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作者:
燕柯 更新:2024-10-07 12:56 字数:6238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忠心耿耿的伺候太太这么多年,太太怎么能这样对我!”含翠猛的站起身,满脸都是泪的指着外头大喊!
她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挑个时候禀告一声嫁凌狗儿了,太太掌管府中所有事宜,她也没刻意隐瞒过,她就不信太太会不知道这事,可太太还是要把她给老爷!
比起嫁下人,姨娘是半个主子,是多少丫环挤破头都抢不到的好事,可她不愿意,不愿意啊!
含翠猛的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含英急忙上前去安慰,匆忙间,她错过了含翠掩在指缝间那闪烁着恨意的眼神!
天光乍晴,阳光明媚!
凌波居内室,简如把脸埋在软被里,懒懒的不愿意起身!
“小姐,这都天光大亮了,您快起吧!”宁香面无表面的站在软帐外,语调毫无起伏,她们家小姐这一日比一日晚起是几个意思啊,在拖都快中午啦!
“别急,马上,马上!”软帐里,传来简如毫无诚意的声音!
宁香无语的抽搐着嘴角:‘求解答,一入冬,她家小姐就变成了熊猫,只要扑到床上就别想在拽出来,怎么办?急,在线等!’
‘噔噔噔’脚步声由远而近!
“小姐,小姐。”宁玉搓着手由外室进来,眼神一扫就明白了情况,不劝不说干净利落的掀起软帐,直接把手伸进简如的被窝……
“嗷!”简如惨叫一声,一窜而起:“宁玉,你,你,你……”
泪奔啊,大冬天的不让懒床,这是灭绝人性啊,而且,把那么凉的手往她被窝里伸,这更加不能原谅了,简如瞪圆眼睛,用看阶级仇人的眼光看着宁玉,张嘴就要报怨!
“小姐,昨儿太太身边的大丫环含翠被老爷收用了!”赶在简如开口之前,宁玉抢先一句落地!
简如不由的一怔,眉头渐渐皱起!
“宁玉,你这消息哪来的?这么些年,太太可从来没抬举过哪个丫头?是含翠主动勾引老爷的?”宁香好奇的凑上去问!
“是白总管说的!”宁玉摇头:“今儿太太把他传去,亲自吩咐把含翠的月俸提成姨娘份例!”
“这到真是稀奇,老爷都快五十了才想起抬举丫头了,早干嘛去了!”宁香嘟囔着!
因连氏对简如的种种做为,宁香宁玉对她都无甚尊重可言,当面是不敢说什么,但背地里,吐糟从未停止!
“唉!”简如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提拔之举估计是前几天娘家事件的后遗症,但是她娘抬举谁不行啊,为什么要抬举身边的贴身丫头呢?
贴身丫头贴身伺候,主子的性格习惯和秘密*,她们几乎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那手段非凡,地位稳固的抬个贴身丫头固宠还说的过去,可是这她娘这样的……
花点银子买个美貌瘦马,捏住卖身契不是更好吗?一个身份低贱,无依无靠的外来人,怎么不比府中根深地固的丫头强啊?
简如摇头叹气,她这都是经验之谈啊,可惜,没法跟她娘分享了!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宁玉有些紧张的问,自从暗算过杨姨娘,阴差阳错的致使她绝望自杀之后,宁玉对这种事情就特别感兴趣了!
“呃……”简如大汗,话说,这么积极想去算计人的是宁玉吗?把当初那个谨慎沉默的丫头还给她啊!
“行了!”宁香狠推了宁玉一把,把她从兴奋中解救出来:“天不早了,赶紧收拾吧,今儿还得给老太太请安呢!”
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在不去,老太太那午膳都用完了!
经宁香提醒,宁玉赶紧匆匆忙忙帮着简如穿衣梳妆,一行人忽慌慌的往安寿堂赶去!
穿过院子时,简如在心中想着,别说她娘抬举一个丫头,便是抬举十个也跟她无甚关系,她就勤勤肯肯赚钱,老老实实嫁人,等着早日脱离苦海就行了!
可惜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哪知道,简老太太那儿,还有个炸雷在等着她呢!
☆、第三十六章
安寿堂里一片寂静,一个下人也无,只简老太太和简如对立而坐!
用食指轻轻扣着椅子,简如垂下眼睑,半晌才抬起头,沉声问道:“事情即是如此,那老太太意下如何?”
话说,请过安后把所有人都打发走,只把她单独留下,果然是没什么好事啊!听罢简老太太关于简知洲醉酒之后的傻b决定,简如连糟都懒得吐了!
“如儿!”出乎意料,简老太太竟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她貌似很满意简如此刻的冷静态度,温和道:“这门亲事,虽定的是玲儿,但你也知道她年岁太小,那楚家郎君年已二十,在让人家等三,五年也说不过去,你即为长姐,又正当龄,代嫁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不过,此事还得看你的意思?”
简老太太不是没想过瞒住简如,只说当初本来定的就是她,不过,这办法在简如没认识国公府前还能用,可现在,简如不是一点势力都无,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若让她从旁的地方知道,还不如此时明白告知了!
简如冷笑,只觉得心头一股邪火腾起,怪不得前世简玲在拜堂时曾说过,这门亲事本就是她的呢,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啊!
楚寻和简玲的婚约是父辈定下的?那她那一生算什么?简玲的垫背吗?熬过穷困,抵挡刁难,等到功德圆满的时候,一病而死退位让贤?
次奥,开什么玩笑?她那刁婆婆容氏把‘就是我们寻儿哥不嫌气你,要不你早就孤死庙中’这话了几乎一辈子,而她呢,虽没明白表达过,但心中也一直感激,甚至因此对简府都有了几分容忍……说到底,简府没有放任她自生自灭,到底还是给她找了门亲事……
可现在呢?这是告诉她,她那一生就是个笑话?什么感激,什么动容,原来根本就是一场交易罢了,一个要找钱袋子,一个不愿意丢人,就顺手拿她做了人情!呵呵,何等的好笑!
“我的意思?老太太,您问我的意思?那么,我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简如狠狠的握紧拳头,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简老太太只当她听到这事太过吃惊,根本没在意,只按原本的想法说:“你若愿意,那自然在好不过,你虽有缺陷在身,但府中定会给你准备些嫁妆,那楚家想必也说不出什么!”略顿口,她平静的说:“但你若不愿意,我自然不会逼你,但是,想必你自己是知道的,你这年纪实在是拖不得了,这次要是错过了,以后很难在找到合适的……”
“当然,你身为简府嫡长女,楚家这门亲事的确是委屈了你!我这当奶奶的看着也觉得不落忍……”简老太太叹息一声,到真有几分像为孙女未来担心的奶奶样,她打量了面色铁灰的简如一眼,好似实在不忍心的一摆手,妥协的说:“罢了,前段时间,我那娘家外甥媳妇儿说,她膝下的老三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要是我舍了这张老脸去说一说,未必不能成,到时候,你也能得个诰封,凤冠霞帔呢!”
“不过……”话锋一转,事情当然还要有个不过:“如儿,你也知道,我娘家是官宦人家,最是看重脸面,你那手,肯定是不行的,要是想进门的话,必要找个大夫将那多的一指截下去才行!”
简老太太所谓的娘家,不是她那败家子的亲爹,而是早已经分家的当官大伯,自简老太太熬死公公当家做主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上身为族长的大伯家,彼此,大伯早已过逝,族中由大伯的长子,简老太太的堂兄掌管,借着简府家资雄厚,她顺利的抱上粗大腿,自此彻底抛弃了亲爹娘,只把大伯家当娘家孝敬!
简老太太如此识趣,大伯家当然也不会小气,这些年来,简府的铺子能在京城开的这么稳当,不得不说大伯家居功不浅,这一次,大正月里,简如被国公府请宴时,竟能与林戚月分坐两侧,正正坐在国公夫人身边,那大伯的儿媳妇,简老太太的堂嫂有幸陪坐未席,刚巧看了个正着,只觉得简如甚是眼熟,等回到家中派人一打听,更是大惊失色!
按大伯家的眼光,简如的身份是低了些,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庶子庶孙有的是,舍出一个攀上国公府算起来也不亏,但是,身份底些可以曲就,那个手指就必须要剁下去,否则日后出门走动时,他们丢不起那人!
大伯家的指令,简老太太当然遵守,把楚家的亲事一起提,也是方便简如对比,一个穷的叮当乱响,一个官宦之后,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至于楚家,到时候她认个丫头当成义孙女嫁出去,只要多给些嫁妆,谅那家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门外的冷风吹的窗帘‘哗哗’做响,简如坐在堂中,只觉得这一切分外的可笑!
从连家到简老太太,她这是成了香饽饽,竟还有人抢?微微抬起手,看着那根连她自己都有些嫌气的扭曲手指,简如缓缓的合上眼,简老太太所谓的官宦人家,她不希罕,至于诰封,呵,她前世甚至进宫受过皇后宴请……
这些她通通都不乎,可要是能斩去这与生俱来的祸根……简如紧紧的握住拳,感受着掌心的异样,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压下心中沸腾的情绪!
掀开眼帘,简如的眸中黝黑一片,在看不出丁点情绪,启唇,她的声音冷静而自持:“多谢老太太抬爱,不过,如儿自幼未学过什么规矩,当官夫人怕是不行的,至于楚家,三妹年纪小,如儿身为长女,自然应该为家中分忧,日后生活如何,相信老太太也不会亏待如儿!”
如果是生活在简玲那个医术发达的世界,她肯定不会犹豫,分分钟就把这手指切下去,可是大燕朝……断骨惕肉,就是壮汉也有熬不过感染死了的,更别说她一个身体不算好的女子了!
为了心里好受和未来能过的爽快,简如愿意付出一些代价,但如果这个代价要用生命或健康来支付的话,她只能抱歉的说一声,她付不起!
反正这六指已跟了她一辈子,她早就习惯了,就算在跟一辈子,也算不得什么!
“如儿,你考虑清楚了?”简老太太面上没有异样,心中却多少有些惊讶,自她这大孙女攀上国公府后,简老太太算是仔细观察考量过的,深觉她是个坚强隐忍之人,尤其是那次杨姨娘死在眼前,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只有她这大孙女表现的颇为冷淡平静,甚至多少有些无动于衷之感,似乎根本没把一条人命看在眼中!
简老太太自认看人还算准,她这孙女能忍下连氏那样的错待,不吵不闹,却找准机会一举救下国公府小姐,一朝翻盘,果然是隐忍智谋之辈,这样的人一般对人狠,对自己更狠,她本以为孙女定会同意断指之事,哪成想……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错,老太太,如儿以然决定,代嫁于楚家,那官宦之家,如儿实在高攀不起!”简如微微点头,坚定的说!
古言有云:有对比才能产生美感,此话诚不欺人,看看最近这介绍的都是什么啊,双插座的,差辈儿的,未成年的,这还来一个要剁她手指头的,简如泪流满面,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楚男神,楚帅哥,你果然光芒万丈,就算有刁婆婆,坑小姑也无法掩盖你的光辉,酷爱到她怀里来!
“你既如此坚决,我也不好在说什么……”简老太太只简单说了两句,并未狠劝,一个三房的庶出孙子并不能让她满意,她瞄准的是大房的嫡幼子,不过十三岁,就已是童生,那才是真正的前途远大,若能谋化一番,将玲儿许给他,这对简家来说,自然是比简如嫁个没出息的庶出子来得有利!
“你放心,你是我的嫡长孙女,又有此为简府扬名之举,在嫁妆上,我不会亏待你的!”简老太太貌似宽厚保证道!
“是,多谢老太太关爱!”简如起身行礼!
简老太太点头,随后吩咐下人去备礼通知楚家商量亲事,这几天楚容氏那泼妇登门六,七次,几乎是一天三催,招的简府门口总有闲汉粗女来看,要是在不想办法解决,眼瞧着就要流言四起了!
若不是如此,简老太太还不至于这么着急!
走出安寿堂,简如回头看着王嬷嬷的身影匆匆往府门奔去,心中不由的感慨,重生一世,她到底还是要嫁楚寻的,不过,也好,简如挑起嘴角,她在不是那自卑敏感,拼命渴求亲情的老女了,不管日后楚寻攀到何职,简府想她让位,那是不可能的,而容氏……即如此急迫的上门求亲,那么,无论求到个什么样的,她想必都会有心理准备吧!
婆婆,小姑,她可是要来了,还请闭眼吧!
不过,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简如显然不知道,做为大龄剩女,想要嫁人,哪有那么容易啊!
月黑风高,夜猫子惊叫,在简府西南偏避地,一处久不开启的角门旁,一个披着黑色斗蓬的身影由远处缓缓而来!
☆、第三十七章
“是谁来了?”角落里,杨嬷嬷早早就等在那里,见有人过来,急忙低声寻问道!
“是我!”披着斗蓬的人将帽子一掀,露出一张洁白姣好却冷漠异常的面容!
“含翠啊!”杨嬷嬷四下打量,眼见无人,匆匆点上灯笼迎了上去,将含翠拉到角落,从袖中掏出一包药,塞到她手里,略带惊慌的说:“东西我给你带来了,你机灵些,到时候按计划行事!”
含翠面无表情的将纸包收入怀中,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走,却被杨嬷嬷拦住!
“嬷嬷,你还有什么事吗?”含翠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杨嬷嬷拉住她衣袖的手,僵硬的问!
“你,这,太太……”杨嬷嬷被盯的汗毛倒竖,一时间舌头都打结了!
“呵呵!”含翠忽然冷哼一声,面色扭曲着嘲笑道:“怎么,杨嬷嬷,你们都把我妹妹握在手里,还不放心我吗?”
“你大可不必担心,就算你们不威胁我,只要是为了对付太太,我都会尽全力的!”含翠阴沉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激的杨嬷嬷生生了两个冷颤!
“那,那便好!”杨嬷嬷诺诺的打了个哈哈,这才颤微微的从怀中拿一卷书册,臊答答往含翠手里一推,声音低的几不可闻:“那啥,做了这事之后,你能不能活命就得看老爷有几分疼爱你了,这个,你仔细琢磨琢磨,这里面不只是你活命的机会,若是研究透了,说不定日后还有大富贵呢!”
含翠不甚在意的接过册子,随手翻开扫了两眼,忽的,面上由僵转惊,眼瞪的桂圆也是,脸色由扭曲铁青变成火烧云般的通红!
“这,这是什么……”含翠嘴角抽搐着,声音都尖利起来:“杨嬷嬷,你可是照顾小姐的,打哪来的这种东西?”
用两根手指拎着那本‘春’字打头的自编册,自觉生无可恋的含翠都感到很梦幻,这么破羞耻的东西老爷那有个‘文渊阁’她都不奇怪,可是,十一岁三小姐身边的老嬷嬷,这……简直无法想象好不好!
“你管这个做甚,好好学就是了!”杨嬷嬷老羞成怒,也顾不得含翠的阴阳怪气了,直接便甩出这么一句!
含翠耸耸肩,她现在只想着报仇,至于自己个儿,能活过这一场当然好,若不能,杨嬷嬷给的银子不少,足够她家里嚼用的了!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反正她早把身子舍出去了,也就不在乎名头了,把小黄,本塞进披风里,含翠又和杨嬷嬷商量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目送着含翠的身影远去,杨嬷嬷四下打量了下,这才抱肩缩头的回到小梅园!
虽已是初春,但这天气并未回暖,此时又夜黑风高,更是添了几分寒意,杨嬷嬷行至主屋前,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这才搓着手进了内室!
屋里,简玲着单衣坐在床上一针一针的学习平绣,她是穿越过来的,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弹琴刺绣这类技能却还是要经过大量的练习才能掌握的好!
“嬷嬷,事情都办好了?”仔细的绣着一朵牡丹,简玲连头都没抬!
“唉,都交代明白了,药也给含翠了!”杨嬷嬷躬身站在床边,态度很是恭敬:“她说了,到时候会按咱们的指使办事的!”
“那就好!”简玲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放下手中的绣布,抬头打量了杨嬷嬷一眼,抿嘴说:“嬷嬷,含翠那个妹妹,你可打点好了?可别到时候让她反了咱们的水?”
“小姐放心,含翠的妹妹前脚刚被她老子娘卖到妓馆,后脚就让我赎出来了,没旁人知道,肯定出不了错!”杨嬷嬷拍着胸保证,却又有些犹豫的问:“小姐,咱一串儿可是算计了好些个人,这,能成事吗?”
当时小姐跟她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她简直都惊呆了,这一箭到底射了几只雕?她都算不过来了,果然,她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才十一岁的三小姐使起阴谋诡计来,比当初没下世时的杨姨娘都狠,这应该叫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老太太的精英教育很成功?
“成又如何,不成又如何?”简玲抿唇一笑,画着淡妆的小脸竟露出几分异样的风采:“若此事成了,在这简府后宅,我们便在无敌手,若是不成……”摇摇手指,她说:“那么,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听到这样的话,除了连连点头,杨嬷嬷还能说些什么?虽说这样的三小姐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和疑惑,但到底还是用失忆和受刺激过度这个理由把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