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并不安稳，听到门的声音，无意识的喊了一声“妈咪”。
  茶茶的呓语，让闻婕的心脏被揪的生疼。
  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床头灯调亮，隔着被子轻轻的拍了拍茶茶的后背：“茶茶乖，妈咪在，不要怕！”
  听到闻婕的声音，茶茶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一下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透过灯光，闻婕看到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歉意与懊悔同时涌上心头。
  茶茶睁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眼前一亮，她立马朝着闻婕张开双臂：“妈咪...你终于回来了！”
  闻婕俯身，让她搂住自己的脖子，随后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将她抱在怀里轻声的哄着：“茶茶乖，妈咪回来了。”
  茶茶在她的颈窝处拱了拱，泪水落到了她的皮肤上，炙热滚烫的印记，深深的灼伤了她。
  闻婕忍不住收紧了抱住茶茶的手臂，将自己的脸抵在她的脸上，轻声细语的道歉：“是妈咪不好，妈咪不该把茶茶留在家里，妈咪的宝贝茶茶害怕了对不对？妈咪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茶茶可不可以原谅妈咪？”
  茶茶仰起头，露出了哭的脏兮兮的小脸。
  她还不到五岁，但是俨然已经是个小美人坯子，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活脱脱的是闻婕的翻版。
  闻婕伸手将茶茶的眼泪擦去，茶茶奶声奶气的说：“茶茶原谅妈咪了。”好似怕妈咪不相信，她一边说还一边用力的点点头。
  这一刻，闻婕只觉得自己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抬手替茶茶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发型，耐心十足的询问：“茶茶想不想去看看妈咪曾经住过的公寓？”
  茶茶好奇的看着闻婕：“妈咪的公寓好看吗？”
  她仍然抱着闻婕的脖子不愿意放手，好像一旦放手，妈咪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闻婕不想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茶茶，强打起精神扯了扯嘴角：“那里虽然面积不如这里大，但都是妈咪亲手布置的，有很多的玩偶，很温馨，你应该会喜欢的。”
  茶茶点点头，“茶茶想去，那爸爸去吗？”
  闻婕楞了一下，那股钻心的疼痛，再次侵袭的大脑，她将茶茶从自己的怀里放到了床上。
  茶茶站在她的面前，与她的视线相平。
  闻婕眼里雾气渐起，小心翼翼的问：“茶茶想跟爸爸在一起吗？”
  茶茶摇摇头，向前一步，搂住闻婕的脖子，将头趴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说：“我要永远跟妈咪在一起。”
  闻婕紧紧的抱着女儿，好似要将她融进骨血，她闭着眼睛给予她回应：“妈咪也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两人温存了片刻，等闻婕的情绪平复下来，才松开茶茶的手。
  她从衣帽间中找到女儿惯用的卡通行李箱，将她的生活必需品装了进去。至于她自己的东西，大部分都在剧组，等明天让助理给她送过去就好。
  全部收拾好以后，她牵着茶茶的手朝着楼下走。
  路过二楼时，闻婕瞥了一眼开着门的卧室，白姗姗和之前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客厅里，李生赫穿戴整齐，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见闻婕牵着茶茶提着行李箱下楼，连忙将烟掐断，站起身来拦住两人：“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
  闻婕和李生赫之间的事情，她并不想让茶茶知道，无论李生赫做了什么错事，他都是茶茶的爸爸。
  她不希望在茶茶还小的时候，就将大人之间的恩怨强加在她的身上，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可是一想到茶茶被关在房间里时的无助，闻婕的恨意就忍不住上涌，她垂眸看了一眼茶茶，努力的压制住情绪：“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
  她不想再说话，这已经足以让李生赫明白她的意思。
  作为父亲，李生赫自然不希望今天的一切被茶茶知道，他低头看到满脸稚气的茶茶，说不愧疚是假的。今天一时头脑发热，做的事着实离谱了些，不怪闻婕会生气。
  有脾气不要紧，闹一闹，哄一哄也就好了。
  李生赫自认是个正常的男人，难免会有生理需求，闻婕好久不在京城，白姗姗又算准了时机投怀送抱，这才让他犯下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愧疚之余他又有些懊恼，眉头紧皱，眼神里闪过一丝嫌弃，若不是听了白姗姗的话带她回家，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再次看向闻婕时，脸上只剩下了讨好的笑容：“你们要去酒店住？我开车送你们。”
  闻婕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情，只觉得十分陌生，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她的枕边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在出轨被妻子撞破后，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必了。”
  说完，闻婕不再给李生赫任何多余的眼神，牵着茶茶的手走出了大门。
  李生赫独自站在空旷寂寥的别墅中，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感觉破土而出，他伸出手试图抓住，可那股情绪却很快消散不见。
  走出别墅，一阵微风拂过，闻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如同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茶茶仰起头，“妈咪，你没事吧？”
  闻婕摇摇头，两人一路走出翡丽湾，先前叫好的网约车已经等候多时。
  茶茶知道妈咪的情绪不高，上车后正襟危坐，偷偷的盯着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她。
  没多久，茶茶就困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闻婕抬手看看时间，已经十点钟了，到了茶茶平时该睡觉的时间。
  闻婕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她熟睡的侧颜，感到鼻头发酸。
  她不敢再看，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万家灯火的景象在她眼前快速闪过，可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寂静的可怕。
  闻婕自己买的公寓位于东三环附近繁华地带的高级社区名景花园，距离翡丽湾别墅区并不算远。
  车稳稳停在公寓楼下，茶茶还没有醒，闻婕舍不得叫她，小声的和司机道谢后，一手抱着她一手拖着行李箱上了楼。
  闻婕苦笑，她二十岁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在做了妈妈后成为大力士。
  打开电子门锁，茶茶听到声音清醒了过来。
  她扭头看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公寓，好奇的打量了起来。
  闻婕见她醒了，关上门后从包掏出一张湿巾，替她擦了擦脸：“醒了？还睡么？”
  茶茶摇摇头，“不睡了，这里就是妈咪之前住过的地方吗？”
  闻婕颔首，弯下腰将她放到地上：“是呀，你自己去参观下吧。”
  茶茶闻言向前跑了过去，她满脸新奇的东看看西看看。闻婕拉着行李箱走到客厅，就见她迈着小腿“哒哒哒”的朝自己跑来。
  “那我们以后是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闻婕微微抿了抿嘴唇，并未着急回答茶茶，而是反问她：“饿不饿？要不要陪妈咪一起吃点宵夜？”
  茶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认真的点了点头：“茶茶的肚子饿了，想要陪妈咪一起吃。”
  闻婕看着女儿的笑脸，好似在黑暗中抓住了一丝火光，让她了无生趣的人生逐渐有了希望。
  她牵着茶茶的手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递给她：“宝贝先看看想要吃什么，妈咪简单收拾一下卫生。”
  说完，闻婕走到阳台前，将窗子打开通风。
  这栋公寓是闻婕在走红后，用自己攒下的钱买来送给自己做生日礼物的，平时虽然没有人住，但是每个月都会有阿姨来打扫，所以并不算脏。
  买这栋房子的时候，她已经在和李生赫谈恋爱了，那时两人成天腻在一起，和中介看房子也不例外。
  闻婕还记得，当时她站在客厅，闭着眼睛想象着该如何布置独属于自己的第一套房子，李生赫笑着说她，这个房子买来也是空着，白白浪费资源。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若是以后你辜负了我，我就搬回这里，这样我就不会狼狈的无家可归了。”
  明明是随口打趣的话，一语成谶成为现实。
  一阵晚风吹来，闻婕忍不住抱紧自己的肩膀，企图给予自己一些温暖，她也搞不清楚，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心寒。
  茶茶拿着手机，目光一直追随着闻婕的身影。她出生在环境优渥的家庭中，从小像公主一样被娇养长大，她性格单纯，但并非完全不谙世事，反而有着超过同龄人的聪明懂事。
  爸爸和妈咪之间的事情，她不完全明白，可隐隐有了些察觉。她看着妈咪站在阳台上略显孤单的身影，突然放下手机朝着她跑去。
  茶茶伸出手，拉住了闻婕的衣角，“妈咪...”
  闻婕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宝贝？”
  “妈咪，你不要难过，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也会永远保护你的！”
  茶茶的话，让闻婕潸然泪下。
  原本血淋淋的伤口，逐渐开始愈合。
  茶茶第一次看到妈咪哭，她有些慌张的伸出手，学着平日妈咪的样子，为她擦掉眼泪：“妈咪，不要哭，你是害怕吗？还是哪里痛呀？茶茶帮你呼呼，呼呼就好了...”
  她的童言童语，让闻婕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闻婕摇摇头，将女儿紧紧的拥进怀里。生下茶茶，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也是最不会后悔的决定。
  茶茶年纪还小，外卖来了以后，闻婕只让她喝了点好消化的粥，就带着她去洗漱睡觉。
  直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闻婕才悄悄的离开房间。
  关上卧室门，她的神色骤变，连忙捂着嘴跑到卫生间的马桶前，将晚上陪着茶茶吃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吐过以后，她站在洗手池前，用冷水拍了拍脸，站直后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露出一丝苦笑。
  闻婕走出卫生间，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找到一包李生赫留下来的烟，抽出一根夹在指尖。
  走到阳台靠在窗前，抬手将烟凑到唇边，另一只手拿起打火机，缓缓的将烟点燃。
  深吸一口后，吐出袅袅烟圈。
  透过氤氲的视线，闻婕好似看到了第一次见到李生赫时的情景。
  第三章 三朵玫瑰花
  闻婕上学比寻常人早些，十八岁时，已经是电影学院的大二学生了。
  在美女如云的表演系，她的外貌依然十分出挑，但因为年纪小，迟迟没有出去拍过戏。
  校庆那天，许多知名校友都回到了母校参加盛典。
  去食堂的路上，闻婕被一个瞧着有些眼熟的师姐拦住了去路。
  “我是表演系毕业的张雪薇，你叫什么？”
  闻婕眨了眨眼睛，张雪薇的名字她早有耳闻，最近在追那部古装剧里，她是女二号的扮演者。
  虽说电影学院出过数不清的影帝影后，张雪薇的成绩不算显眼，但足够令闻婕感到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