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虫x人类
作者:
白白白 更新:2024-10-16 15:37 字数:4405
地表风平浪静,偶有阵风刮过扬起细沙。
沙海深处,沙虫将近十米长的身躯起起伏伏,切开层层沙浪滑行,悄然无声地前行。
乘坐这艘小沙号潜艇的乌奇奇坐在它口中,空间还算宽敞,偶尔得侧身避开被吸进来的沙石。
“你这是在吃饭?”
“[嗯。]”
“我以为你说食物不够,我看挺多的啊?”她一脚踹开落进来的石块。
“[不。要好吃的,石头。]”
她把一块碎石抛进嘴里,差点把牙崩掉。“呸呸。是难吃。你尝尝我的。”
乌奇奇掏出包里的零食,把一只指甲盖大的炸甲虫向后丢进小沙的口腔深处。“怎么样?侠客做的。”
“[好少。]”
“是你体型太大啦。”乌奇奇又抓了一把嘎嘣脆的甲虫,吃掉几只,丢给小沙几只。
“[大?我小。]”它把自己说郁闷了,速度慢下来。“[小,打不赢,没配偶。你,小,但打架强。赢了两个配偶,他们给你食物、筑巢、繁衍后代。]”
“不是这样啦...人类可不光是因为打架强才会喜欢上彼此。”额,转念一想,确实是因为能力强大,她才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喜欢?]”
“就是不为繁衍后代,我们也会想给对方食物,帮忙筑巢。”
“吼???”小沙是条爱思考的虫子。它问:“[你,喜欢,我?人类,沙虫,不能交配,但你给食物!]”
“哈哈,没错哦!难道你没有‘朋友’的概念吗?”
“[朋友?]”
“就是……可以合作打猎、觅食的伙伴?”
“吼![你。]”
“理解能力满分!”
“吼吼。[人类,配偶,不繁殖,在一起,奇怪。]”
“有意思吧!我们人类啊——”吧啦吧啦。
实际对话时,双方只是通过神识在交流,得到一种似懂非懂的感觉,有点像脑电波在传递信息。如果这个概念不存在对方的理解范围中,便无法有效传达,大脑只能尽可能地去填补空白。也像她的回溯术。如果原材料被缺失,她的能力便需要发挥些想象力。
她提及的内容对于小沙来说过于复杂。它的习性和人类大相径庭,所以许多概念是天方夜谭。比如乌奇奇了解到,沙虫是独居动物,各有各的领地,唯有繁殖期才会聚在一起,平常并不会合作。
嘛……十二条腿的蜘蛛在非任务时期似乎也不会聚在一起。不知是否各有各的山头?和飞坦侠客待在一起,就会进入发情期……意外的相似。
说到发情,就不得不提那天的荒唐事件。
后来侠客主动坦白他并没有录下来,只是拿视频当噱头逗她玩,气得乌奇奇咬牙切齿多吃了两大碗饭,把侠客的晚餐给抢了。
飞坦一眼看穿她的虚伪,切了一声。“你明明很兴奋,期待得不行。”
心虚的乌奇奇更气了,她吹胡子瞪眼,饭粒都喷出来了。“幻想一下而已!事实是,你们俩都快把我玩废了,我哪能再承受一个!”
侠客给她又盛了一碗汤,好言好语:“恩!咱不带团长玩!来,喝汤,补补身子。”
侠客一手托腮,满眼爱意望着她咕咚咕咚干下一碗,另一手总爱黏在她身上,不是摸摸大腿,就是揉揉腰。可能是因为多了飞坦,所以最近每次坐下来时侠客非要贴在她身边,睡觉也是,贴紧到非得把她挤下床,或者抱得过紧,把她勒醒,很是粘人。(所以乌奇奇还纳闷这和小沙次出门侠客竟然没有要跟过来。)
笑眯眯的侠客说:“要是真的四人一起,绝对不会累着你,我们几个宝贝你还来不及呢。”
“噗——咳咳咳!!”这人绝对是故意等她喝了一大口汤才语出惊人的!
坐在对面的飞坦遭殃了。他刚擦掉脸上的饭粒,这下又得擦汤汁。不过他甩甩袖子,满不在乎地呵呵笑了笑。“我看你挺有精神的。而且,”他悠悠查看自己指甲,拿指腹磨蹭,“这些天不是在帮你开发侠客,等团长来了你可以派他去伺候。”
有人的一贯笑颜裂了。
侠客骚扰飞坦的方式总是暗搓搓的,而飞坦则是明目张胆的,还有斗嘴斗不过便动手的解决办法。实力悬殊!
受气包状态的侠客非常惹人怜爱,哪怕是他自找的气受,乌奇奇还是会被他的可爱折服,变成去安慰他。神志清醒时,她会跟着一起调戏他。
乌奇奇不说话小沙也不主动找话题。
坐在它嘴中只有穿越地底隧道的隆隆声,起伏的韵律如摇篮,视线漆黑一片,适合半梦半醒的状态。
按了一下手机的开关,被屏幕晃瞎眼睛。
鼓起勇气,点开积攒已久的未读信息。来信者有很多,乌奇奇最先看到的名字并非第一位,而当然是朝思暮想的人。
如他那天所言,倒数第二条消息是告诉她他读完了她所推荐的诗集。最新一条是问她在忙什么。
二人保持着隔叁差五的交流频率,聊聊最近在看的书,或者是乌奇奇发现她认为库洛洛会喜欢的东西,便献宝似的拍照发给他。回看以前的信息,她必会在当天回复他,这次晚了叁天。
想到库洛洛发短信给侠客,问她好不好,说她手机关机很久了。
原来叁天就是‘很久’。
是不是俗话说的,九个秋天那么久。
那二人得有多久没见过面了?几个世纪?
生活明明非常充实,有做不完的事情,但这个恋爱脑总有空去想他。加上飞坦和侠客也常常提及他。仅仅因为那个人是他们的头目吗?
谁也没问过库洛洛的打算,但仨人已经有默契地为他准备出了一席之地,又或者是他的存在感自然穿透进来?
乌奇奇抱着手机满地打滚。好过分。为什么库洛洛单单是存在,就能让人情不自禁。
他是有着最大引力的黑洞。
在小沙嘴里滚了好几圈也挣脱不了,乌奇奇便就近咨询恋爱秘籍。“呐,小沙,你会不会想念往年的配偶?”
小沙不懂‘年’,对它来说,季节的变化会告诉它什么时候该出发,身体也会产生欲望,迫使它前往繁殖地。每年找不同的搭档,无所谓和谁。它也不懂什么是‘想念’这种抽象的行为。打架,交配,离开。努力独自活到下一个繁殖季。就这么直截了当。
“好熟悉的生活节奏……难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很合我眼缘?”想到飞坦,她笑。
小沙要的不是彼此的肉体,不是思想上的碰撞,不是相伴的欢乐,仅仅是脑中只有这一套生活之道,指引它把生命传承下去。
“人类呀,选择太多,乍一看,生活是一团复杂、凌乱的线团。所以我慌着要去解开,反倒把事事都想复杂了,对不对?”
乌奇奇拉扯着帆布背包的带子,不知不觉将它们绑成一个结。
“可我还挺喜欢这种复杂。我有个非常非常喜欢的人,强烈到让我怀疑是爱吗。但仔细想想,可能只是一种迷恋,一种爱慕?因为到头来,我根本不认识他。正因为不认识,才能迷恋吧。但我又有种错觉,走在他家乡的街道上、读他读过的书,我就仿佛认识他很久了。”
小沙茫然,但乌奇奇不需要它懂,不需要它的回馈,她只想自顾自的说。
“怎么这多种词来表达一种名叫喜欢的感情,我也困惑呢!把它们拆开来理解。迷恋。是迷路的恋情?迷惑的、沉迷的、痴迷的?爱慕呢。是爱情和仰慕,还是开幕与落幕。语言多神奇。我觉得以上都有。”
手机没有信号。乌奇奇快快按着屏幕键。开、关。开、关。通讯录里记载的名字闪闪发亮。
“……[人类,奇怪。]”
“哈哈,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一不小心把歌词唱出来了,她便问:“你会唱歌吗?许多动物都靠这招求偶哦。”
花了些时间理解,小沙表示它们主要靠身体在沙丘上移动的韵律和击打沙子来显摆自己的皮肤有多坚硬。有时会吸引到同性,那就需要大战一场,向观战的异性证明实力。最终留在沙丘上的沙虫可以同时在地底和多条雌性交配。需要皮肤坚硬的原因还有一个,不然容易在缠绵的过程中被雌性挤爆了!
“哇,你们也不容易!不过原来是靠跳舞,大自然总是万变不离其宗。”
乌奇奇把它的血盆大口当舞台,给它展示了极不标准,放飞自我的踢踏舞。她说:“改天一起跳啊,真想见见你的舞姿。”
小沙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身子甩来甩去可累了。但是它能从乌奇奇奔跑的方式和沙面传来的震动而认出是她。
和它闲扯聊聊生活。它不知自己活了多久,但一直以来日复一日,游走沙海找食物。
小沙是雄性,只需要负责把自己打理得漂亮和强壮,吸引姑娘们的目光,由姑娘们负责筑巢。可惜近来关键的食材短缺,它着急自己赶不上明年春季的繁殖期。
忽然,小沙扭动的频率变得焦躁不安。
未感到任何异常,她询问:“怎么了?”
“[好乱。好吵。]”它失控地加速,冲向地面。
“呜呼~!刺激!”她像乘坐过山车似的,摔进喉咙里,还有往下掉落的趋势。有些担心小沙的状态,但任凭乌奇奇怎么叫它都不回应,直到它破土而出。
“我去!!”乌奇奇犹如遭遇了急停的车祸,身体随着惯性翻腾,像被甩出挡风玻璃的乘客,但并没从小沙的嘴巴飞远,而是一出来就被厚重的泥石流封锁,沙子从四面八方压来,淹没鼻腔。
好在在沙漠生活这么久,土元素像本能般涌现,在她身体表面展开了一层保护模,抵挡着压迫而来的沙石,避免她被完全压扁。
一瞬的窒息感过后,她静下来,在沙中如鱼得水。
她奋力推开压住手臂的不明物体,触感粗糙,是小沙的皮肤。
乌奇奇迅速集中精神,扩展开土盾的同时再调动光元素,点亮四周——将一心二用。再观察周围——将一心叁用。短暂的光亮足以另她看清竟是数条沙虫缠绕在一起,而她被困在当中。这是乱入了巢穴??
思索间,远处传来模糊的交谈声。
她立刻警觉,凝神细听。
“竟然在收网的时候又来一条,唉,真麻烦。这个月收获可观,但拖回去得多重啊。”懒洋洋。
“哈?!这种水平,小菜一碟吧?!”暴躁和不屑。
“那、那个,仪器真能控制住它们吗?这笼子看起来……不太牢靠啊……”唯唯诺诺。
是人类。显然,这里不是巢穴。
所谓收获,是指小沙它们,而仪器是引起小沙异常行为的原因吗?
这叁人竟然都是能力者,好在只有一个气息强大。她知道能力者可以调整释放的能量加以伪装,不容掉以轻心。
得来不费功夫,会不会就是他们在抢小沙的食物?
乌奇奇拉高面巾,通过神识和蠕动的沙虫们沟通。“[你们好重。借过借过。小沙?你在哪?]”
“等下!里面有人!”暴躁男喊道。
双腿在泥沙中蹬动的乌奇奇身子一僵。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发现。失算。她锤锤脑袋。应该及时隐藏自己的气息。下次会记得!
“阿啦,小徒儿真可靠。”懒洋洋依旧懒洋洋。
“别乱认徒弟!还不快点行动!”更暴躁了。
乌奇奇脑子呱啦呱啦转,拿不准,要战斗吗?她还陷在包围中,何况,并没感觉到恶意?
“那、那个。好歹对师傅的同僚尊重点吧?”支支吾吾。
“尊重是凭实力赢来的!”暴脾气的再次开口,低吼:“别墨迹了,搭把手,还不快把人救出来!被压死怎么办!喂!还活着的话往这边来!”
身上的压力被卸去了一部分,有人把压在身上的沙虫推开了。
好感动!原来他是为这种事着急啊!
之前竖起来的戒心立刻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