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作者:青溪客      更新:2024-08-07 17:06      字数:2051
  在天为燥,在地为金。在声为哭,在志为忧。还有哪种乐器,比胡笳更哀切、更凄厉呢?
  大唐崇尚土德,而安禄山——伯禽想起在路上听见的传言——正是宣扬自己承天之命,以金代土。
  他不是胡人么?为何也要用汉人的这些谶纬之学呢?
  作者的话:
  昨晚改这章时看到李医生逝世的消息,受到了很大冲击,睡了没几个小时,这章改得有点乱,以后缓过来了会再努力修改的。李医生是辽宁锦州人,我为我们山海关外的土地养育了这样的男儿而骄傲,也为他的逝世感到深深的悲伤。
  这章又是过渡章,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一周因为在首页推荐上,会努力更新的,明天还有一章,是阿妍那边的情节。如果大家喜欢,就留个言吧~
  注释:
  [1]天行病是中古时期对很多传染病的统称,民间也叫“天行温疫”。温疫并非瘟疫的异写,而是具有温热病性质的传染病,包括但不限于鼠疫、斑疹伤寒、传染性肝炎、流行性出血热等等,见于赓哲,《<新菩萨经>、<劝善经>背后的疾病恐慌——试论唐五代主要疾病种类》,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5期。
  [2]这一章对常山郡军情和河北形势的讨论,主要参照李碧妍《危机与重构》第3章 。
  [3]pulleyblank拟“窣干”古音为*suet-kan,吐鲁番出土摩尼教中古波斯文《沙卜拉干》残卷(m506、m7981)中,有swc’gyn一词,意为“燃烧,发光”(见m.hutter,manis kosmogonische sābuhragān-texte,wiesbaden,1992,pp.61,63,65,162),很可能是“窣干”的原语。以上转引自荣新江《安禄山叛乱的种族与宗教背景》,黄正建主编《隋唐辽宋金元史论丛》第一辑,2011年。
  第90章 芍药花开出旧栏
  我不是个优秀的穿越者。我终究未能阻止这场改变了整个中古中国的战乱。
  但我又是个幸运的穿越者。我熟读这段历史,对战乱中几个关键的转折点记得清楚,这让我至少能够带着自己所爱之人遁走,远离祸事。
  六月九日,潼关陷落。哥舒翰为部将火拔归仁等人所执,被迫投降安禄山。
  六月十二日,京城乱象愈烈,百官如常上朝者十中无一。皇帝登勤政楼,声称将亲征安禄山。
  六月十三日,皇帝带领一众亲眷及宦官、宫人,在清晨的微雨中,从禁苑西侧的延秋门出逃。
  ――而今天,正是六月九日。
  这一日,潼关的平安火,将不会燃起。
  才刚过午,太阳就隐入了黑沉沉的云层,天色暗得像是黄昏。空气潮湿,浓浓的水意无处不在,无形中使人们的动作滞涩起来,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偶尔掠过的一阵风,并不足以廓清这种潮湿,反而令人更加焦灼疲倦。
  “一时半刻之间不会落雨。”王维看着天空轻声说。
  山居经验丰富的人,多半懂得判断天气。我用冰凉的手指按了按眉心,稍稍纾解头部的隐痛,再次环顾整个院落。
  家中贵重而难以携带的物件,都已被藏入房后的窖中。随身带的包裹,早几日就已收拾妥当:除了干肉等食物和钱银,还有研磨成粉的几副家常药剂,下雨时穿的油衣等等,所有的东西都经我一再筛选,风雅而不实用的物件尽数被剔除。一切的牺牲和准备,皆是为了顺利跟上皇帝出逃。唯一不会在这次出行中降低生活水准的,是我们即将乘坐的马匹。它们一直吃着上好的菽豆,养得十分肥壮。
  我反复在脑海中演练六月十三日的计划,几乎到了神经质的地步。
  我已和安重璋通过书信,他会派遣一些军士,赶来长安,护送我们。但是,首先,王维得去上朝。万一历史悄然发生了改变――或者是史籍记载有误――李隆基并未在这一日逃出长安,那么王维自行出逃便是大罪了。
  然后,我和几个仆婢带上马匹包袱,跟在他后面不远处,去往皇城附近。只要能够确认皇帝已经离开,我们就立刻向西,去追皇帝一行。若是渭水便桥已断,道路不通,那就改换路线,循着皇帝必然经过的几个地方去追:十三日,皇帝先后经过咸阳望贤宫和金城县,十四日就到了马嵬驿。
  而若是到了马嵬驿还没有追上……
  那就转而向北,去灵武!
  离开马嵬驿时,太子李亨被皇帝李隆基留下,宣慰后方的父老。经广平王李俶、建宁王李倓和宦官李辅国劝谏,李亨决定就此前往朔方,收西北边兵,召郭子仪等大将,讨伐河北叛军。下个月的十二日,李亨将在灵武即位,改元至德。
  追不上老皇帝,还不如及时追随新帝,反而能为王维增添些许筹码。不过,他到了这个年纪,早已失去了追求仕进的动力,余生所求不过一“安”字而已。
  我要他平安。
  我的目光扫过院中的每一个角落,落在堂前的花丛上。王维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开口道:“这些花……开得真好。”
  这些芍药有红有白,红者炽烈明艳,胜似初夏榴花,白者洁净高逸,皎如南山皓月,美得有几分虚幻,俨然独立于此刻阴沉而压抑的天地之外。
  当年我初次踏入王维家门时,堂前就有一丛芍药,正是崔瑶亲手所植。后来王维官职渐高,换了一处更宽敞的宅院,那些芍药也被移了过来,算来已经二十余载春露秋霜。偶尔有一株死去,我们就立刻唤人补上新的,如今一眼看去,这丛花简直好像与当年无甚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