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作者:
清枫语 更新:2024-10-07 01:35 字数:4198
宁轻摇摇头:“没有吧。”
徐盈右手横在胸前,拖着左手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下巴,拧着眉,很困惑的样子。
宁轻看着她也困惑:“怎么了?”
“你见过我大哥的女儿吗?”徐盈手肘半撑着桌面望她,一只手比划着,“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和你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宁轻脑中不自觉浮现朵朵的样子。
“我从没听说过我大哥结婚的消息。我试着问大嫂的事他也回避了这个问题。”徐盈若有所思地分析,“那个孩子会不会是你姐当年生的?你和我哥都在一起六七年了,也不可能是你生的啊。”
徐盈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徐璟微笑着站在门口,左手臂屈起,轻叩着门板。
“两位女士,客人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妈说让你们下去帮忙招呼一下。”
徐盈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先行出去了。
宁轻把书收好,也跟着出去,经过徐璟身边时,徐璟轻声叫住了她:“等等。”
宁轻停下脚步,奇怪望他。
“头发乱了。”徐璟温声提醒,想替她将滑落在脸颊的那缕头发挽起,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宁轻就下意识瑟缩了下,侧开了头。
徐璟的手指一时间有些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他低头望她:“宁轻,都四年多了,你还在抗拒我的碰触?”
向来温润的眼眸流转着一些宁轻看不懂的东西,从她从昏睡中醒过来,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宁轻经常能在他眼中看到,却从来没有读懂过。
宁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抗拒徐璟的碰触,徐璟隐约也是,他碰她,她拒绝时,他也从不会强求,有时宁轻甚至觉得他会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这让宁轻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但是现在徐璟的眼神突然让她有些尴尬。
“抱歉,我……可能还不太习惯。”宁轻低声道歉。
“没关系。”徐璟扯了扯唇,眼神已经渐渐清明起来,手掌又伸向她,宁轻这次克制着没避开,任由他的指尖亲昵地勾着她的头发挽起。
徐璟还没把宁轻头发挽上,隐约觉得大腿正被一个小小的身子用力推着,宁轻也感觉到了腿部的压力,下意识低头,一下子愣住,一个软软的小身子正在努力地往她和徐璟中间挤,软乎乎的小身子缩着,很认真地往中间挤啊挤,挤着挤着发现徐璟大腿没移动,手肘就很着急地推着徐璟大腿,一边推一边以着软糯的童音着急地说:“哎呀,你动一下嘛。”
宁轻突然有些忍俊不禁,挪开了腿,半蹲下/身与她平视,看清脸时有些愣:“朵朵?”
朵朵原本还嘟着的小嘴一下子笑开了花:“阿姨,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宁轻也忍不住跟着一笑,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嘴又瘪了下来,看着像要哭的样子:“我找不到我爸爸了,我不记得我爸爸在哪个房间了。”
徐璟这时也蹲了下来,看清朵朵的脸时也震了下,下意识望向宁轻,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宁轻没留意到他的眼神变化,只是一把将她抱起,问她:“你爸爸和谁一起,你从哪里走过来的?”
“他和爷爷去谈事情。”朵朵说着扭过身,手指着身后一排闭着的门,很苦恼,“我不记得在哪个房间了。”
话音刚落对面左二的房门就被从里面拉了开来,秦止从屋里出来,黑眸四下一扫,叫了声:“朵朵!”
“爸爸,我在这里。”朵朵挥着小手高声应道。
秦止循声望去,胸口突然重重一震,一大一小两张脸,她温柔地抱着她,她乖巧地歪着小脑袋倚在她的肩上,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片段突然猝不及防地出现,他的胸口却只剩下熟悉的钝疼在四肢百骸蔓延。
宁轻也有些怔,就这么远远地望着他,左胸口有些闷闷的疼,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堵得很不舒服。
她怔怔地看着秦止,看着他从震惊中回神,冷静地一步步靠近,双脚却像生了根般,移动不了。
秦止走到近前,向朵朵张开双臂,冷静有礼地朝她说了声谢谢。
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宁轻喉咙也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哽住,想回一声“不客气”却发现似乎开不了口,只能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唇角,牵出一个笑容,微微倾身,让他抱过朵朵。
两人的身体因为朵朵的移位靠得有些近,近得能闻到彼此的气息,熟悉的体香随着朵朵落入臂弯飘进鼻间,秦止怔了下,下意识往宁轻望了眼。
宁轻已从刚才的失控中回过神来,唇角保持着礼貌的弧度,客气提醒了句:“今天这边人多也杂,她还小,还是别让她一个人乱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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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发现秦止正定定望着她。
“你叫宁轻?”秦止突然问。
宁轻愣了下。
徐璟替她接过了话:“这孩子是……”
隐去了话尾。
秦止换了只手抱朵朵,不想当着朵朵的面讨论她的身世,低头软声让朵朵问好。
朵朵嘟着小嘴叫了声“叔叔好”,声音听着不太乐意。
徐璟笑了笑:“小丫头对叔叔很大敌意啊。”
朵朵撅着小嘴不想理他。
秦止低头教育她:“小朋友不能这么没礼貌。”
朵朵“哦”着抬起头,勉强冲徐璟露出一个笑脸来。
徐璟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对秦止说:“有空多带孩子回来坐坐吧。”
秦止“嗯”了声,没多说,让朵朵和两人分别道了声谢就抱着朵朵下楼了。
宁轻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慢慢远去的背影,说不上胸口的闷疼从何而来。
她有些茫然地望向徐璟,徐璟已经冲她温和一笑:“走吧。”
转身先下了楼。
吃饭的时候徐家一家人同一桌,一直被徐家当成家人的宁轻不可避免地和秦止一桌。
她和徐璟坐在一起,秦止和朵朵正好坐在正对面,席上秦止只是面色淡淡地吃着饭,不时低头照顾一下笨拙地握着筷子闷头吃饭的朵朵,替她夹菜或者擦嘴,动作温柔,柔化了他略显凌厉的眉眼。
一桌人都对秦止突然冒出来的女儿好奇,这种好奇不仅仅因为秦止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女儿,更因为桌上一大一小相似的两张脸。
开桌前徐泾升便已经把秦止将出任旭景执行董事的事向大家宣布了,虽然也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但秦止本身的气场及他的履历和旭景太子爷的身份还是让其他人有所忌惮,没敢明着站出来反对。只是到场的都是徐家的亲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璟和宁轻的关系,如今秦止却带着个肖似宁轻的女儿来,这中间的隐情突然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徐泾升身为长辈,不免问起朵朵母亲的事来。
宁轻正吃着饭,也下意识往秦止望去。
秦止正捏着纸巾,小心地给朵朵擦嘴角上沾着的油迹,擦完才不紧不慢地往徐泾升望去:“爸,如果您真懂得照顾我女儿的感受,就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
餐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朵朵听不太明白,看大家都不说话了,小脸蛋从眼前的碗里抬起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往众人扫了眼,好奇地嘟着小嘴,像极了宁轻的神韵让众人不觉将视线投向宁轻。
宁轻一时间有些尴尬,默默地低头喝汤,徐璟出声替她解围:“爸,妈,我和宁轻也不小了,合适的话我们想先把婚事办了。”
宁轻一口汤突然就呛在了喉咙里,咳了出来。
秦止往她望了眼,朵朵很贴心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阿姨,给你擦。”
她个头小,手短,递不过去,秦止替她递了过去。
“谢谢。”宁轻低低道了声谢,望向徐泾升和何兰,“我工作刚上手,还是过段时间吧,而且这件事也没征求过我爸妈的意见。”
何兰点点头,借着这个时机把想将宁轻安插/进董事会的想法提了出来:“林董事下个月就得离职了,宁轻迟早得嫁进咱们家,又是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正好可以让她顶替上,借这个机会磨练一下。”
“不行。”秦止突然出声,往宁轻望了眼,定定望向何兰,“她不能进董事会。”
☆、第四章
秦止不留情面的驳回让何兰面子有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努力维持住礼貌的样子,笑着道:“宁轻现在是年轻了点,但她迟早是徐家的人,进董事会也无可厚非,如果怕别人说闲话,先让她和徐璟把婚订了也成,毕竟是自家的公司。”
秦止微微侧头:“我用人的原则是,唯贤不唯亲。宁小姐资历太浅。当然,如果她能凭自己能力通过董事会和股东大会的票选,我没意见。”
秦止这番话还是挺照顾宁轻面子,没把话说得太白。
宁轻觉得,以她现在的资历和成绩,别说进董事会,就是连投资并购部都是个问题,他没当场说裁掉她已经是很客气。
只是毕竟是被当场驳了面子,还是个晚辈,何兰脸色不太好看了。
徐泾升出声打圆场:“工作上的事到公司再说吧,一家人吃个饭不容易,别尽想着工作。”
徐璟也替宁轻说话:“宁轻毕竟刚毕业两年没到,资历浅,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进了董事会也多了一份责任,我也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
秦止往两人望了眼,没再说什么。
朵朵从一开始就没听懂大人在谈什么,只是好奇地一边啃着肉骨头一边看着众人,眼睛不时往宁轻那边望,原本还好好的,看到徐璟体贴地给宁轻夹菜,宁轻侧头冲他笑着说了声谢谢后手里捏着的骨头都有些索然无味了,小眼神一点点黯了下来,撅着小嘴默默地吃着饭。
吃过饭后秦止便带着朵朵先回去了,徐家一家人在门口送,朵朵也找不到机会和宁轻说话,当着这么多人更不敢跑过去扯宁轻的衣服说想要抱,只是有些闷闷不乐地撅着小嘴,礼貌地和众人一一道了声歉。
秦止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朵朵坐在后排座位的安全座椅上,车子转弯时能看到徐家大门口,望着和徐璟站在一起的宁轻,小眼神儿又黯了下来,撅着嘴托着下巴不说话。
秦止从后视镜往朵朵望了眼,软声问她:“朵朵怎么了?”
朵朵闷闷地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望向秦止:“爸爸,那个阿姨真的不是我妈妈吗?”
秦止沉默了会儿:“不是。”
“以前奶奶说你和妈妈在另一个世界里,可是你都回来了,为什么妈妈不回来呢?”
秦止一时间有些沉默。
朵朵没能得到秦止的答案也没敢再追问,默默地坐在座位上,低垂着头,把玩着胸前的心形小吊坠。
秦止知道她喜欢随身带着和宁沁那张照片,特地拿照片去缩印了放在那个小吊坠里。
朵朵在看吊坠里的照片。
秦止从后视镜望着有些空荡的后座,越发地沉默,正常的家庭带孩子出去,有几个人是把孩子孤零零地扔在后排座位上的。他的女儿却是从出生到现在,总这么孤零零地一个人。
想到刚遇到朵朵时的样子,想到以前的宁沁,想到刚见到的那张异常熟悉又异常陌生的脸,秦止胸口有些闷疼,视线从车里移向车外。
****补齐****
车外流光溢彩,这个点的马路上热闹异常,车里却静谧如水,甚至带了些秋天的萧瑟。
朵朵看着照片慢慢就睡了过去,回到家时也没醒过来。
秦止抱她下车,小小的身子在他臂弯里蠕动了下又嘤咛着睡了过去。
秦止将她放躺在床上时,她手里捏着的吊坠垂了下来,照片朝上。
秦止不自觉往照片望去,迟疑了下,还是捏着吊坠拿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再去仔细端详过宁沁的照片,每看一次,左胸口便针扎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