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妮，是我。”
  来人空出手扯开了些许围巾，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少了年少轻狂的浮躁，多了成熟稳重，浅笑的眉眼间，再窥见不到当初的张扬肆意。
  “是你！？”
  “是我。我回来了。”
  手上拎着好几样礼盒，看着陈曼妮带着小心翼翼。
  当年的事情爆发后，两人就没有见过面，案件审理过程都是单独隔开的，算起来有五年多了。
  这句我回来了，轻飘飘的，仿佛就像当年那事没有发生，两人还是邻居好友一样。
  “嗤！”莫名激起陈曼妮的恨意，“你怎么还有脸来？！”
  “啪”
  抬手给了路坤一个耳光，力道大到他头上的鸭舌帽都飞了出去，露出能清晰看见头皮的寸头。
  “快过年了，我才知道你回来，过来看看你。”
  路坤避都没有避，硬生生又挨了一记耳光。
  当初再是情况危急，他也不能做出那种事，欠了眼前盛怒的女人太多，该打。
  “你看见了，我的人生被你搅得一塌糊涂满意了？滚吧！”
  “曼妮，是我的不对！今天我来就是真诚和你道歉的。当初不该在你不清醒当然时候做出那……事来。如果你觉得打我可以出气的话，我就站在这里任你处置。”
  “够了！道歉有用吗？你以为你进了牢里，发生的一切就能抹去吗？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对别人的信任，毁了我对未来的憧憬！”
  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的孩子，因为路坤和兄长关系好，路坤在陈曼妮心中就像哥哥的存在。
  可稀里糊涂中，哥哥一样的至交，就毁了她的一切，这让她怎么敢再去相信他人？
  陈曼妮红了眼眶。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又一涌而上。
  明明她都选择了遗忘，放下过去，要重新开始生活。
  再过半个月，她就要嫁人了，嫁给无怨无悔等了她将近五年的人。
  可为什么这个人又要突然出现，轻而易举的毁了她的心理建设，让她又回想起那段晦暗的时光。
  “对不起……你别哭！”
  路坤看着陈曼妮淡漠的脸，居然紧张到手足无措，“当年我并不知道有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曼妮问。
  “我就是想和你说句对不起。当初我真的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在那个情况下……一时没有把持住。如果我现在改过了，你能给我机会吗？
  “路坤！你又想用这种招数，来要孩子对不对？你怎么不说我当初把你强了啊！！这样你也不用坐牢了！”
  “不是！我没有后悔认罪，不管是不是你先主动的，都是我的错……”
  “是我犯贱是吗？”
  那一夜她完全没有记忆，路坤这话完全是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陈曼妮整个人因为愤怒都在颤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路坤说出口的。
  “不是不是！”
  在里头太久，习惯了坦白交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路坤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是我的错，都是我！”
  “够了！你们路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孩子找茬不够，现在又来，是觉得我要结婚了，找机会来毁了我，是吗？”
  “你要结婚了？”
  “怎么，装傻是吧？还有人要我，没有彻底毁了我不甘心是吗？不带这样欺负人的路坤！你给我滚！”
  陈曼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推搡着路坤出去。
  “曼妮~”
  路坤被她说的结婚消息镇住了。
  被推搡着连连后退，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张了张嘴，愣是迟钝的没法开口。
  “砰”
  陈曼妮狠狠地把铁门关上，靠着门，捂着脸，崩溃的哭出声。
  陈母在楼上听到动静慌里慌张的出来，路坤已经被赶走，只有陈曼妮靠着铁门呜咽抽噎。
  “刚刚来的是路坤？”陈母试探的问。
  “凭什么一而再的伤害我？！不带这样欺负人得……”陈曼妮抬头，满脸泪痕。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爸爸妈妈在，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欺负你了。”陈母上前心疼的把人揽进怀中，
  “妈，你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的吗？
  信任崩塌，漂流在海外，人生地不熟的，我连别人一句问候的话语，我都要怀疑他们另有所图，每天战战兢兢的担心别人要害我。
  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可以依靠的对象，他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我怎么办？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不哭了。小叶不是那种会因为流言蜚语动摇信念的人。”
  ……
  路坤想来想去，还是去找陈建国。
  到了茶厂找人，被门卫拦住看了好久，也没有让他进去。
  路坤就在那里站着，路过的人就开始指指点点，他低头看着地上，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陈建国知道的时候，正在厂里帮忙理账，年底了，加上陈曼妮的婚事，林佩兰忙得团团转，知道有人找陈建国，只挥挥手让他自己出去应付。
  出来就看见双手插兜依在墙边的身影，那能看见头皮的造型，一看就是那地方才放出来的，这会儿可不流行。
  陈建国和他从小玩到大，那么打眼一看，就把他认出来了。
  扭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他敢肯定路坤这会儿是去过家里了。
  “什么时候出来了？”陈建国在他跟前站定，问。
  “前两天。”路坤抬头，眼圈微红，“孩子的事，你不该瞒着我的。”
  “怎么？不瞒着你，难道要我把你家人用尽手段抢孩子，跟你说吗？”
  父母习惯了拿权利办事，他这个不孝子他进去后，恨不得和他断了关系，可想而知让他们蒙黑的陈家，怎么能少刁难。
  “对不起。”路坤动了动唇，嗓音又干哑了些，“曼妮要结婚了？我没有想要破坏的意思……”
  “嗯！你也破坏不了。”陈建国也没有隐瞒，“她同校的一个学长，等了她五年，为了不错过，申请到这里来工作的。”
  “哦！挺好的。”路坤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我来的时候没有打听清楚，贸然去你家，这会儿她估计吓着了。你帮我回去我劝劝她吧！”
  陈建国静静地盯着路坤看了好一会儿。
  路坤变化太大了。
  这些年的牢狱生活，简直让他脱胎换骨，居然会替别人着想了。
  可他显然忘了她们之间，再不是当初那个嘻嘻哈哈，看见就上来逗趣两句的邻家哥哥和邻家妹妹的关系。
  “路坤，对我们家人来说，你不出现，就是最好的劝慰。”
  “建国，我爱她！”
  “你管那叫爱？你不配！”
  “建国，我和你一起长大，曼妮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在海城我经常过去看她，你就没有想过，那件事有不对劲吗？
  当初我认了那是因为她指认了我，就该承担责任。但那不是强暴，我们是有感情的。”
  “闭嘴吧你！”
  陈建国拎住他的衣领，把人拖进一旁的巷子里，挥手就是一拳。
  “不管是什么，乘人之危就是不对！是个男人，就该管得住自己，而不是一起犯错，让一个女孩子自己背！
  你说那是爱，那一个女孩子要承受什么样的伤害，才算伤害？”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别人灌醉，喂了药……我拒绝过。”
  路坤招架不住陈建国的愤怒，咬着腮帮，双眼通红，硬生生把满口血腥咽了下去。
  “所以你就为所欲为？没有医院吗？你为什么不送医院？事后你为什么不坦白，而选择逃避？”
  “我以为她害羞，就没有提……”
  “你这话说的，她那是活该自毁前程，活该背井离乡多年疗伤吗？”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没想到你还得承担责任是吧？”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路坤还在推卸责任，陈建国几近咬牙切齿，“但凡你主动出面承认错误，都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是我懦弱，是我对不起你你们。”
  “当年千方百计把你送进去的是我！你对不起的是曼妮！”
  陈建国松开他的衣领，动了动手腕。
  “是个男人就回去吧！以后别来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转身就走。
  多年的兄弟情谊，在知道他做出那事的时候就为止了。
  越做越错，和陈家当然关系越来越僵。
  路坤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陈建国和陈曼妮都没有听懂。
  难道他真的和社会脱轨太久，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年轻人，你没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过来询问路坤。
  路坤靠着墙没有吱声，好一会儿后，才佝偻着腰，步履蹒跚的往外走。
  ……
  晚边叶鸣佐来家里的时候，陈母说陈曼妮不舒服已经睡了。
  “严重吗？阿姨，我是大夫，让我看看吧！”
  “小叶，今天，你先回去吧！”
  陈曼妮自己过不去那个坎，这会儿心里不舒服，不想见叶鸣佐，陈母本来就是胡诌的一个借口。