一起去。娘你进门，问问她，我在外面听着，有需要再进去跟她说话。”顿了顿，“其实我是好意，那个秦妍听说脾气很坏，喜怒无常，我怕小菀回头要吃亏。”
  “行，这话我也婉转的跟她说。”宁氏应道。
  于是，母子二人去找白小菀。
  这一切，落在角落处的宁韵清眼睛里，不免滋味儿复杂。
  什么意思？白小菀发脾气不吃饭，就惹得姑姑和表哥一起回屋密谈，还要一起过去探望白小菀！难道她这个侄女兼未来儿媳，还不如一个野丫头？不免越想越恨，心里越发讨厌白小菀了。
  宁氏来到白小菀屋子，敲了门，进去问道：“小菀啊，歇着呢。”
  “宁大婶。”白小菀见她亲自过来探望，不好意思道：“方才是我上火了，听了君谦哥的话就着急，没忍着脾气，回头我就去给君谦哥赔罪。”
  宁氏笑道：“不用，他多大了？不会跟你一个小丫头置气的。”
  第五十四章 帮忙
  谢玺跟着帮腔，“是啊，是啊，一向宽宏大量的。”
  白小菀便叹了口气，“我这里也是发愁。压了几十两银子不说，还欠着君谦哥十几两银子没给，还有给宁大舅的钱也没出，欠了一屁股的烂账呢。”
  宁氏柔声劝她，“做生意的，谁还没有个周转紧张的时候？不用着急。”
  白小菀揉了揉眉头，还是叹气，“我打算明儿就去秦府，东西倒是准备好了。可是富贵人家，人人都是一双势利眼。我若是不给人一点好处，只怕要被嫌弃，万一有人在秦妍面前抱怨几句，或者故意给带错路什么的，不就麻烦了吗？”
  宁氏想了想，“是不是，你准备打赏的钱不够了？”
  白小菀掏出荷包，把铜板都倒了出来，“就剩下这六百多文了。在君谦哥哪里还存了一些钱，也不多，况且我还欠着他钱，也没脸找他要。我琢磨着，秦府的下人少说也得打赏二钱银子，才拿得出手。万一……，要是多遇见几个人，拿不出就尴尬了。”
  “傻丫头。”宁氏笑道：“你急用钱，大婶借点跟你就是了。”
  “那怎么行？”白小菀连连摆手。
  谢玺插嘴道：“小菀，你就听娘的吧。”
  “算了。”白小菀摇摇头，“我没钱，就先不充那个冤大头了。到时候，见面礼一人给一块香皂，看得上就用，看不上就扔了吧。”
  宁氏起身道：“好了，别说了，我这就回去给你取二两银子。统一绞成二钱一个，到时候你看着打赏秦家的人，十个应该够了。”
  窗户外，谢君谦应声道：“娘，我去拿。”
  白小菀吓了一跳，“啊！君谦哥在外头！”又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我刚才没有说他的坏话，不然又要被敲头了。”
  宁氏听了忍俊不禁，嗔道：“你呀，也是淘气。”
  白小菀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都欠谢君谦十几两了，再欠二两也没觉得啥，反正早晚都会还给他的。心情轻松起来，有了笑脸，献宝似的拿出剩下的一个景泰蓝盒子，递给宁氏，“正好还剩下一个，我给你装点面霜装在里头用吧。”
  宁氏瞧了瞧，惊讶道：“你给秦妍准备的景泰蓝盒子？倒是有眼光。果然这是要费不少钱的，也难怪你钱紧了。”
  “不光盒子贵。”白小菀用玉簪子往里头挑面霜，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份特制的面霜里面，还加了麝香、蜜蜡等物，也是费钱的紧。我估摸着，这一盒子成本价都要四、五钱银子，卖的话至少也得八钱银子，多则一两银子。”
  宁氏更是吃惊了，“这一小盒就八钱银子？一两银子？”
  白小菀不以为意，耸耸肩，“这种金贵的东西，像我这样肯翻一倍卖的，在生意行里已经是厚道了。可惜镇上的小姐们消费有限，卖不起价。好在除了给秦妍的，还有给宁大婶你这一盒，别的我再加蜂蜡等物稀释一下，成本也就下来了。”
  宁氏看着那一小盒面霜，不由感叹，“还真是金贵的很呢。”
  白小菀笑嘻嘻道：“我还有事要麻烦宁大婶呢。”
  宁氏笑道：“原来是有求于人啊。”
  “宁大婶。”白小菀搂着她的胳膊撒娇，拖长声调，“是想让你帮忙做粉扑。不是我想偷懒，实在是我的针线太丑，粗针大脚的，别人看了肯定发笑。”
  宁氏呵呵的笑，“你也有不能的时候。”
  正巧谢君谦拿了银子回来，一进门，就见娘亲和白小菀搂在一起，说说笑笑，亲热的就好像亲母女一般，不由怔住。
  谢玺喊道：“来了。”
  谢君谦收起意外的表情，把银子递给白小菀，“按你说的，都已经绞好了，二钱银子一个的小银馃子。”又宽慰她，“你也不用太紧张。这里是镇上秦大人的老家，并非真正的县令大人府，下人们平时得赏钱的机会也不多，二钱银子绝对不会失礼了。”
  白小菀甜甜笑道：“多谢君谦哥提醒。”
  谢君谦摇摇头，叫上谢玺，“走，跟我一起去温书。”
  “哦。”谢玺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宁氏多坐了一会儿，凭着而是宁家繁盛时的印象，交待白小菀去大户人家的注意事项，以及和下人打交道的技巧。还有怎么看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分辨出对方是何身份，在府中大概何等地位？零零碎碎，说了有小半个时辰。
  直到春燕过来，宁氏方才带着绒布告辞。
  “多谢宁大婶。”白小菀真心实意道了谢，送出门，然后叫上春燕一起去卖香皂，倒是回笼了几百个钱，荷包更沉一些了。
  春燕羡慕的直流口水，“小菀，这一下午就能赚几百个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