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3-03-09 09:58      字数:5895
  “这套房子可是把我这几年攒的钱全都花出去了,想着以后在北京也有个自己的落脚地,不像你们家就是这儿的,住房方便的很。”林舟谦虚道。
  “方便啥啊,我之前考上大学的时候还想着再考研究生呢,但是现在就想着毕业了,赶紧上班,等到单位分了福利房马上就从家搬出去。”本来心里就存着事儿的孙朴抱怨道。
  “怎么了,你们家不是挺宽敞的吗?”林舟之前去过孙朴家,挺大的一个三居室,孙朴父母住主卧,剩下的两间次卧是孙朴和他媳妇还有两个孩子的,这情况已经是相当好了。
  “我两个哥哥都是下乡的知青,前段时间带着老婆孩子陆续都返城了,现在家里连客厅都住满了,转个身的空都没有。”孙朴烦躁的说道。
  不是他不心疼两个在乡下呆了好几年的哥哥,实在是家里这会儿太乱了,光是孩子就八个,吃饭都得分两拨吃,再加上他媳妇跟两个嫂子之间也不怎么对付,在家呆一会儿就烦心的很。
  而且他总觉得两个哥哥对他好像有点意见,毕竟家里三兄弟就只有他自己没下乡,现在还是大学生,大哥、二哥现在连工作都没有。
  “那早着呢,咱们这才大一,等工作怎么也得三年!”高建新接话道,“忍着吧,我家情况也没比这好多少,不忍也没办法。”
  “要不然你们就和林舟之前一样也在学校附近租套房子就好了,反正又不贵!”朱平大大咧咧的说道,反正他是没这个烦恼,姐姐们都已经嫁出去了 ,他自己住一间卧室,家里还给他收拾了书房。
  “真要是向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高建新和孙朴闻言都摇头失笑,他们学校里的补贴大半儿还得上交公中呢,刚刚返城的知青很少能找到工作,就是找到了,也是薪资很低的那种,这时候他们怎么说搬出来住的事儿。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都不容易啊!”林舟感慨道,如果不是他考出来,怕是还得在老家跟两个哥哥嫂子因为鸡毛蒜皮事儿闹纠纷呢,以后可能还会加上四弟、四弟妹。
  “今天林舟乔迁之喜,咱们就不说这些扫兴的了,比起很多人,咱们已经够幸运的了!”高建新笑着打岔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人总是得知道满足才行。
  “我来的时候就让我媳妇做上菜了,家里还有两瓶二锅头呢,咱们今天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先喝个痛快再说。”林舟道,这样的生活早晚是会过去的!
  第31章
  “行, 咱们今天喝个痛快!”孙朴也是个爽快人, 再说他现在真不算惨的, 大好的前途、贤惠的妻子、还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也难怪两个哥哥心里会不舒服。
  林舟买的房子昨天已经收拾好了,里面一应的家具、厨具都挺全的,把自己零碎的这些东西搬进去就行,等他们到家的时候,陆红的菜已经炒的七七八八了。
  总共是六道菜:猪蹄炖黄豆、豆角炒肉、凉拌黄瓜、酸辣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茄子,分量都足足的,绝对能管够。
  “弟妹这手艺进步挺快啊!”高建新赞道, 他之前是吃过林舟媳妇送到学校的菜的,虽然客气的顺着林舟夸了两句,但当时并没觉得好吃,没想到时隔几个月, 这滋味真的是大有长进!
  “那当然了,我媳妇这手艺绝对是一日千里,大家伙别客气啊,跟吃自己家饭一样!”对于自己媳妇,林舟就没谦虚的时候。
  “不跟你客气, 我们今天就是来吃大户的!”朱平开玩笑道。
  学校食堂清汤寡水,油腥都很少,家里做饭也是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回肉,所以这顿饭绝对是很合大家心意的。
  林舟算是半个吃货,有条件了以后说啥都不肯亏待自己这张嘴了, 他口味略重,喜欢吃咸吃辣,不太喜欢吃清淡的美食,小媳妇刚好跟他一样,两人冬天常去国营商店买腌好的咸鱼,回来炸着吃,那东西费油不说,吃的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但就是控制不了口腹之欲。
  不过小媳妇除了爱咸爱辣以外,还喜欢吃甜口的东西,像是蜜三刀、糖火烧这类的小吃她都很喜欢,自己平时蒸干粮也喜欢弄个糖包。
  知道她好这一口,林舟之前还特意给她买过糖葫芦呢!一串糖葫芦上有八颗又红又大的山楂,外面裹着甜甜的糖水,小媳妇第一次吃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足足得有十几分钟。
  “暑假都过去十几天,剩下的一个月大家打算怎么过?还有没有安排的吗?”高建新问道,他爸朋友的儿子英语家教还没找到,他这个半吊子水平还真是不敢误人子弟,只能帮人寻摸着了。
  “我暑假要在家教老婆功课,她打算明年参加高考呢!”
  “我要去我爸厂里帮忙,在财务部打杂。”
  “我国旅社都已经排好班了。”
  ……
  “你呢?”高建新问道,就只剩下朱平没说话了。
  “我没安排,我在家休息,高哥你有事儿说就行,能帮我一定帮。”朱平不好意思的说道,在座的同学只有他一个人暑假时闲着没事干的。
  “这忙帮不帮也得看你心情,是我爸一朋友的儿子找家教,准备明年的高考,你也知道我英语这三脚猫的水平,也不好去耽误人家,你要是有空看看能不能去,只教英语,然后每一小时五毛钱。”
  这个价钱已经足够可以了,工人每个月的工资也只有二三十,五毛钱足够一个人吃两天的饭了,毕竟当英语家教和林舟在国旅社兼职不同,后者需要更多的专业要求和时间。
  朱平也有点动心,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姐姐们都让着他,所以从小到大他还真没差过钱,初中上完以后,因为年纪小,再加上他爸是在矿场上班,能给他安排的工作不是太累就是太危险,干脆就让他在家呆着,没让他出去上班,反正家里也不差他一个人挣钱。
  所以对于朱平而言自己挣钱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再加上又是给人做家教这种体面又不费力气的活,他爸应该不会反对。
  “行,我回去跟我爸妈说一下,能不能先讲一节课试试,可以的话再定下来?”朱平对这事儿是真没什么经验,唯一的忧虑就是怕遇上个不服干的捣蛋鬼,所以才提出来要试一试,不行的话也可以推掉。
  “当然可以,我回去就跟他们说一下,定个时间再通知你!”虽然朱平的英语水平没有林舟那么妖孽,但也是在班里排前十的人,教一个高考生绰绰有余了。
  几个人酒量都不大,两瓶二锅头分着喝,到最后酒气都有些上头,林舟虽然脸色如常,被大家调侃酒量大,但林舟已经察觉到自己貌似已经有点醉了,脑子晕乎乎的不说,说话感觉都比平时要慢上一点,只不过大家没发现罢了。
  把几个同学送走以后,林舟直接倒床上就睡了,衣服没脱,脸也没洗,糙的都有点不像他了。
  除了新婚之夜,陆红还是头一次看见林大哥喝完酒之后的样子,不过结婚那天的酒是兑了水的,比不上今天的二锅头有劲儿,她爹喝醉了以后总是拉着人聊天,絮絮叨叨的能跟人聊两三个小时,简直烦不胜烦,没想到林大哥喝醉了居然是睡觉,这也太乖了一点吧!
  小心翼翼的给他脱下衣服,露出孔武有力的身体,又用湿热的毛巾给他全身上下擦了一遍,陆红的耳根子都红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现在正是一年里头最热的时候,四点多钟太阳的余热仍然还在,床上的林舟睡得并不舒服,背上、脸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陆红刚刚把桌子收拾完,一进卧室就瞧见热到连眉头都皱起来的林舟。
  身上有汗,陆红就不能再给他用湿毛巾擦了,不然的话容易感冒,心疼的用手绢把林舟身上的汗擦干,坐在旁边一下下的给他扇蒲扇,比起小巧精致的折扇,还是蒲扇扇出来的风更大些。
  林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身上只穿了条四角内裤,浑身干干爽爽的,一觉睡得舒服,脑子都觉得轻松,把搭在衣架上的衣服拿过来穿上,林舟想起来自己貌似是穿着衣服直接就睡了,所以一言不合就脸红的小媳妇居然把他全身扒的只剩裤衩了!!!
  简直惊喜,小媳妇原来已经这么爱我了!!!
  要知道小媳妇那个羞涩劲儿结婚半年都没变多少,晚上办那事儿必须得关上灯才行,除了意乱情迷的时候能哄着她喊两声‘老公’以外,平时都喊他林大哥,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很多,林舟几乎能想象到她给他脱衣服时的窘态,一定转着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脸上也是红霞一片。
  林舟几乎是傻笑着从卧室走到客厅,小媳妇正板板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写字,这半年来单是字帖就已经用了三本了。
  林舟殷勤的把桌子上的另一只钢笔拿起来,给它吸墨水,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点动静,弄完了这个以后,又倒了杯水放在小媳妇练字的桌子上。
  写完一张纸了,陆红收笔抬头:“睡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痛吗?”
  “感觉挺好的,头一点都不疼。”林舟傻笑。
  “我锅里炖了西红柿豆腐汤,听人家说是解酒的,我去盛一碗给你喝。”
  “好啊!”林舟乖宝宝似的点了点头,美滋滋的坐在座位上等陆红把汤端过来。
  这是还醉着呢!陆红疑惑,居然还有喝醉了酒以后更乖巧这样的事儿,跟邻居家的小妹妹一样听话可爱!
  **
  1978年12月18日,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在北京举行。
  林舟这两天心情好的不得了,说是神采飞扬也不为过,每天都得花半个小时去看新华社的报纸,有的还裁剪下来贴在自己的笔记本里。
  “我说你小子最近是遇上什么好事了,走路都快蹦跶起来了!”高建新捂紧了棉衣道,这见鬼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也没啥,就是心情好!”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还是收敛一下好了。
  “心情还能无缘无故的好,该不是你媳妇怀孕了吧!”高建新猜测道。
  林舟结婚马上要一年了,也该要个孩子了 !
  “这事儿还在计划中,心情是因为这次月考考得不错!”林舟解释道。
  高建新满脸的不信,拜托找个像样点的理由好不好,考第一的时候都没这么兴奋,这次才考了第二名,虽然也很好就是了。
  “好吧,心情好跟这个没多大关系,主要是这两天看报纸政府不是正在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嘛!”林舟说了大实话。
  但可惜越是实话越没人信,高建新翻了个大白眼:“还不如第一个有说服力呢!”政府开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好在高建新也不纠结这个,他又不是没长大的小屁孩,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好朋友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他自己不也是没把什么事儿都告诉林舟吗!
  不得不说林舟和高建新两个人能成为好朋友,很大原因就是两个人活得都特别明白,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
  像是宿舍长刘贵因为年纪大就几次三番想要当他们几个的老大,无论是林舟、高建新,还是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心里都膈应的很,谁都不去搭腔,平时也有意识地减少和他的往来。
  第32章
  “林大哥, 咱们的店什么时候开张啊!”陆红看着刚刚租下来的商铺憧憬道, 虽然它里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等咱们从寒假从老家回来就弄, 到时候这条街上的铺子也多了,就没这么显眼了。”虽然政策已经下来了,但是枪打出头鸟,林舟又没有过硬的背景,虽然想赚钱,但前期还是低调些为好。
  “嗯,那我这几天先过来把这儿打扫一下。”平日里林大哥没少教导她要闷声发大财,万事最好不要过于出头, 所以她很能理解这个决定。
  “行,时间还来得及,你也不用慌,慢慢打扫就行, 但是晚上千万别过来!”林舟叮嘱道,返城的知青越来越多,但这些人里十有八九是找不到工作的,如今的四九城里少说也得有几万的无业游民,这些人中不乏有作奸犯科之人, 还是小心些为好。
  “那我每天只在中午的时候过来好了,应该用不了四天就能把这儿打扫出来!”既然定下了年后从老家回来再开张,陆红也就不慌了。
  “行,你自己看着弄就行,有办不了的就我说, 等我周末回来再解决。”小媳妇细胳膊细腿的,林舟还真担心她能不能把房子收拾好。
  “放心吧,有困难不找你找谁啊!一定都给你留着!”陆红一字一顿的道,唉,林大哥总拿她当小孩子养!
  **
  还没等林舟和陆红把租下的铺子收拾利落,元旦马上就要到了,过年对中国人来讲都是大事儿,虽然元旦比不得农历年更让大家重视,但比起端午节、重阳节这些节日来,元旦的分量还是颇重的。
  各个班级也都自发搞起了元旦晚会,不知道是从哪一届学生中兴起的,但似乎已经成为了学生的传统。
  元旦晚会这一天只有晚上才允许学生自由搞活动,至于白天该怎么上课还怎么上课,课堂上的老教授们更是半句的题外话都不说,除了讲课还是讲课,甚至还有两位教授照例拖了堂。
  不过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大家伙全都亢奋起来了,一部人收拾书包去食堂买饭,一部分拿着班费去买瓜子、糖果,一部分人抓紧时间排练节目,最后一部分就是林舟这种去家里把家属接过来。
  不过像林舟这种情况并不多,媳妇在北京的大多数是像高建新这种北京本地人,父母兄弟姐妹都在北京,自然不好单独把媳妇接出来,除了林舟以外,把自己家属带过来的只有刘贵和张城,不过人家不但带媳妇,也把孩子带过来。
  太阳几乎不见了踪影,街上越来越冷,几乎都看不见人影了,林舟跟陆红两人各穿了一件军大衣,裹紧了往前走。
  这两件军大衣今年购置的新衣服,林舟托了国旅社同事的门路才买到,一件就是八块钱,虽然贵了点,但实在是值得很,既保暖又挡风,晚上还能当被子搭身上。
  不过尽管如此,等到林舟他们到教室的时候,陆红的手依然冻的冰凉,林舟对此丝毫不讶异,进屋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小媳妇的手握在手心里暖。
  “不用了,大家都看着呢!”陆红轻声道,被握住的手小心的挣扎,想要抽出来,平时在家这样也就算了,但在外面就有点太难为情了!
  “林舟回来了,赶紧带弟妹里面坐,也好暖和暖和!”还隔着三米远呢,朱平就大声喊道。
  这下好了,本来没往这儿看的同学都看过来了,而且目光全都默契的在林舟和陆红紧握的手上打了转,然后才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
  趁林舟愣神,陆红的手猛地抽出来窘迫的藏到背后,脸上就跟被火烧一样的发烫。
  “知道了。”林舟淡定的回答道,跟自己领了证的媳妇牵个手怎么了,没见过恩爱夫妻撒狗粮吗。
  “咱们先到进去,门口太冷了。”面不红心不跳的林舟领着小媳妇往里走去,完全漠视掉周围调侃打趣的目光。
  其实里面也不怎么暖和,学校又不烧暖气,空调、电暖风就更是不可能了,完全是仗着离门口远、人又多,才能稍微暖和一点,也就是不到两摄氏度的差别,算的上是杯水车薪了。
  林舟往家一来一回的功夫,大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两把瓜子、几块硬糖,东西不多,但氛围有了。
  “林舟,来,到这儿坐!”刘贵招呼道,他跟林舟的关系不怎么好,但这不都是把媳妇领过来了吗,女人坐在一块也好聊天。
  “不过去了,我东西放在之前那个位子上了,来回拿还挺麻烦的!”林舟拒绝道,他打算跟小媳妇甜甜蜜蜜的看节目呢,没想让她跟别人联络感情,再说刘贵的三孩子都还在呢,最大的一个瞧上去也就是八九岁,最小的也就是三岁左右,正是闹人的年纪呢!
  “行吧,那这位置我就留给张诚两口子了!”刘贵也不勉强,反正教室就这么大,他占的又是靠前的位置,早晚会有人过来坐。
  林舟占的位置是第二排的最左边,看节目显然视线有点偏,不是最佳位置,但好在比较隐蔽,大家都往中间看,没人往两边瞧,再加上前面有桌子挡着,教室里的灯又不是很明亮,坐下以后,林舟就放心大胆的把小媳妇的手放在自己军大衣口袋里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