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夸奖，你们也都不是第一天当监察员，怎么这点政_治敏感度都没有。”他推了推眼镜，从座位上站起来：“这件事我会向上级打报告请求处罚的，小章，你尽快联系平台管理员，让他们删除视频。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缩小该事件影响力。”
  说千里没有全民娱乐的精神也好，说他太过谨小慎微也好，但是他作为站长不得不往事情最坏的发展方向想。监察员的职位本来就处于风口浪尖，除了反任何政府决策的人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对监察员抱着天生的恶意，夹缝中求生存，怎么能疏忽大意。
  这件事他知道得太晚了，没想到一夜之间被转得到处都是，刚刚那个平台可以对整个日耀星开放，环星网络上都能看到这些东西……如果在国际上引起注意就完蛋了。
  c国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开放的国家，对omega的态度也很开明，但是日曜星上还有很多主张omega与alpha的结合是世上最神圣之事的国家，都不一定有信息素监察站这种机构，到时候说不定连整个c国都要被骂。
  果然，到了中午的时候，视频的转评中已经开始出现类似于“他好像是监察员”、“监察员都这么凶残么？”“监察员权利太大了会不会妨碍公众安全”、“哇就是那些可以随便往我身体里注_射不明液体的监察员吗？”的议论了。
  小章告诉千里他们联系不到平台管理员，原po也不想删除视频。千里一直在关注着这个视频，看见这些东西之后，他越发觉得焦躁，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今天是他被宋昭林标记的第三天，初颤反应已经减弱很多，千里原本是个情绪波动很少的人，他相信靠自己的意志力已经可以控制初颤，让它不至于对自己的工作产生影响。但是今天这件事可真称得上祸从天降了，千里很担心监察站的形象会因为他个人原因变得更糟糕。
  他忍不住抖着手指点开那个视频下的评论，最新的一条就是攻击信息素监察员的。
  ——可是他身上穿着睡衣啊，监察员不是应该有制服么，我以前见过一次，监察员的制服很有特色，超级帅……应该只是路见不平吧。
  回复：楼上太天真，看他是不是监察员怎么能看衣服，你得看箱子。监察员都有个“禄利匣”，你看他背着的那个就是。
  回复：哇塞，禄利匣……听着像朝廷走狗标配。
  回复：监察员本来就是朝廷的人[狗头]
  回复：朝廷的人怎么了，又不是所有朝廷的人都是坏人……
  回复：楼上惊现小粉红？
  回复：不是我说，郭嘉人口少了就让我们alpha和omega使劲儿生孩子，现在人多了，又搞出信息素监察站这种没人性的机构控制我们，限制交配，郭嘉真的把我们当人吗？
  回复：楼上个废b……a跟o关你屁事。
  回复：我喜欢我愿意。总之比你这样的监察员鹰犬好多了。
  回复：他对alpha下手也太狠了吧，突然想起有人说的，十个监察员有九个性别歧视，还有一个极端性别歧视。
  回复：呵呵，空口鉴b死全家。
  千里看着屏幕深深皱起眉头——性别歧视……他就知道，这种属于私人的小特点果然会在一定语境下作为某种“铁证”被拉出来说。
  但是如果他们真要如此评价他，千里也无话可说，因为他确实有过……或许确实是他的错，分明他早就充分体会过被打上“一类人”的标签之后，并无差别地被攻击有多冤枉，多难过，分明讨厌他们一提到监察员就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自己却仍然忍不住对alpha展现自己的恶意。
  这难道也算一种报应？
  千里吸一口气，用手轻轻抱住自己的胳膊——公众的言论向来影响不到有关部门的决定，但是这等言论继续发酵下去，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不可控制的局面。他只觉得现在非常焦躁，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报告打到一半便写不下去了。
  他捂着额头沉默了一会儿，一抬头，看见墙上那面丑不拉叽的锦旗，轻轻拉开抽屉，把里面的一个黑色圆球形话筒拿出来——那个就是之前他去beta聚会的时候带着的对讲机，另外一个在宋昭林那里。其实按照程序来说，对讲机外借都是违反规定的，那天他把对讲机给了宋昭林，之后也忘了收回来。
  千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对讲机，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
  ——宋昭林现在算是接受自己恶意释放最小的alpha了吧。
  “千里？你找我啊？”
  千里正发着呆，对讲机里面突然传来宋昭林，还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在跑步呢，找我有事吗？”
  千里一时愣住，他眨巴眨巴眼，嘴角一抽——这家伙怎么还戴着对讲机，太中二了吧。
  千里准备把对讲机关掉，对面的喘气声却慢慢停下来了，宋昭林等了半天没等到千里的回应，忍不住又开口问：“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事儿了？”
  他说完突然想起刚刚千里是敲了两下对讲机，按照那天晚上他们的约定，敲两下就是有情况。宋昭林一时着急：“你没事吧？！被绑架了就敲一下，遇到其他危险敲两下！”
  千里原本不打算说话，听到对面宋昭林着急的声音，却忽然觉得又好笑又……安心。
  ——也就他能从一个简单的敲击上理解出这么多内容。
  为了避免宋昭林的误会，千里只好开口：“我没事……”就是不慎手贱了而已。
  “哦……那就好，你有事要跟我说啊。”
  垂着眼镜盯着那个对讲机看了许久，突然道：“你有空过来一下么，中午十二点到两点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宋昭林愣怔在那里，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对讲机对面又道：“没空就算了。”
  “有有有！有有有！我当然有！你等我！我这就过去！”
  第41章 靠！他们人_肉你？！
  鱼幺/文
  对于宋昭林来说, 千里主动找他见面这件事无疑令他非常兴奋，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看见千里，其实他就有察觉，自己留在他身上的标记已经淡了很多, 肯定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情况，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找自己。
  ……
  那么他找自己是什么事呢？
  宋昭林是个很乐天的人, 一向习惯往事情好的发展方向想, 所以他觉得千里找他肯定是有好事要发生了。
  宋昭林马上去浴室洗了个澡，还重新洗了衣服——虽然洗来洗去还是那件荧光粉色的防晒服，但是总得穿得干干净净去见千里吧。
  有了上次的经验, 宋昭林这次去见千里时没有那么着急, 他看着时间离中午十二点下班还早, 还让出租车司机带他去花店买了一大捧火红的玫瑰带着。
  宋昭林坐在车上也一直笑嘻嘻的，他伸手把其中一片玫瑰花瓣捋顺, 柔软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开, 让宋昭林更觉得心情大好, 脸上戴着的口罩也没办法掩饰他的情绪，尤其他开心的时候眼睛弯弯的, 变成一双月牙,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好了。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后视镜，问道：“去哪儿啊？”
  宋昭林抬起下巴往前指了指：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到时候我给你指。”
  “……”奇怪的要求。
  宋昭林这样做当然有他的理由，上次他去找千里, 一路上都在听不好听的哔哔，吸取教训，避免麻烦，他这次才不会把信息素监察站的名字说出来呢。
  司机师傅开着车缓缓上路，不经意瞥见宋昭林含笑的眼睛，忍不住也轻松起来：“什么事儿高兴成这样，是不是去见女朋友呀？”
  宋昭林挑挑眉毛：“是去见我对象儿，不过他是个男的。”
  司机师傅很懂：“不管男的女的，都是omega嘛。”
  “才不是，他是个beta！”
  宋昭林想翻个白眼——真是受不了这些人了，怎么一提到交往对象就觉得是omega，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定向思维。宋昭林这样想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在不久之前也正是这样一个“定向思维”的alpha，如果不是喜欢上千里这个beta，谁说他跟beta处对象，他还会觉得是骂人呢。
  司机师傅听到他这样说，脸上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随后却顺着宋昭林的意思道：“beta啊，beta挺好的，现在跟以前都不一样了，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
  最后这句话恰好戳到宋昭林的心理，于是他眯着眼睛朝人家笑了笑：“本来就是，喜不喜欢可不关性别的事。”就说他妈给他介绍那些相亲对象吧，每个都是omega，但是他不喜欢，那就每个都不适合他。
  嘻嘻，还是千里最好。
  “前面的路口左转。”
  司机师傅是本地的老司机，走到这个地方他再不知道宋昭林要去哪儿，他就白开这么多年出租了。他惊讶地说：“哟，你对象儿是个信息素监察官？”
  宋昭林轻哼一声：“是啊，我对象可厉害了，又帅又牛逼，普通的alpha在他手底下三招儿就得趴下。”
  宋昭林的话把司机逗乐了，问道：“那你在他手底下能走过几招啊？”
  “没试过……不过我猜应该不用一招吧，我可舍不得打他。”
  司机师傅摇摇头：“我第一次见你这种alpha。但是我相信，监察官都很厉害，前几天网上不还出了个视频么，一个监察员在出任务的时候被人拍下来了。我看过那个视频，跟武林高手似的。”
  宋昭林有些心不在焉——除了千里外的信息素监察员他也没兴趣：“是吗，有机会我也见识见识。”
  “你去网上搜‘睡衣小哥’就搜到了。”司机师傅说完往自己车前的虚拟荧屏上一指：“喏，娱乐网还在放着呢。”
  什么？睡衣？
  宋昭林急忙凑过去，一看之下，顿时惊了：“这就是我对象儿啊！”
  司机师傅也惊了，猛地踩下刹车：“不会吧，网上还说他性别歧视呢，怎么会有个alpha对象？”
  “放屁！”
  宋昭林翻个大白眼，拉开车门下去，然后把钱从车窗里扔进来：“他就是我对象儿，不许胡说八道。”
  司机师傅停车的地方离着信息素监察站还有一条马路远，他拍拍手里那一大捧玫瑰，抱着往前走——千里现在肯定心急如焚了，这家伙这么喜欢低调，现在自己工作的视频被拍下来还发在网上，他肯定很郁闷了。
  ——至少不会喜欢。
  这次叫自己过来，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呢？
  想到这里宋昭林竟然有点高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千里还挺把他当回事儿的……
  宋昭林勾了勾唇角，路灯变成绿色，他大步朝着对面的信息素监察站走去。他心情很好，或者说简直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见到千里。所以迎面走来一个形迹可疑、明显注意到他的男人时，宋昭林也好无所觉，只在擦肩而过之后，宋昭林才皱着眉往身后看了一眼——刚刚好像被蹭了一下。
  但是他再想找那个人就找不到了，宋昭林这时候已经过到马路对面，他下意识将手插进口袋中，摸到一张不属于自己的纸张类东西。
  宋昭林突然头冒冷汗——这是什么时候被放进来的，他居然毫无所觉？！如果是放个炸弹过来，他岂不是就没命了。宋昭林这时才稍微记起一点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他可是机加战队总指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崇拜他的人，然而也有很多想杀他的人，跟千里在一起过了几天安逸日子，他的警觉性居然变得这么低了？
  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宋昭林一时间被懊恼、郁闷、后怕……占据了所有的情绪，冷汗从他额头上流下来。他握着口袋里那张纸，在原地转了几圈，打量身边的人，但是一个可疑的都没有，这样说来，那就只有可能是刚刚过马路的时候，那个人随着人流浑水摸鱼，曾经靠近了他一下。宋昭林深吸一口气，捏着那张纸慢慢从口袋中抽_出来。
  纸就是普通的纸，一张纸对折起来，最外面写了两个字——蠢死。
  ……
  操他妈的。
  宋昭林把那张纸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翻个白眼塞进口袋里，抱住怀里的玫瑰继续往监察站方向走去。
  好的，他知道了，当务之急是找千里，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
  ——等他能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
  钟表盘上的秒针轻轻走过一格，正好纸在12时的刻度上，千里微微皱起眉头，恰在此时，他办公室的门也被推开了。
  千里抬头看过去，视线中撞入一大捧鲜红的玫瑰花。
  “surprise！！！”
  千里愣怔一下，没皱起来的眉头倏地又松开，他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真够准时的。”
  宋昭林下意识往墙上的挂钟看一眼，笑嘻嘻地走进来：“我可不是掐着点儿进来的，就是这么巧。”
  他见千里坐在办公桌前没有起身，便走到他身边把手里那一大捧花递过去：“给你，送你的。”
  “我对植物的生_殖器不是很感兴趣。”
  “喂……”
  千里说完后从他手里接过花，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随手放在办公桌上：“味道还不错，就放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