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饮冰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来影：“第一，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异性恋，证据是这么多年从来没喜欢过女人，哪怕对其产生过一丝好感，对不对？”
  “对。”
  “那你喜欢过男人吗？对男人产生过好感吗？”
  陆饮冰想了想，认真地问：“我爸算吗？我小时候就想嫁一个像我爸那样的男人，我爸特别厉害，对我妈特别好。”
  来影沉默了一会儿，对着陆饮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要打人的冲动，用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算。”
  陆饮冰耸肩，飞快地说：“那没有了，其他产生过好感的都是因为拍戏需求，拍完就拜拜了。”
  来影一口老血憋回去，总算是欣慰了一点，露出老狐狸微笑：“所以说，你的直是薛定谔的直，在没有谈恋爱之前，谁能笃定你真是个直的呢？说到这里，我就要问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了。”
  陆饮冰陷进质地柔软的靠背椅里，认真思考了一下来影的说法，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你问。”
  来影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心跳因为兴奋都快了不少：“你看过a片吗？”
  陆饮冰猛然坐直：“看过什么？！”
  来影比划了一下，挑眉：“就是……成人电影。”
  陆饮冰微微皱眉：“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有啊。”来影说，“你就说看没看过吧？”
  “不知道算不算看过，看过一些，我以前不是拍了部现实题材的电影吗？剧情需要找了点资源。”陆饮冰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没有情节的成人电影在她看来不配称为电影，“那之后就没再看过了。”
  “你更喜欢里面的男人还是女人？”
  “都不喜欢。”
  来影机智地换了种问法：“你更讨厌里面的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ok，你把这个答案记下来，记在心里。下一个，你说如果要喜欢夏以桐，为什么早不喜欢晚不喜欢非要挑这个时候喜欢，是不是只喜欢接吻的感觉，并不是真的喜欢，对不对？”这个问题简直太好解决了，来影心道，没一个能打的。
  “对。”
  陆饮冰看着友人一脸灿烂的笑容，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这好办，找个人和你接吻试试，不就行了？”来影双手叉腰。
  陆饮冰后颈汗毛炸起，连人带凳子往后撤了一步，惊悚道：“……你说的不会是你吧？”
  “区区不才，愿意牺牲自己，成就大义。”
  “你老公能答应吗？”
  “没事，我不告诉他。e on girl，”来影舔了舔上唇，笑得相当油腻，一边走近她一边道，“我吻技可比夏桐好多了，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陆饮冰转头看向房门，估算着自己破门而出的可能性。
  来影看穿了她的想法，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我知道你为难，但是你真的不想弄清楚自己对夏以桐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吗？你难道要一直躲着她？我要是夏桐，过不了几天，我就要跟你绝交。”
  陆饮冰被她最后一句话镇住了，三秒钟后，闭眼慷慨就义：“来吧！”
  为了维持良好的气氛，来影没再说话，安静地靠近她，手指温柔抚上她的脸颊，陆饮冰被她摸脸的那一瞬间，身体立时僵住。
  来影无声地笑，俯身吻上陆饮冰的嘴唇。
  很轻地贴上，陆饮冰面无表情毫无反应，来影心生一计，手指捏在她下巴上，作势要迫她张嘴，陆饮冰终于耐不住睁眼，两手托着她的脸颊，用力往后推。
  来影看她那表情，似乎是想甩自己一巴掌，这还有人身危险啊，连忙甩开她手往后跳，澄清道：“哎，我就是跟你做个试验，连舌头都没伸。”
  陆饮冰目光微冷，即便是试验，已经让她很不悦了。正因为她没伸，真伸了的话那巴掌已经到来影的脸上了。
  “第二条，pass，你不是沉溺于接吻的感觉，是喜欢和夏以桐接吻的感觉。”来影靠“出卖色相”终于为陆饮冰喜欢夏以桐的天平上又增加了一个砝码，牺牲重大。
  陆饮冰点头，冷着脸赞同了这条。
  自觉身心都受到了严重惊吓的来影对第三条一筹莫展，怎么能辨别是不是入戏太深导致的情感迁移，最后她也只能告诉陆饮冰缓兵之计：“尽力以你自己的身份，用你的眼睛和心去观察，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从内心向外油然而生的喜悦，不自觉的亲近，是思念，是欲望，和朋友完全不同，很好感觉的。还有，戏里的荆秀对陈轻的感觉是又爱又恨，和你对夏以桐肯定不是同一种，你这么聪明，一定很快就能分辨出来，二者有何不同。有任何进展，记得联系我。”
  助攻的同时还不忘夸奖一下陆饮冰，来影自觉自己非常冰雪聪明了。
  陆饮冰若有所思地出门了，来影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叹气道：“你们俩要是成了，第一个该感谢的人就是我，不然我和你俩绝交，当红娘比拍戏还累。”
  以后不能随便看八卦，卷进八卦里去，一点都不好玩。
  陆饮冰的房卡在小西那里，她懒得去拿，直接敲门。
  “来了。”里面传来一声应答，不到两秒，房门朝里拉开，夏以桐的脸就出现在了面前，手里还抱着睡衣，似乎刚打算进浴室。
  “陆老师晚上好。”
  “晚上好。”陆饮冰看着她喜气洋洋的脸，奇怪道，“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签新代言了？”
  “没什么，”夏以桐摇头，笑着快步跑开，“我去洗澡了陆老师。”
  跟个小蝴蝶似的。
  陆饮冰好笑地摇摇头。
  浴室门带上，陆饮冰站在原地，蓦地抬手摸上自己的嘴角，眉头微微一锁，走到全身镜前，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嘴唇忍不住上扬的弧度。
  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种从内心向外油然而生的喜悦……吗？
  镜中的女人嘴角扬得更高了。
  好像在回答她说：是的。
  第92章
  陆饮冰个性比较执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一根筋，她决心要弄明白自己是不是弯的，是不是喜欢夏以桐，就一定要弄明白。
  镜中的女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呲牙，要是让旁人看见陆大影后此刻狰狞的表情，怕是要怀疑被什么魂儿给穿了。
  “陆老师，我好了。”人未至，声先闻。
  陆饮冰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迅速恢复了微笑面容：“该我了。”
  夏以桐对着她的背影挠挠头，总觉得陆饮冰今天有点不大一样。
  陆饮冰把头发解了，仰头对着淋浴头，热流从额头滑到脸上，再冲洗着身体，眼睛紧闭，幻想着如果夏以桐也在这里面，会怎么样？
  欲望？是情欲吗？她好像没有。
  洗洗头发，发发呆，洗洗澡，再发发呆，陆饮冰再次在浴室待了超过平时洗澡的时间。吹干头发，洗漱完毕，两人一人在床，一人占桌，对着剧本琢磨明天的戏，没人说话。
  这才是大部分时候二人在房间里的状态，夏以桐偶尔有问题便回头问一下，陆饮冰随口便给她答了，若是答不上，二人就探讨一二，不管琢没琢磨出结果，都对她们之间的默契培养大有帮助。
  陈轻和荆秀就是这样，彼此一个眼神就能会意。
  夏以桐更喜欢陆饮冰这个时候，她一沉浸到剧本里就很难再关注到外界的事情，夏以桐常常借着这个机会偷偷打量她，看她凝眉思索、专注的样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可以幻想，这里不是宾馆，而是她们的一个小家，晚上洗完澡以后，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四目相对之时，眼中的情意却无处躲藏。
  等等，陆饮冰怎么又和她四目相对了？
  夏以桐猛然回神，她的偷窥被发现了！她目光不动，反应迅速地抛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问题：“陆老师，你上次跟我说的陈轻的选择，我有了新的理解，我认为她之所以选择破雪令，是因为初期的她也不懂感情是什么，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开弓没有回头……陆老师？”
  陆饮冰看着她出神。
  “陆老师？”
  “你说什么？”陆饮冰眼珠微微动了动，一脸平静地问。
  “我说，”夏以桐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道，“你要喝水吗？正好我要喝，帮你倒一杯。”
  “好，谢谢。”
  夏以桐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轻的磕碰声响，陆饮冰眼睑低垂，浑然不觉，魂跟勾跑了似的。夏以桐试探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陆饮冰乍然抬头，冷声问：“干什么？”
  夏以桐被她吓一跳，连忙摇头：“没什么。”
  夏以桐踮着小碎步坐回了桌前，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背后盯着她，她拿出化妆用的小镜子，用手挡着，在自己的侧面偷偷往后照，陆饮冰的脸正冲着她。
  夏以桐：“……”
  陆老师不会受什么刺激了吧？妈妈我害怕。
  她虽然希望陆饮冰时时刻刻看着她，但不代表她喜欢这样如芒在背的感觉，她一回头，陆饮冰就别过眼，若无其事，速度快得跟神舟十号一样。
  要不是那个小镜子，她真怀疑自己是幻觉成魔了。
  屋子里诡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睡觉，夏以桐合上笔盖，把剧本整理好置于桌子右上角，边角都按平整了，这才挽上拖鞋往床边走。
  陆饮冰把手机屏幕倒扣，躺下。
  “陆老师，我关灯了？”
  “好的，晚安。”
  “晚安。”
  夏以桐战战兢兢地躺下，侧睡，陆饮冰平时也是侧睡，虽然睡着睡着就滚进夏以桐怀里，但她睡着之前是用背对着夏以桐的，今天破天荒地正对着她。
  二人面对面，陆饮冰的手机屏幕亮了，黑夜里那张漂亮的脸照得森白。
  搜索栏问题一：女性如何判断自己弯了？
  搜索栏问题二：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夏以桐闭上眼睛，还感觉得到陆饮冰时不时地将目光移到她脸上打量，让她十分怀疑对方手机里是不是藏了她的丑照。
  陆饮冰找到一个看着比较靠谱又简单的回答，打开备忘录，记下来，然后安心睡觉，等待佐证。
  闭了一分钟眼睛，她又摸过手机给来影发了条微信——【给我整理个提纲出来，一条一条地列，问题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今天说得太简略了，我没听懂。】
  来影明早七点的航班，这会儿早休息了，没回复。
  夏以桐呼吸平稳地装睡，好不容易等到陆饮冰不看她了，她才放松下来，昏昏沉沉地将睡未睡，怀里忽然滚进一个不明生物，把她给弄醒了。
  夏以桐惊醒，将手臂搭在陆饮冰腰上，心里长出一口气，心说这一晚上总算是解脱了。
  翌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片场，夏以桐穿着私服，手里拿着剑，跟随着武指的动作比划，眼神凌厉，一招一式舞得像模像样的，她晚上有一场武戏，得提前熟悉动作。
  小西的手里拿着西瓜汁，一边喂陆饮冰喝，一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除了拍戏的时间，夏老师练了多久，陆老师就看了多久，内心极度兴奋，停滞不前的夏日冰cp在今天又有了新的进展，非常想发一条微博了。
  陆饮冰用舌头把吸管从嘴里推出去，摸出手机，沉吟着在备忘录的第一条打勾。
  1、觉得她非常地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